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屠蘇向白芷走來,把她手裡的信鴿接了過來,他道:“我幫你抓著信鴿,你幫它傷藥,可好?”白芷點頭。當軍醫返回營帳之時,瞧見了極其溫馨的畫麵。慕將軍手裡捧著信鴿,白芷正小心翼翼地為那信鴿捆綁繃帶,被兩人服侍的白色信鴿歪著腦袋,以一雙圓溜溜的小綠豆眼正往他這邊看。慕屠蘇在看她,白芷感覺得到,但她卻佯裝不知道。好容易把信鴿的傷搞定好,白芷抬眼朝慕屠蘇看去,眼眸閃著興奮,“好了。”慕屠蘇點頭。軍醫在門外咳嗽兩聲,“將軍和白姑娘來了啊?”兩人皆是驚了一把,目光集向軍醫那兒。軍醫十分淡定地走至藥櫃,拿出一包早已包好的藥,遞給慕屠蘇,“將軍,藥已配好了,記得吃飯前半個時辰吃了。看將軍的臉色,風寒尚未減輕,當多加注意。”慕屠蘇點頭,方接過藥,一小兵闖了進來,跪在地上,拱手道:“將軍,不好了,裴老將軍和裴先鋒中了敵軍的埋伏,我軍損失慘重。。”慕屠蘇“騰”地站起來,原本略顯慘白的臉上更是刷白一層,他極其鏗鏘地道:“速速派支援前去,營救裴老將軍和裴先鋒,我軍中埋伏之地,派人畫好地圖,召集全部將領,到指揮營集合。”“是。”士兵迅速退下。慕屠蘇也未多停留片刻,立即朝指揮營前去。白芷怔了怔在原地,心想,裴七該是那裴先鋒吧。前世裡,白芷見過頗有名氣的裴先鋒,聽聞他為了救裴老將軍,他在一次戰役中,失去了雙腿,大好青年,隻能在輪椅中度過。此生,第一次見到裴七,她隻嚇了一跳,覺得相似,到底是畫像與本人有些出路,未曾想到……白芷忽而愣怔了一下,好似記得極為重要的事情。她忙問軍醫,“軍醫,你可知這次作戰,可是六萬大軍?”軍醫疑惑地看了她好幾眼,未回答,但從他的眼神中,白芷知道,此番她猜對了。若真的是這樣,那麼就是這場戰役了,裴先鋒失去雙腿,慕屠蘇前去營救,失蹤了……前世,他失蹤了三個月有餘,才回來。那三個月,是白芷最難度過的日子,但她堅信,慕屠蘇並沒有死,他隻是一時回不來而已。隻是讓她萬萬想不到的是,三個月後他回來了,卻帶了一個女人回來,是南詔的小公主。他在殿堂前跪了三天三夜,求先帝賜婚。那是怎樣瘋狂的他?白芷從未見過。她隻能躲在屋簷下,不知所謂地哭,心疼他,更痛心自己。那個女人用三個月,讓他愛至如斯,她花了兩年,卻不能換來他一個簡單的微笑。是她不夠好?還是那個女人太好?如今,這一次他會遇見他心愛的南詔公主了吧。白芷扯著嘴皮自嘲笑了笑。如此也好。白芷抱著閃電,拜彆軍醫。她方走出營帳,卻見裴九衣衫不整的從自個營帳走出來,他神色慌張,臉色泛白,一邊係著身上的腰帶,一邊衝向軍指揮營帳。白芷自裴九身後叫住他,“阿九。”裴九回身見是白芷,稍稍停頓了下,他神色依舊處於慌張狀態中。白芷問他,“為何心事重重的樣子?發生何事?”“方才聽聞禦林軍與南詔軍激戰,我爹和七哥遇險,不知狀況如何,我很擔心。”“那你想作甚?去指揮營去問個究竟?你以何身份?”相對於裴九的惶恐,白芷淡定了許多。畢竟她知道結局。這將是裴老將軍的最後一場戰役。至於原因,白芷不知道,興許是與裴七斷了雙腳有關吧。裴九不管不顧,“即使把我認作細作,我也要去。我就隻有我爹和七哥了。他們不可以有事。”白芷一怔,真未料到,裴九把他們二人看的如此之重。白芷自知勸服不了他,隻能作罷,隨著他去了。她沒有跟,而是去廚房要幾根竹子,給閃電做個舒適的窩。前世她養過信鴿,這點小事,她會很嫻熟地完成。做個窩花費了好長時間,待她終於直起腰板,抹了抹額頭的汗,噓了口氣,她又發覺自己餓得慌。她想,她該出去找點東西吃了。當她撩開自己的簾子,竟發現以慕屠蘇為首,一大批精銳士兵正在出營。目測以為,應該是救裴老將軍和裴先鋒吧。白芷看著一批批士兵離開,心生惋惜。這些士兵此次離開,恐怕回不來了。當年慕屠蘇前去營救,回來的不過爾爾。