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婦人兩隻眼睛瞬間瞪大,磕碰的牙齒緊咬起來,就在她發出“啊!”的尖叫同時,一聲更加淒厲的慘叫先一步在村裡響了起來。“啊——”“你們是什麼人!”“強盜來了!”淒厲的慘叫響起過後,便是一連串的怒吼、喊叫在村中傳開,片刻間,不遠的一棟茅草房轟的燃起大火,照亮了夜空。挨家挨戶的人衝出,被持刀衝來的山匪堵在門口,威脅蹲去牆角,將家中肉食、米糧,藏起來的銀兩、銅錢一齊收刮乾淨,敢有反抗的,便是一刀劈過去。村子裡混亂起來,幾棟房屋都被點燃,陸太公捏著拐杖出來,跟他們講理,被一腳蹬倒,一口氣沒上來,昏死了過去。陸盼領著村裡的漢子,拿著鋤頭、鐮刀各種農具跟幾個山匪打鬥,有人被劈了一刀,捂著肩膀慘叫,他同村的漢子趁機一鋤頭砸在劈出刀口的山匪腦袋上,鮮血噴湧出來。另一頭,陸二賴帶著幾名山匪衝到陸良生家,陸小纖眼裡露出驚恐,轉身就朝屋裡跑。“娘,爹!”李金花回過神來,衝出房間,看著已經跑到院中裡的幾人,自然也認得帶頭的陸二賴。拿起牆壁的木棍將女兒護在背後:“你們敢過來,老娘和你們拚了——”陸老石也跟著房中衝出,他原本在休息,聽到動靜後,拿過門後的鋤頭,照著那邊一名山匪就打過去。當的一聲,被對方刀口架住,被那人直接一腳蹬在肚子,踉蹌後退,呯的一下撞在牆上。二賴在院裡又蹦又跳:“那幾百兩就在那間屋裡,還有很多值錢的東西,都一並拿了。”陸二賴指著母女身後敞開的房門,那四名山匪看也不看倒地的莊稼漢,推開打來的李金花和小姑娘直接衝了進去。翻箱倒櫃的到處搜尋值錢的東西,當中一人看去畫軸,伸手去取時,瞳孔忽然收緊,畫中人眸子轉動,他嚇得開口喊:“有……”一支素白的手臂唰的從畫裡伸出,五指張開,猩紅的指甲捏住那山匪的臉,陰氣蔓延。其餘三個山匪摟著銀子回頭,隻見麵對畫卷的同伴,站在那裡搖晃幾下,嘭的倒了下來,臉色發青,嘴唇紫烏,七竅絲絲鮮血流出。瞬間,書桌上的油燈陡然點燃,亮起幽綠的光芒。畫上的美人畫像泛起了霧氣……就這時。“不許拿我哥的東西!!”陸小纖急的從倒地的母親身旁衝去房裡,跑到門口就被陸二賴一把抓住,抱在了懷裡。“哈哈……跟著老子一起去山裡當婆娘。”“放開……爹、娘救我!!!”畫中泛起的霧氣,陡然一轉,撲去了外麵,隱約間,李金花、陸小纖、陸老石、山匪,甚至倒飛出去的陸二賴,視野裡,那是一個女子的身影,麵容陰森可怖。“快走!”那三個山匪嚇得臉色發青,拿了東西,飛快的跑出了院子。村子還在混亂,映紅的夜空下,留在外麵放哨的劉二龍還有兩名山匪小頭目,遠遠聽到一連串的腳步聲,影影綽綽的朝這邊衝來。也不知道是官兵還是誰,不敢大意,急忙讓身邊的手下吹響了哨子,一勒韁繩,促馬奔跑起來,聽到哨音的山匪提著雞鴨、布匹,收獲頗豐的跟著頭領跑進了夜色。北村的人過來,看到的是滿地呻|吟的村民,回頭喊道:“大夥幫忙救人滅火!!”遠遠的泥道上。銅鈴輕搖,叮叮當當的從黑暗的顏色儘頭過來,轉眼就進入了火光的範圍,陸良生看著燃燒的房屋,周圍來來往往打水撲火的村民。鬆開老驢的繩子,跑了進去,就見到陸太公被人平放到地上,氣息微弱,梨木的拐杖還捏在手裡,陸盼手臂露出很深的一道口子,坐在石磨上包紮,粗糙的大臉,眼眶濕紅。陸良生走過一片狼藉,這段時間的經曆成長不少,用法術殺過人,對於眼下發生的一切,還能撐住。“村裡怎麼回事?”“一夥山匪來了村裡……”陸盼捏著手中劈出缺口的獵刀,砸在石磨:“是陸二賴引來的,良生你快回家看看。”