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尋思著,該怎麼做離開白府。她已被禁足,足足半月之久,出不去。白芷思考這事,已多日都未進食了。紅翹以為白芷因那晚之事,見慕屠蘇好些日子無所動靜,忐忑不安所致,忙勸道:“小姐,將軍口碑極好,定會對小姐負責的。”白芷依舊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紅翹慌了,“小姐,若你實在擔憂此事,紅翹替你問問?”白芷眉梢動了動。紅翹見白芷為之所動,心下一喜,“紅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會幫小姐問出個答案來的。”白芷點頭,“那你把衣服脫了。”“……”紅翹一怔,小臉一下子糾結起來,哭著臉道:“小姐,紅翹還小,不賣身。”白芷扶額,淡淡地看她,“我隻是想穿你的衣衫出去。僅此而已。”“小姐想去何處?”“天大地大,何處不是家?”白芷未正麵回答,隻是給出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紅翹吃驚地張著嘴,忙不迭地擺手,“小姐,你這是要與將軍私奔嗎?你們的關係已眾所周知了,何必還要走上這一步?萬萬不可啊!”白芷隻覺紅翹構思奇特。她隻道:“我隻是想去做尼姑!”“……”紅翹一愣,“尼姑?”白芷點頭。紅翹立即扯著嗓子喊,“小姐,你瘋了?為何要做尼姑啊?”白芷皺皺眉頭,“到底你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紅翹低頭認錯。白芷斜睨紅翹一眼,“我已看破紅塵,你隻需把你的衣衫給我,明早我出門前,老實呆在我房間,彆想打小報告,要不然,小姐我一定把你嘴撕爛。”白芷故意狠狠剜了她一眼,紅翹受驚,哆嗦地點頭。白芷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不要來打擾她。紅翹邊走邊回頭,欲言又止地挪到門口,閃著楚楚可憐的淚眼,給白芷最後一句忠告,“小姐,出嫁做尼姑沒肉吃的。”白芷一瞪,紅翹便灰溜溜地跑了出去。白芷不想與慕屠蘇再走一遭前世那樣的經曆。明知結果,明知是錯,她何必再去遭罪?她深知自己的性子,要麼放下包袱愛得徹底,要麼狠心不去愛,即使如今的她還對慕屠蘇留有一席之位,但那種恐懼,已然淹滅了那棵躁動的種子。她這一世既然沒人再會要她了,那麼她去當尼姑好了。趁著慕屠蘇還未下聘禮之前,做尼姑先。白芷原打算第二日穿紅翹的衣衫,假裝紅翹從後門離開。誰想,她沒等到第二天的來臨,在當天晚上,等到了慕屠蘇。聽聞,他是爬牆進來的。白芷那會兒正伏在桌旁繡著女紅打發時間。因她背對著房門,加上女紅是細活,她一門心思紮了進去,對外界動靜稍慢幾拍子且遲鈍。她隻聽見有男子悶哼叫了一聲,也沒多加注意,繼續繡著手上的活兒。直到白芷聽到似有腳步聲逼近,她稍稍用心去凝聽,便察覺有人在蓄意靠近自己。她全身緊繃,抓著手裡的細針,靈巧的回身,打算猛地刺去。手卻在半空中被人攔截下來!慕屠蘇蹙眉看著白芷,“謀殺親夫?”“將軍,你這樣於禮不合。半夜闖進女子的閨房,是否有些過了?”慕屠蘇失笑,並沒有方才的冷然,輕輕彈掉白芷手上的細針,反手握住白芷的玉手,“想你了。”白芷一怔,想掙紮卻掙紮不開。她有些負氣地道:“將軍,對於半月前之事,我想你該向我道歉。”“抱歉。”慕屠蘇十分陳懇地對白芷認錯。“……”白芷頓覺無語,完全沒有她想要的效果。慕屠蘇滿臉寵溺地繼續握著白芷的手,摸了又摸,怎麼也不肯撒手,他從始至終,嘴角都羨起著點點微笑,毫無雜質的笑容。白芷先是掙紮,後瞧見他這副模樣,眼眶竟泛起霧氣。他這副樣子,明明是對南詔小公主才有的樣子,為何卻在她麵前表現出來。那樣珍惜、寵愛又幸福滿足的笑容。慕屠蘇抬眼看了看白芷,見白芷一副要哭的模樣,先是一怔,隨後眸光淡了下來,臉上的笑意全無,他道:“和我在一起,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難嗎?”他誤解了她為何想哭。白芷不答。慕屠蘇放下白芷的手,目光死盯著白芷,“處|子之身給了我,你是不是極恨我?我不僅掠奪了你的貞潔,還有你對未來的憧憬?比如你和裴九的未來?”他本不想這麼問,明明知道她給他的答案一定會傷他,但他控製不住,他見不得她半死不活的模樣。白芷扯著嘴皮笑了笑,“你得到了我的身體也不會得到我的心,將軍應該懂這個道理。”果然。