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煌煌棲霞山 雛雀褪花斑 躍枝啼鳳鳴 第041章 叔驊公(1 / 1)

大隋國師 一語破春風 1318 字 1個月前

家裡來了縣衙的大官兒,陸老石高興的忙前忙後,又叫了還在外麵的李金花回來做飯,趕忙搬了幾根凳子放到簷下。“那……那個……王主簿,你快坐。”回頭又望去兒子,催促:“良生,愣著乾什麼,還不趕緊請主簿落座。”“不用這麼勞煩。”老人擺擺手,看著行禮的學生,嘴角微微笑了笑:“今日出門就是看看人傑地靈的棲霞山景色,順道也過來看看良生。”“那怎麼行,你是我家良生的恩師,都來家裡了,怎麼能不吃飯。”李金花已經打了水淘米,山村的婦人向來沒有那種男人說話,女人不能插嘴的規矩。陸良生也點頭:“恩師,留下吃飯吧。”那邊,老人也非迂腐,對於婦人插口進來,並不在意,他笑起來:“若吃了晚飯,怕是今晚都回不了縣城,明日還有公務要處理,良生,隨我到村外走走。”“是。”良生也不再勸,跟在老人身後走出院門。窗欞趴著的蛤蟆哼了哼。“往日也沒見對老夫這般有禮數。”嘀咕一句時,一隻大手伸來,將蛤蟆道人舉起,放到肩膀上,孫迎仙嘿笑道:“我知你想去,本道人好心帶你一路。”“要你好心!”蛤蟆瞪他一眼,將臉偏去一邊。相處三月,孫迎仙倒也知道這蛤蟆脾氣,甚是不在意,走到院口,那邊還有一人盯過來,道人愣了愣,隨即堆起笑容。“喲,這不是捕頭嘛……”左正陽盯他一眼肩頭,視線這才落到道人臉上,目光如電:“你怎的在此處?”“本……道人為何不能在此處?”初一見麵,孫迎仙倒是對這捕頭的刀法還心有餘悸,穩下心神後,嘴皮子變得利落:“陸家村人善良好客,見我一個落魄道人,接濟十天半月的,也正常嘛。”瞥了一眼對方腰間的細長刀鞘,手一拱。“告辭,先走一步!”便是追了出去,左正陽也不放心這道人,腳步飛快,跟在後麵。村外,一片雪白倒映陽光,有些刺人眼眸,走在鄉間道路的一老一少,看著周圍一畝畝良田,好半晌,王叔驊才緩緩開口。“我這一日過來,途中所見,村人勤勞,良田開墾,很好很好。不過,良生呐,你覺得造福一地百姓好,還是一國百姓好?”走在後麵的陸良生愣了愣,看著前麵停下的背影,微微蹙眉。“……自然是一國之百姓,一國也包括了一地。”“敷衍之詞。”老人不生氣,負著手走了兩步,側過身望去不遠流淌的小河。“那陳堯客是你殺的吧?”陡然的話語,雖然語氣言辭溫和,卻是讓陸良生後背寒毛都豎了起來,殺人這種事被說出來,不管是誰心裡都有些許緊張。“恩師……”不等少年解釋,王叔驊側過臉來,點頭:“殺的好!”田間小道的遠處,孫迎仙、左正陽站駐足望過來。這邊,陸良生看著老人,臉上表情愣住,一時間猜不出眼前這位老師到底要說什麼,但那件事,他心裡也從未有過後悔。便是微躬拱手:“恩師,那陳堯客是學生所殺。”“殺的好!”老人重複了一句,看向陸良生的眼神終究是不同的,“今日過來,其實也是受縣尊之令,他也猜出陳員外家、鴉嘴嶺之事乃你所為,卻是不打算追究,隻是想托為師之口,告訴你,旁門之術,不過是小道。”“恩師,良生修煉的是……”“殺人之法就是小道,也是為師的心裡話,良生,你看……”老人語氣平靜,抬起手掃去四周的田園雪景,以及延綿的遠山,“……這些景色亙古不變,再過百年、千年,或許有些地方會變,但也不會差太多,可人就隻能匆匆幾十年,修道之人或許能活很長,追求長生久視,說到底,不過自私自利。”他年事已高,頭上花白參半,所說之話,亦有自己過往的閱曆在裡麵。