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帶著兩個丫鬟就急匆匆趕到了折箏院。“你個渾小子!趕緊從你妹妹閨房裡出來!”她捏著帕子指向關著的房門,氣得發抖。沈卻明顯感覺到沈休在聽見何氏的聲音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冷哼一聲, 臉上竟是帶著絲讓人心驚的仇恨!沈卻一驚, 她輕輕搖了搖沈休的手腕, 沈休的臉色才好了些。“母親也是關心我,不是故意指責你的。我去開門。”沈卻繞過沈休把門打開, 拉著沈休走出去。看著兩兄妹拉在一起的手, 何氏僵了僵。她壓下心裡的火氣,看著沈休,質問:“明日才是歸家的日子, 你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是不是又偷跑回來的?再說了, 你為何一回來就不安生!你知不知道你把阿寧嚇成什麼樣了!她才五歲!你有沒有個哥哥的樣子!”沈休翻了個白眼, 假裝沒聽見一樣,兩眼望著天。沈琉也趕了過來,瞧見何氏已經趕過來了,她臉色稍緩,將手裡的鞭子扔給丫鬟收著。沒錯,她趕過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條九節鞭。“母親……”沈卻想勸。“你給我住口!”何氏一聲厲喝喊回去,打斷沈卻的話。沈休轉過來瞪她一眼,沒好氣地說:“吼什麼吼,你就有母親的樣子了?”沈卻驚愕地抬頭去看沈休,她怎麼也沒想到沈休的跋扈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更沒有想到他會幫自己說話。按理說,他連母親都頂撞,為何又幫沈卻?僅僅是因為雙生的緣故?“你!”何氏氣得險些背過氣,“我就不該生你!”沈休冷笑,道:“要是不生我,你可就當不成沈家主母了。”何氏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沈琉過去扶住何氏,轉頭瞪著沈休:“你瞧瞧你那樣子,像什麼話!怎麼能這麼跟母親說話!”沈琉的母親在生產她的時候就難產故去了,沈琉自打出生就養在何氏的身邊。這一場訓斥和頂嘴早就讓所有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地,大氣不敢喘。而沈卻也陷入震驚當中久久不能緩過神來,她眯起眼睛抬頭望了望東邊。朝陽已經升起來了,不過是初升的太陽已經這麼曬了。沈卻伸出手抹了一下額角的汗。這一細小的動作竟然沒有逃過沈休的眼,沈休看她一眼,問:“你很怕熱?”“我……”沈卻還想說一句“我沒事”,可是剛剛說了一個“我”字,就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向後栽去。“沈卻!”沈休瞳孔猛地放大,牢牢接住沈卻小小的身子。他急忙衝跪了一地的下人喊:“都是死人嗎?還不快去請大夫!”沈卻不是生病,而是中暑了。大夫問:“三姑娘是不是這幾夜都睡得不好?”“這……”何氏答不上來。大夫又問:“三姑娘最近是不是不怎麼用主食,隻吃水果,還是冰過的?”何氏沉默。大夫再問:“三姑娘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何氏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她答不上來,她什麼都不知道。給沈卻準備院子可謂花儘了心思,樣樣大東西都是頂體麵的。她給好吃好喝的給沈卻供著,可是她的確不關心沈卻,甚至連拉著她多說說幾句母女的體己話都沒有。沈休重重地冷哼了一聲。沈卻迷糊中做了很多夢,夢裡是魂牽夢縈的肅北。她夢見過往的時日,那些總是伴著藥草味兒的回憶全部摻雜著眼淚和苦澀。同樣的,每一場夢裡都是戚玨的身影。她是怕戚玨的,這幾年還好一些。她小一點的時候,在戚玨麵前乖得像隻兔子,連走路都是踮著腳尖的,生怕她的先生有一絲一毫的皺眉。這七年,她的世界裡隻有一個戚玨,他是她唯一的親人。沈卻一邊迷迷糊糊地作夢,一邊也能聽見耳邊人說話。