慕屠蘇一把把白芷摟入懷裡,掐著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道:“我有說過想要你的心嗎?”可他眼底的痛苦,還是那般突兀地流露出來。白芷忽然把手環抱住他硬實的腰際。慕屠蘇一怔。掐著她下巴的手失了力氣。白芷反轉態度,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之上,她輕閉雙眼,腦海不斷盤旋前世那般轟轟烈烈的過往。這個懷抱,她付出了多少,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更明白。她幾乎用儘了全身力氣。她為的是就是要他的心,即便他對她如此吝嗇。她不恨他,不愛她不是他的錯。她隻恨自己,明明瞧不見希望了,她還是冥頑不靈,控製不住去愛他,愛到傷心,愛到絕望,更愛到輕生。她不過要一顆心,怎麼難於上青天?這個擁抱,她控製不住,不知是感謝他的一時迷戀,還是抱一抱曾經的自己。“你會娶到你一生摯愛的女人,你們琴瑟和鳴,恩愛不減,你一生隻想要她一人,小心的嗬護,視若珍寶。你喜歡抱著她一起騎馬,看山看水,你喜歡和她泡溫泉,竊竊私語,你喜歡為她畫眉,雖然第一次會畫得很難看,但你會用心去學。你會用心聽她說的每一句話,再累再苦你都想抱她一起睡。她不再是你的愛,而是你的命!”白芷回憶他和南詔小公主那般恩愛的過往,她隻能蹲在一角眼睜睜看著,偷偷抹淚。那般清晰的記憶,深深刺痛著她的眼,淚水竟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止也止不住。白芷無聲地落淚,慕屠蘇怔怔地聽著白芷說完這番話。少頃,白芷閉上雙眼,淚水傾斜下來,再睜開眼,她泛紅的雙眼中,淚水已流儘,她控製自己的情緒道:“那個女人不是我。”而她,是多麼渴望這個女人就是自己?她鬆開慕屠蘇,後退了一步,離他有一臂的距離,她攤開手,手掌朝房門口,“將軍,恕白芷無禮,不送。”慕屠蘇靜靜地看著白芷,隻問:“我的命,為何不是你?”白芷低垂著眼眸,撇了撇頭,咬咬牙,“因為我不會愛你。”慕屠蘇沉默地看著她,久久凝視,最後決然離去。白芷看著慕屠蘇的背影,眼眸再次模糊。她想,興許她可以毫無心裡負擔地去做尼姑了……轉身回坐,她不爭氣地又哭了……女人如水,果不其然。本來白芷計劃好第二天便去尼姑庵做尼姑。可因昨晚慕屠蘇打暈了看門的家丁,提高了白淵的警戒心,加派人手,白芷覺不好蒙混過關,便延遲了近十日。紅翹幫白芷四處打聽恭親王府的動靜,說是守得連蚊子都進不去,更彆說打探動靜了。於是紅翹深深地同情自己小姐。終於迎來了這一日。紅翹端著麵盆進屋給白芷洗臉來接替白芷,白芷早早便穿好紅翹的衣衫,移花接木,拿著手帕遮住臉,邊咳嗽邊離開,順利躲過看門的家丁。她從後門偷偷溜出去,再穿過各個小巷子,熟門熟路地走在西郊路上。前世,她沒少去西郊的敬慈庵,原因自是為了討好喜歡吃齋念佛的恭親王妃,慕屠蘇的母親。慕屠蘇的母親極其喜歡她,其中原因一麵是她討好得地方合恭親王妃的胃口,另一麵該是同為蘇城人,有著與生俱來的親切感,加上她繡的金邊大牡丹花惟妙惟肖,是她心頭所好,可謂是錦上添花。當初慕屠蘇死活不納白芷,還是恭親王妃在一旁嘮叨,孝順的慕屠蘇才沒法把白芷納進家門。如今,她自不會去敬慈庵出家當尼姑,她會選擇其他的尼姑庵,西郊可不止這一家。她徒步上了西郊,卻在不遠處,瞧見了一輛較為華貴的馬車停在路邊。白芷目測,坐在此馬車之人,非富即貴。當她瞧見恭親王妃從裡麵出來那一刻,白芷的心撲通加快了一下了。這如何是好?去碰麵吧,難免要周旋。不去碰麵吧,怎麼才能避免?白芷躲在路邊好一陣子,最後決定,還是不去碰麵得好。這如何避免呢?唯有走偏路了。偏路何處尋?自己開辟一條路,走自己的路!白芷心一橫,提起裙擺,跨入被隆冬之雪覆蓋滿山白蒼蒼的新路。白芷察覺,才在雪地上,那種咯吱咯吱的聲,總有重複的。她警覺地轉身,未見人影。白芷便覺自己心裡想多了,繼續前進。新路開辟地挺順利,白芷暢通無阻地走回到正常通道,隻是偏巧狹路相逢,遇見了恭親王妃的馬車……白折騰了!白芷心有不甘,卻又不得不臣服命運。“擋者何人?”馬夫頗有“狐假虎威”的氣勢。白芷道:“路人。”馬車簾子被掀開,是恭親王妃的貼身嬤嬤,見過白芷,頗為驚訝,對裡頭說了些什麼,嬤嬤又探出頭來,“白家大姑娘,王妃叫你過來。”白芷任命地坐上了馬車。該來的還是要來,隻能隨機應變了,切莫出了什麼亂子,她還急著去當尼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