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要去哪裡啊?”張叫花從家裡追了出來。“你彆來,回家去。”劉蕎葉回頭衝著崽崽喊了一句,依然飛快地向石山奔跑。張叫花也追了上去,他看到娘的那個樣子徹底慌了。劉蕎葉回頭看了一眼,見崽崽又追了上來,回頭說了一句,“崽崽,你自己小心一點,彆摔倒。”“娘,等等我。”張叫花心裡有些慌。劉蕎葉顧不上等崽崽了,她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村裡人一個個從石山跑回,卻依然不減男人的蹤影。不由得劉蕎葉不往壞處想。心裡又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跟男人的對話,兩個人的對話內容兆頭有些不大好啊。劉蕎葉跑得飛快,在彎彎曲曲的田埂上,她一刻都沒有停。張叫花追得飛快,一不小心腳下就踩了空,踩到了水田裡,一隻褲腿濕到了膝蓋,好在他是赤腳,不用擔心鞋子陷入田裡的泥漿裡。張叫花哇哇哭了起來,“娘啊,等等我。”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娘這麼不在乎他。摔倒了沒來扶一把,哭起來,沒來哄一句。他也倔強地追上去,但是娘的身影卻是越來越遠。劉蕎葉何嘗不想停下來將崽崽扶起來,耐心地安慰幾句。但是現在不能啊。男人究竟怎麼了?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劉蕎葉的淚水湧了出來,迷糊了自己的雙眼,遠處的石山開始變得模糊。雙腳已經有些不聽使喚,就是本能地往前跑。張叫花遠遠地看著娘的背影,一邊抽泣,一邊飛快地向前跑。村裡人所有的注意力都為滿臉鮮血生死不知的張世才所吸引,拖拉機轟隆隆開到了村裡的曬穀坪上。“快快,把棉絮鋪在下麵,讓世才躺上麵。前旺,你趕緊開車!”村支書張德春聞訊趕來,立即在現場展開指揮。拖拉機駕駛員劉前旺連忙加足油門,準備送病人去醫院。“前龍呢?帶錢了沒有?現在醫院不交錢,可不給看病!”張德春猛然想起一事,左看右看,卻不見張前龍的蹤影。“沒看到啊。剛剛還在這裡。”“這混球,肯定是怕出醫藥費,躲起來了。真不是人,彆人幫他們家建房子采石受了傷,竟然不負責任躲起來了。這還是人嗎?”……村裡人七嘴八舌地數落起張前龍來。“彆吵吵。趕緊找人,把張前龍給找出來。”張德春連忙怒吼一聲。張支書的威性擺在這裡,他的話還是很管用的。七嘴八舌的村裡人立即安靜了下來。“對,對,趕緊找人。誰看到張前龍了沒有?”“我看到他往樹林走了。剛走沒一會。”“那還愣著乾什麼,都去樹林裡找!就算把村子翻過來,也要把人給找到!”張德春也是來火了,這個張前龍乾的太不是人事了。但是不管找不找得到張前龍,傷者的治療不能耽誤。“快快,去叫張恩中家的過來,看他們家裡有現錢沒有,要是有趕緊拿出來,村裡各家各戶也都湊一點,先把人給救過來。大家放心,這比筆錢,遲早要讓張德春來出。他要是不出,他這房子我保準他建不成。還有他們家聽說還養了一頭肥豬。到時候村裡強行賣了他們家的豬,還錢給大夥。村裡人分頭行動,一邊去找張前龍,一邊則去村裡湊錢。還好村裡像張前龍這樣的人畢竟不多。不一會兒,各家,你十塊,我五塊,兩塊一塊五角一角的都有。最後好不容易湊了一百多塊錢。連忙坐上拖拉機向鎮裡趕去。這一耽擱,又延遲了不止半個小時。此時,劉蕎葉已經跑到了石山裡,四處呼喊,“有平!有平!你在哪裡?”劉蕎葉飛快地往炸石頭的地方跑去,她懷疑男人也許會在炸石頭的地方出了事。她的心裡此時非常的矛盾。一方麵想儘快找到了男人,一方麵又不想男人出事。在爆破點找了一會,看到了滿地的鮮血,還好沒喲看到男人的身影。劉蕎葉心中仿佛放下了一塊大石。“但是,有平沒在這裡,又會去哪呢?”劉蕎葉四處看了看,也沒有找到張有平的蹤影。張叫花終於追到了石山裡,看到娘茫然地站在前麵,歡喜地衝了過去,誰知道腳上絆倒了一樣東西,一個狗吃屎,栽倒在濃密地灌木中,還好都是一些矮小的茅草。隻是在張叫花臉上割了幾個小口子,對於小屁孩來說,這種受傷司空見慣。張叫花從灌木叢中爬起來,回頭看了一眼絆倒他的東西。這一看不得了,那不是爹麼?隻見爹的身上滿是鮮血,眼睛緊閉,跟電視裡的死人好像啊。“娘!爹死了!”張叫花傻傻地站在那裡大聲喊了起來。劉蕎葉本來還在四處尋找男人,聽到崽崽這麼一聲喊,心徹底碎了,回頭一看,果然看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點動靜都沒有的男人,雙腳一軟,差點沒直接坐到了地上。不過她依然堅強地跑了過來。一邊向前衝,一邊喊著男人的名字。“有平,有平,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哇?以後我跟崽崽怎麼活啊?……”張叫花推了推爹的身體,張有平的身體略微晃動了一下。劉蕎葉衝了過來,直接撲在了丈夫身上,“我不活了啊!”“哎喲。”躺在地上已經“死掉”的張有平發出一聲痛呼。“爹活了!爹活了!”張叫花跳著拍起手來。劉蕎葉滿麵淚花地抬頭看著男人,果然發現張有平睜開了眼睛。劉蕎葉雙手在張有平胸膛上連拍了幾下,“你嚇死我了,你可嚇死我了!”“哎喲。彆打彆打,到時候我沒被石頭砸死,倒是被你拍死了。”張有平的傷口牽動,痛得齜牙咧嘴。“你哪裡受傷了?”劉蕎葉慌慌張張地爬起來,看著張有平滿身的鮮血,也不知道他的傷口究竟在那個部位。“肩膀這裡背一快拳頭打的石頭砸到了。出了不少血,準備回村的時候,在這裡昏迷了。”原來張有平當場被砸暈在地上,過了一會便恢複了過來,睜開眼睛一看,卻發現一個人都不見了。自己肩膀上紅了一大片,準備往村裡走,走了沒多遠,就支持不住,昏迷在這裡。“你忍著點,我看看你的傷口。”劉蕎葉小心翼翼地扯開張有平的領子。上麵果然有一個很大的口子,現在鮮血已經止住了,看上去傷口依然非常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