“陸太公快不行……”前方傳來一聲呼喊,陸良生和陸盼連忙擠過去,看著地上的老人,氣息微弱,雙目微微睜開,平淡的看著圍在邊上的人。那些都是他的後輩。“……山賊不講理……你們彆去,也彆報官……剿不乾淨,還會來禍害……損失點東西沒什麼……隻要命還在,你們還活著……就比什麼都重要……”老人的話斷斷續續的,渾濁的目光看向人群中的陸良生,衝他笑了笑,然後點了一下頭。“良生啊……你將來要有出息……一定要有出息……”周圍不少人哭了出來。陸良生站在那裡,閉了閉眼,包裹裡的蛤蟆道人輕聲提醒:“為師知道你想什麼,彆亂來。”“師父……修行是為了什麼?”少年看著地上眼神迷離的老人,咬緊了嘴唇,“我覺得……再高的修為,若是不用來救該救之人,那和守著錢財的守財奴有什麼區彆?”旁邊的陸盼,還有其他人都聽到了這番輕聲的話語,愣了愣,就見陸良生已經走了過去,有人喊:“良生,你做什麼?!”“彆碰!”陸良生全然未看他們,蹲下來,握住老人微涼的手掌,捏緊。修為一點點的灌輸過去,活絡老人受傷的胸口。手法有些粗糙,但眼下他沒有彆的辦法了,隻能儘量一試。圍在周圍的村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然而片刻,有人發現原本呼吸微弱的老人,肚子的起伏趨於正常了。不由叫喊起來,陸盼等人紛紛湊上前去,驚的叫出了聲音。“老太公重新活過來了……”“良生……這是哪裡學來的本事?”“我告訴你們,良生他可是高人之徒……那天夜遇蜈蚣精……”議論的聲音裡,陸良生放下老人的手,滿臉汗水,搖搖晃晃的起來,沉默的擠開人群,回到家裡。母親正抱著陸小纖坐在簷下哭泣,陸老石捂著肚子也坐在那裡,倒也沒受什麼傷。見到陸良生回來,連忙迎上去:“良生,你有沒有遇到那股山匪?有沒有受傷?”“沒有……”聽到平淡的回答,李金花放下心來,朝著院外破口罵道:“還不是那陸二賴,他差點還搶走小纖,要不是……要不是……你屋裡畫中的女鬼……”說到這裡,婦人這才想起被女鬼撲倒的陸二賴。“那個女鬼和陸二賴呢?”然而,身邊的陸良生隻是低聲說了句:“小纖,幫我磨墨。”便沉默的走進了房間,撿起地上的遺落的墨塊,交給眼眶濕紅的小姑娘。又找了空白的畫卷,在書桌鋪開,拿出狼毫筆,拔掉了筆杆,將筆頭塞進蜈蚣精那根觸須。盯著畫卷好一陣:“小纖,他們有多少人?”磨著墨的小姑娘還未從驚恐裡脫離出來,聲音都還帶著顫音。“不知道……不知道……進來的隻有四個,還死了一個,被爹拖去外麵了。”“那就是很多了。”陸良生擦去額頭的汗漬,拿起筆尖在墨硯沾了沾,在潔白的紙麵上落筆,一橫拉開,僅剩不多的法力灌注,那筆杆泛起青綠的顏色。他手臂、整個身子隨著筆尖遊走,畫出一條蜿蜒長形開始發抖起來,鼻口紅色的液體一點點的流出。“哥……你流血了……”陸良生隻是嗯了一聲,繼續畫著,腦袋的意識都變得模糊,桌上,蛤蟆道人忽然跳了上來,歎口氣,伸出一隻蛙蹼按在了麵前這個徒弟的手背。“老夫這段時間積攢出的法力,又白費了。”法力流轉,傳去少年身上。揮動手臂的加快起來,筆尖下的墨跡勾勒出陡峭山峰,怪樹孤立,蜿蜒長影盤旋而上,豎瞳冰冷對去一輪皓月。筆尖墨汁加快。墨鱗密密麻麻,勾勒在長身上。一旁的陸小纖看到上麵栩栩如生的東西,嚇得捂住嘴退開,隻見陸良生放下毛筆,將畫軸一卷,捏著手中,徑直走出了房門,溫和的在陸老石肩上拍拍。“爹娘,你們早些睡。”便是拉著那頭老驢,出了村子,捏起指決,循著回蕩院裡的陰氣,消失在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