他們是丟了性命,慕屠蘇卻抱得美人歸,這是何等的待遇。白芷不想管,這就是命的不同。也許是天色較晚,泛著淡藍,白芷竟看見身著戎裝的裴九?她努力眨了眨,在仔細看一遍之時,她隻能瞧見背影了。莫非她眼花?看錯了?白芷存著僥幸心裡,不再妄自猜想。她本想去廚房拿點吃的,露過一帳篷,竟聽見有人在叫“救命”?白芷以為自己聽錯了,貼著那帳篷外,仔仔細細地聽了一遍,耳邊依舊斷斷續續有人在喊救命。白芷立即撩起簾子,看著滿室的酒氣,在士兵床上,竟瞧見一男子穿著褻衣褻褲,身上五花大綁地躺在床上。白芷走上前問:“誰乾的?”“九公子,他穿我的戰衣,假冒小兵,跟著慕將軍去營救裴老將軍和裴先鋒了。”那豈不是送死?白芷暗暗啐了一口,轉身著急地去追他們。“喂喂,先幫我鬆開啊!”不見白芷回頭,那可憐的士兵繼續呐喊著,“救命啊,救命啊!”白芷在營地門口被看守士兵攔截了。士兵極其嚴肅的道:“如今局勢嚴峻,生命安全擔憂,嚴禁外出,還望白姑娘海涵。”瞧士兵一絲不苟的認真樣,白芷便知,她若是硬闖出去,也闖不出去。這正門是指定出不了了。白芷識趣地退出。她沒有過多的時間耽擱,若耽擱太久,即便是她出去,她也追不上他們。再者,外麵四通八達,耽擱太久,連方向都尋不來。白芷前世經常混軍營,早就了解軍營的布局。廚房背後會有個雞洞,是養雞人特意挖的,以供雞到外邊覓食。白芷找了雞洞,目測看,她似乎能爬的出去。可當真爬,卻隻爬出一半,她的屁股有點大,卡住了。這下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痛苦極了。“咦?哪裡的小兵?想偷跑出去?”好不容易等到人,白芷聽出了是“廚師”的聲音。她本想歡天喜地地求廚師幫忙,但想,這樣恐怕拖太久。白芷故意壓低聲音,“幫個忙,狠狠地踹我一腳。我因為偷懶睡覺,掉隊了。現在趕著出去跟上隊。”“乾嘛不走正門?”“正門走不得,會被發現,挨批。”“這樣啊?那好吧。我踹你了?”“嗯,狠狠地踹,不要……不要留情。”白芷視死如歸地翹著屁股,等待那一踹!廚師抬腿,狠狠地踹了下去,白芷受到向前的衝力,屁股終於脫離雞洞,身子完全出來了。白芷痛地眼淚直流,抹著屁股,含淚地對“好心”的廚師喊道:“大恩不言謝,等我凱旋而歸,請你喝酒。”“好啊。”牆另一邊的廚師,憨厚一笑。於是,白芷一邊摸著屁股一邊尋方向。她得先尋到正門外的方向,然後尋馬蹄印找隊。白芷尋的很費勁,找了好一陣才尋到馬蹄印,然後跟著去追。天色愈加暗了下來,白芷的心也跟著跳得愈加快。若在天黑之前,沒追上這個隊……後果不堪設想。一想到裴九有可能回不來了,心裡開始不斷咒罵那魯莽的小子,怎這般輕率無腦?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太在乎他爹和七哥?白芷忽然想到,裴九說過,他隻有裴老將軍和裴前鋒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裴九不是排行第九才叫裴九的嗎?可貌似她都未曾聽過他前麵的幾個哥哥?白芷忽然意識到,她隻顧著想怎麼調戲裴九,怎麼讓裴九娶她,卻從未考慮到他家的事,以及他家的未來。前世,她是不屑去打聽,一意孤行地隻想要慕屠蘇,重生,她依舊是一根筋,隻想到片麵,未全麵。所以這是她的報應嗎?如若這次能追上裴九,她決定好好了解裴九以及他的家。既然當初選擇了他,就不該猶豫。白芷深吸一口氣,看著前方不見人影的路,灰蒙蒙的,望不到儘頭。她後麵的路,到底是坎坷,還是暢通無阻,她無從知曉,她隻能走一步算一步。現在她唯一所想,便是能追上裴九,帶他回來。因為此番營救必將悲劇收場。那時的裴家,也將漸漸衰退,軍權將會被抱得美人歸的慕屠蘇一一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