她聽見囡雪那張撿豆子的嘴不停的念叨。她想著等她好起來一定好好賞她一頓板子。她知道何氏來過幾次,每次站在床邊好半天,最後歎口氣就離開了,連她的手都沒碰過。沈休每次過來都要摔東西罵人,後來也不知道是誰說他再這樣會吵了沈卻,他才安靜下來。後來沈卻又睡了一覺才想起來那個訓斥沈休人是沈琉。沈卻也不總是睡著,她醒著的時候整個人呆呆地望著床幔。好像四肢百骸隻有悶熱這種感覺了。這種感覺讓她選擇繼續睡下去。伺候的丫鬟們問要吃些什麼,她總是說:“冰……”可是沒人再給她冰。沈卻病倒的第二日,她父親沈仁就來看過她,站在床邊跟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沈仁這個人,一副風流倜儻的容貌,就算孩子都這麼大了,仍舊是俊俏不減。沈卻眉眼的輪廓就頗有沈仁的味道。可是沈仁眉宇之間總是罩著一層愁緒,像是有散不去的心事。就連沈老夫人都過來看望過她,老太太一看見沈卻消瘦的模樣眼淚就掉下來了,家裡的人就沒再敢讓她過來。沈卻這一病就是大半個月。所有的請安和上學都被免了,整個鄂南的大夫都被請了個遍,就連宮裡頭的太醫也來看過。這下整個鄂南都知道沈家有個自小養在外邊的嫡女回鄂南了,並且一病不起。瞧著沈家這動靜,都知道這個女兒是被沈家著實看中的。折箏院浸在一股濃稠的藥味裡,在這炎熱的夏日格外刺鼻。那些下人經過折箏院的時候都要加快步子。可沈卻卻在這種親切的藥味兒裡靜下心來。她心裡頭清楚,自己不能這樣病下去。她若死了,不知道能賺來誰幾滴的廉價的眼淚。日子是自己的,她得好好活下去。這一早,沈休又來看她。沈卻努力睜開眼看他,輕聲說:“哥哥最近一直在家嗎?不用去書院嗎?”“我去了!”沈休的聲音悶悶的,他早習慣了一開口就發火,但是對著沈卻會勉強忍住這種無名火。這語氣聽著就又怪又好笑。一旁伺候的綠蟻和紅泥麵上不顯,心裡卻大覺驚奇。這模樣的沈休,她們可沒見過。“歇著吧!我一會兒還得出去一趟。”沈休說。沈卻輕聲囑咐:“到了書院,好好聽先生的話,不要惹父親、母親不高興。”“不是去書院,沉蕭君回鄂南了,父親讓我拿了帖子去拜會!謝他照顧你這些年!”沈休有點不耐煩,他起身離開,卻發現衣角被拽住。他低頭,就看見一隻白皙的小手拽住了他的衣角。沈卻半扶著身子起身,仰著頭望著他,懇切地說:“能不能也帶我去?”她的眼睛裡有沈休從沒見過的光。“不行!你這身子都成什麼樣了?恐怕連步子都邁不了!不能去!”沈休說著嗓門又大起來。沈卻搖搖沈休的胳膊,可憐兮兮地說:“先生照顧我這麼多年,又是我的師父,苦苦教導了我這麼多年,他回鄂南了,我當然要去拜一拜。”這是沈卻自病倒以後第一次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說完就開始喘起氣來。沈休還是拒絕:“今天外頭日頭足得很!你一出門又得昏倒!”“坐在轎子裡曬不到的!我還可以遮著頭,打著傘。總有不曬著的法子!求求你了……”沈卻抿著唇朝沈休撒嬌。她聲音本來就細軟,這一撒嬌起來,聲音說不出來的楚楚可憐。沈休長這麼大第一次嘗到了心軟的滋味兒。“那、你要是不舒服了就立即跟我說,不許逞強!”沈休敗下陣來。沈卻連連點頭,急忙答應:“哥哥,你不記得了嗎,先生可是洛神醫的關門弟子。這些年也是先生給我調理身子,說不定我去了先生那,先生會給我開合宜的方子呢!”沈休這才真的下定決心帶沈休過去。沈卻展顏而笑,蒼白的臉頰居然有了氣色,看得沈休一愣。沈家已經有人開始傳剛從肅北回來的三姑娘就要快不行了。這個時候卻突然聽說三姑娘要出門了!何氏第一個不答應了,可是她急匆匆追出來的時候隻看見遠去的馬車一個背影。沈卻認為何氏是不會同意的,所以她跟著沈休上了馬車才讓綠蟻去請求何氏。此時,何氏氣得跺腳,叨叨:“混賬!哥哥沒個分寸!這丫頭也是個沒臉沒皮的!小時候跟男人住一塊,長大了,竟能往男人的府邸闖!還要不要臉了?果真是在肅北那窮鄉僻壤的破地方長大的!”跟著她的蘇媽媽低著頭,什麼話都不敢說,心裡卻暗暗地想:三姑娘自小跟個沒血親關係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還不都是拜你所賜。