楊嬤嬤原本都不想將此事告訴老夫人,但尋摸著怕鬨大,也怕真的戳破當年的舊事,這才冒著冷汗,將事說了。老夫人不滿的瞪了楊嬤嬤一會兒,才思忖著道:“秦嬤嬤現下在哪兒?”楊嬤嬤一愣,趕緊回說:“癱了之後,就給送走了,跟她兒子媳婦,住在西街。”“派人去把秦嬤嬤帶回來。”“老夫人是覺得,大小姐去找秦嬤嬤了?”老夫人抿唇:“甭管是不是,先把人帶到我這兒來。”楊嬤嬤想著,當年那件事,知道得最清楚的,除了幾位主子,也就是自己和秦嬤嬤,若是大小姐真要查真相,自己是肯定不會說的,但秦嬤嬤那兒,卻不一定能守住嘴。楊嬤嬤領了命,這就去。可此時,西街某棟小民院中,柳蔚已經見到了秦嬤嬤。“你……你來做什麼?”一瞧見門口那戴著麵紗的纖細女子,秦嬤嬤支起半邊身子,一雙眼睛已經煞紅了,一想到自己下半輩子都要在床上度過,就恨得咬牙切齒!閱兒看秦嬤嬤這個摸樣,拉了拉身邊的小姐,小心的道:“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吧,秦嬤嬤見著您就惱,若是一會兒傷著您了。”柳蔚麵無表情,冷嗤一聲:“一個癱子罷了。”“小姐……”柳蔚語氣太冷,閱兒不禁打了個哆嗦。柳蔚卻已經走進屋內,慢慢朝著床榻而去。這時,秦嬤嬤的媳婦在隔壁聽到響動,出了屋子過來看,一看就看到兩個陌生人不知何時進了他們院子,嚇了一跳。“你們是誰?怎麼進來的?”秦嬤嬤大喊:“娟子,拿掃把給我!我要打死這兩個賤人!”被喚作娟子的婦人聞言,急忙去拿掃把。閱兒怕事情鬨大,忙出去拖住了娟子。可那娟子是個烈的,當即就掄起拳頭,往閱兒身上砸,嘴裡還大喊大叫,像是要把整條街的人都招來。閱兒無法,隻好摸出十兩銀子,塞給她。一看到錢,娟子頓時止住,又狐疑的上下瞧著閱兒。閱兒氣喘籲籲的說:“我們是相府的,我家小姐找秦嬤嬤有事,拿著銀子,好好回屋呆著,若再敢糾纏,彆怪相爺怪罪。”娟子自然知道自家這婆婆給相府當差了半輩子,前段日子是得罪了府裡哪位主子,才給丟了出來。眼下,莫非是相府再想找婆婆回去?若是這樣,那可就發財了,雖說自個兒這個婆婆做了不少喪儘天良的事,但娟子本就是她婆婆的娘家侄女,婆婆虧待誰也沒虧待過她,她也就素來隻管跟著相公一樣,找婆婆要錢,彆的一律不管。最近婆婆被丟出來,一家人被迫搬到這個屁大的小院子裡,可是委屈壞了,再說婆婆還癱了,她這個做媳婦的還得給婆婆端屎端尿,要說多累就有多累。一看眼下就要有好日子了,娟子雙眼發亮,忙說了閱兒許多好話,又是求閱兒美言幾句,又說自己方才是鬼迷了心竅,沒了腦子,才跟貴人動手,求閱兒原諒。閱兒看不上這人,隨意敷衍兩句,便急忙進屋,想看自家小姐怎麼樣了。可一進去,閱兒卻嚇了一跳。隻見小姐站在床邊,單手捏住秦嬤嬤的喉嚨,將那幾十斤重的老沉肉,生生提起來。秦嬤嬤喉嚨被鎖住,不得出氣,頓時滿臉漲紅,兩隻手揮舞著,來打小姐的手背,將小姐手背都打紅了。閱兒一時僵住,不知該讓小姐住手,還是讓秦嬤嬤住手。可現在的情況卻讓閱兒很茫然,小姐竟然力氣這樣大,能將一個人活生生提起來。“我再問一次,你說是不說!”柳蔚清冷的聲音,在不大的屋子裡,顯得格外森冷。那秦嬤嬤眼看著已經憋得快翻白眼了,終於緊閉眼睛,捏著最後一口氣狂點頭。柳蔚眯著眼,將秦嬤嬤丟開。秦嬤嬤倒在床上,一團軟肉似的直不起身,一邊咳嗽,一邊吐口唾沫,再抬頭時,已經狼狽的不似人樣。秦嬤嬤惶恐的看著柳蔚,挪動著手腳,躲到床角邊,嚇得瑟瑟發抖:“你……你不是柳蔚,你是誰?你是妖怪……你是妖怪……”柳蔚又上前一步。秦嬤嬤立刻抱住頭:“彆過來,彆過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大概是在鬼門關裡繞了一圈,秦嬤嬤嚇得肝膽俱裂,閱兒也被唬了一跳,再回過神時,卻發現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尿騷味。閱兒定睛一看,才看到秦嬤嬤竟然嚇得尿褲子了。柳蔚對那臭味置若罔聞,隻一雙冷眸緊盯秦嬤嬤,最後一次道:“我的耐心有限,說,還是死,你選!”“我說,我說,我這就說。”秦嬤嬤慌忙的道:“我什麼都說,你問什麼?大爺?紀姨娘?對,對,大爺回來過,正月初五,是,那天是正月初五,府裡年氣兒還沒過去,大爺跟著凱旋士兵一道回來,府裡都很高興,老夫人差人備了一大桌子菜,紀姨娘,紀姨娘也在……紀姨娘那時候已經是二爺的妾室了……”“還有呢?”“還有?還有?”秦嬤嬤恍恍惚惚的,一雙眼珠子看似倉惶的亂轉,柳蔚卻注意,秦嬤嬤頻頻轉向左眼上,和右眼下。柳蔚眼眸一緊,侵襲而至!捏住秦嬤嬤的衣領,將秦嬤嬤拉出來,拖到地上,狠狠踩住秦嬤嬤的胸口。秦嬤嬤痛的大呼饒命。閱兒嚇壞了,遲疑的上前,想叫她家小姐,卻看小姐渾身冷意,逼得人不敢靠近。柳蔚蹲下身,卡住秦嬤嬤的脖子,讓秦嬤嬤看著自己,一字一頓的道:“彆跟我耍心眼,你說的是真話是假話,我一眼能辨!”秦嬤嬤連忙點頭,滿臉驚恐。柳蔚沉下聲音:“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秦嬤嬤再次瘋狂點頭。柳蔚這才丟開秦嬤嬤,站起身來,眸子微俯:“柳垣是怎麼死的?”秦嬤嬤捂著脖子,遲疑一下,不敢不答;“在……在鎮格門監牢……被,被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