“其實說自私自利有些過了,人嘛,都有私欲,修道之人追求長生、道法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可良生啊……這世上,不是人人都能有那般造化,還有很多如這村裡的人,如你父母親人,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一輩子過的清苦。”“良生知曉。”陸良生歎口氣,拱手一躬:“不過學生不能完全讚同。”“哦?”老人想必也料到他會這麼說,笑起來:“那為師洗耳恭聽。”“恩師,學生雖修為淺薄,但也心知讓此地鄉親過得好一些,在這裡這條河裡布下聚靈的小法陣,滋養魚蝦、土壤,以期將來溫飽有餘外,還能多賺些銀錢。良生也常聽聞,荒郊野外、深山老林也多有精怪害人,世間也有修道者秉正義而行俠除害,並未恩師所言那般自私自利,就算追尋長生之道,也不過是人欲、心中期望的目標,與做官逆水行舟,並沒有不同。”少年話語平靜,說出的這番話已經超出他這個年齡的閱曆,對麵的老人微皺眉頭,眼中卻是閃過讚許的神色。轉過身,邁開腳步繼續前行。“良生這番話,分析的很好,足見你在學業上用功了。但還是有些死板,就如你所言,修道之人行俠仗義,除去那些害人的魑魅魍魎,可能幫到多少人?何況,不是每個修道者都如你這般,良生啊……你在此處善待百姓,開辟德業,也終究不過一隅之地。”王叔驊負著手目光沉穩,望著前方田間忙碌的農人、挖水池的漢子。“將來你若學業精進,考取功名入朝為官,能做的事情,會福澤多少這樣的鄉村田野?就算不能入朝為官,當一縣之尊,也能照拂數萬百姓,在這樣大德大業之下,再厲害的仙道法術,都顯得微不足道了。”陸良生沉默下來,臉上神色未變,田間的寒風陣陣,吹動一老一少的衣袂。良久後,少年才拱手說了句:“學生知曉。”前方緩行的老人不打算繼續前行了,回過頭來,見他不說話,笑起來,拿手虛點。“你呀……為師又不是讓你放棄修行,隻是想告訴你孰輕孰重,不過老夫這輩子還真沒見過多少修道者,剛才所言,不過都是勸導罷了,你天資聰穎,不可荒廢,明年春闈童試,且末讓為師失望。”看似平和的語,王叔驊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在意那所謂的修行之人,但這一輩子都未曾見過,殺人於無形、縱橫山野高歌狂飲,也是他這種文人骨子裡向往的事。可心終究已經老了,比身子還老。寒風越烈,陸良生以免老人受了風寒,掐了一個指決,寬袖輕拂,無形的東西將風擋在了外麵,這讓王叔驊驚訝不已。甚至頗為好奇的伸手觸摸,卻又什麼都摸不到。連連稱奇裡,師生兩人沿著田間的小路邊走邊聊,又過得半個時辰,左正陽過來說天色已不早了,這才準備離開。老人上了車攆,撩開簾子依舊叮囑:“要記得之前說的話。”“謹遵恩師教誨。”陸良生拱手一拜,目送馬車遠去,直到消失道路儘頭,方才轉身走回去。田間的小路上,蛤蟆道人看著遠去的馬車,氣得站起來。“……這老家夥,假惺惺的,瞧不起修道之人,老夫要氣死了,你彆攔——”兩條小短腿一蹬,唰的跳去地麵,孫迎仙眼疾手快,一把抓過去,整個短小的身形,在半空被一抓,從棉襖內滑了出來,偏了方向。啪!那是拍擊水麵的聲響。遠遠的。陸良生正走回村裡,心裡還想著剛才與恩師那番對話,片刻間,就聽遠處的道人在呐喊。“陸良生,你蛤蟆師父掉水池裡了!”蓄水的池子,蛤蟆道人大喇喇的沉了下去。“咕嚕咕嚕……”隻剩幾道氣泡冒出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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