一路上,沈卻問了沈休好多次還有多久才能到。“快了!快了!”沈休每次都這麼說。沈休看著自己妹子焦急的模樣心裡不是滋味。尤其是沈卻眼裡的那一抹奇異的光更傷了他的自尊心。他可是她親哥哥!怎麼沒見她這麼望著自己?哼!可是轉念一想,這些年,虧了戚玨照顧沈卻,若是沒有戚玨,此時的沈卻又是什麼樣子?清雋飄逸的“沉蕭府”三個字出現在視線裡,沈卻的眼裡竟是染上了一層水汽。她沒有想到在鄂南還有一所沉蕭府,她更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可以再見先生。“哥哥,我們快些下車吧!”沈卻很急,她心裡很不安,擔心出什麼變故,指不定誰會突然出現把她抓走,不讓她見先生。“哼!”沈休氣悶地下了車,首先皺著眉瞪了一眼火辣辣的太陽,才扶沈卻下馬車。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童推門出來,驚訝地看著下車的沈卻,說:“兩個月不見,姑娘倒是瘦了不少。小心先生訓你!”沈卻不好意思的彎了彎眉眼,說:“魚童,要是先生訓我了,你可要幫幫忙。”何氏帶著兩個丫鬟就急匆匆趕到了折箏院。“你個渾小子!趕緊從你妹妹閨房裡出來!”她捏著帕子指向關著的房門,氣得發抖。沈卻明顯感覺到沈休在聽見何氏的聲音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冷哼一聲,臉上竟是帶著絲讓人心驚的仇恨!沈卻一驚,她輕輕搖了搖沈休的手腕,沈休的臉色才好了些。“母親也是關心我,不是故意指責你的。我去開門。”沈卻繞過沈休把門打開,拉著沈休走出去。看著兩兄妹拉在一起的手,何氏僵了僵。她壓下心裡的火氣,看著沈休,質問:“明日才是歸家的日子,你怎麼今天就回來了,是不是又偷跑回來的?再說了,你為何一回來就不安生!你知不知道你把阿寧嚇成什麼樣了!她才五歲!你有沒有個哥哥的樣子!”沈休翻了個白眼,假裝沒聽見一樣,兩眼望著天。沈琉也趕了過來,瞧見何氏已經趕過來了,她臉色稍緩,將手裡的鞭子扔給丫鬟收著。沒錯,她趕過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條九節鞭。“母親……”沈卻想勸。“你給我住口!”何氏一聲厲喝喊回去,打斷沈卻的話。沈休轉過來瞪她一眼,沒好氣地說:“吼什麼吼,你就有母親的樣子了?”沈卻驚愕地抬頭去看沈休,她怎麼也沒想到沈休的跋扈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更沒有想到他會幫自己說話。按理說,他連母親都頂撞,為何又幫沈卻?僅僅是因為雙生的緣故?“你!”何氏氣得險些背過氣,“我就不該生你!”沈休冷笑,道:“要是不生我,你可就當不成沈家主母了。”何氏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沈琉過去扶住何氏,轉頭瞪著沈休:“你瞧瞧你那樣子,像什麼話!怎麼能這麼跟母親說話!”沈琉的母親在生產她的時候就難產故去了,沈琉自打出生就養在何氏的身邊。這一場訓斥和頂嘴早就讓所有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地,大氣不敢喘。而沈卻也陷入震驚當中久久不能緩過神來,她眯起眼睛抬頭望了望東邊。朝陽已經升起來了,不過是初升的太陽已經這麼曬了。沈卻伸出手抹了一下額角的汗。這一細小的動作竟然沒有逃過沈休的眼,沈休看她一眼,問:“你很怕熱?”“我……”沈卻還想說一句“我沒事”,可是剛剛說了一個“我”字,就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向後栽去。“沈卻!”沈休瞳孔猛地放大,牢牢接住沈卻小小的身子。他急忙衝跪了一地的下人喊:“都是死人嗎?還不快去請大夫!”沈卻不是生病,而是中暑了。大夫問:“三姑娘是不是這幾夜都睡得不好?”“這……”何氏答不上來。大夫又問:“三姑娘最近是不是不怎麼用主食,隻吃水果,還是冰過的?”何氏沉默。大夫再問:“三姑娘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何氏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她答不上來,她什麼都不知道。給沈卻準備院子可謂花儘了心思,樣樣大東西都是頂體麵的。她給好吃好喝的給沈卻供著,可是她的確不關心沈卻,甚至連拉著她多說說幾句母女的體己話都沒有。沈休重重地冷哼了一聲。沈卻迷糊中做了很多夢,夢裡是魂牽夢縈的肅北。她夢見過往的時日,那些總是伴著藥草味兒的回憶全部摻雜著眼淚和苦澀。同樣的,每一場夢裡都是戚玨的身影。她是怕戚玨的,這幾年還好一些。她小一點的時候,在戚玨麵前乖得像隻兔子,連走路都是踮著腳尖的,生怕她的先生有一絲一毫的皺眉。這七年,她的世界裡隻有一個戚玨,他是她唯一的親人。沈卻一邊迷迷糊糊地作夢,一邊也能聽見耳邊人說話。她聽見囡雪那張撿豆子的嘴不停的念叨。她想著等她好起來一定好好賞她一頓板子。她知道何氏來過幾次,每次站在床邊好半天,最後歎口氣就離開了,連她的手都沒碰過。沈休每次過來都要摔東西罵人,後來也不知道是誰說他再這樣會吵了沈卻,他才安靜下來。後來沈卻又睡了一覺才想起來那個訓斥沈休人是沈琉。沈卻也不總是睡著,她醒著的時候整個人呆呆地望著床幔。好像四肢百骸隻有悶熱這種感覺了。這種感覺讓她選擇繼續睡下去。伺候的丫鬟們問要吃些什麼,她總是說:“冰……”可是沒人再給她冰。沈卻病倒的第二日,她父親沈仁就來看過她,站在床邊跟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沈仁這個人,一副風流倜儻的容貌,就算孩子都這麼大了,仍舊是俊俏不減。沈卻眉眼的輪廓就頗有沈仁的味道。可是沈仁眉宇之間總是罩著一層愁緒,像是有散不去的心事。就連沈老夫人都過來看望過她,老太太一看見沈卻消瘦的模樣眼淚就掉下來了,家裡的人就沒再敢讓她過來。沈卻這一病就是大半個月。所有的請安和上學都被免了,整個鄂南的大夫都被請了個遍,就連宮裡頭的太醫也來看過。這下整個鄂南都知道沈家有個自小養在外邊的嫡女回鄂南了,並且一病不起。瞧著沈家這動靜,都知道這個女兒是被沈家著實看中的。折箏院浸在一股濃稠的藥味裡,在這炎熱的夏日格外刺鼻。那些下人經過折箏院的時候都要加快步子。可沈卻卻在這種親切的藥味兒裡靜下心來。她心裡頭清楚,自己不能這樣病下去。她若死了,不知道能賺來誰幾滴的廉價的眼淚。日子是自己的,她得好好活下去。這一早,沈休又來看她。沈卻努力睜開眼看他,輕聲說:“哥哥最近一直在家嗎?不用去書院嗎?”“我去了!”沈休的聲音悶悶的,他早習慣了一開口就發火,但是對著沈卻會勉強忍住這種無名火。這語氣聽著就又怪又好笑。一旁伺候的綠蟻和紅泥麵上不顯,心裡卻大覺驚奇。這模樣的沈休,她們可沒見過。“歇著吧!我一會兒還得出去一趟。”沈休說。沈卻輕聲囑咐:“到了書院,好好聽先生的話,不要惹父親、母親不高興。”“不是去書院,沉蕭君回鄂南了,父親讓我拿了帖子去拜會!謝他照顧你這些年!”沈休有點不耐煩,他起身離開,卻發現衣角被拽住。他低頭,就看見一隻白皙的小手拽住了他的衣角。沈卻半扶著身子起身,仰著頭望著他,懇切地說:“能不能也帶我去?”她的眼睛裡有沈休從沒見過的光。“不行!你這身子都成什麼樣了?恐怕連步子都邁不了!不能去!”沈休說著嗓門又大起來。沈卻搖搖沈休的胳膊,可憐兮兮地說:“先生照顧我這麼多年,又是我的師父,苦苦教導了我這麼多年,他回鄂南了,我當然要去拜一拜。”這是沈卻自病倒以後第一次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說完就開始喘起氣來。沈休還是拒絕:“今天外頭日頭足得很!你一出門又得昏倒!”“坐在轎子裡曬不到的!我還可以遮著頭,打著傘。總有不曬著的法子!求求你了……”沈卻的!我還可以遮著頭,打著傘。總有不曬著的法子!求求你了……”沈卻的!我還可以遮著頭,打著傘。總有不曬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