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完了開刀接骨止痛水的本經之後,接下來又有鐵牛水、雪霜水、止血水、消脘煞水、反返水、收猖水、止痛水、化骨水……一晚上怎麼就這麼久呢?不知道怎麼回事,張叫花這一回竟然還記得自己是在做夢,心裡盼望著快點醒來算了,免得又挨打。手都已經被打腫了。但是這個夢卻好像一直做不完一樣。一晚上抄了十幾個咒語,竟然還沒醒過來。“醒醒,醒醒,寶崽,天亮了,要放牛去了。”張有平直接將崽崽抱起來,走到門外,感受一些清晨的清爽。早晨,這個季節雖然沒有露水,但是空氣略微有些濕潤。昨天的炎熱已經徹底地消解。張叫花睡眼朦朧地睜開眼睛,“爹啊,老道士昨天晚上打了我好多回。”“哈哈,又挨打了啊?我看看,是不是被打壞了。”張有平將崽崽地小褲衩給扒下來,在屁屁上輕輕打了兩下,“還好還好,沒打壞。”“又不是打了我屁屁,老道士專門拿板子打我手心哩。好用力的。”張叫花伸開手掌,手掌嫩嫩的紅紅的,卻不似被打過。“告訴爹,老道士教你什麼?”張有平笑道。“前半夜抄本經,後半夜煉水。昨天晚上抄了好多咒語,有開刀接骨止痛水、鐵牛水……”張叫花跑到廚房裡拿來了一隻碗,在從水缸裡舀了半碗水,像模像樣地踏著罡步,嘴裡念著咒語,手則不停地在碗沿上揮轉。等咒語念完,張叫花才停了下來,將碗端到爹麵前,“爹,這是鐵牛水,師父說喝了會防身抗打。”張有平既覺得很怪異,也覺得很好笑,接過崽崽手中的碗,一口喝了下去,“那爹就試試看。是不是變大力士了。”將碗裡的水喝下去之後,張有平沒覺得自己身體有什麼變化。幫婆娘將苞穀棒棒曬好,又將豆子全部攤開。就準備去張前龍家乾活了。早上要乾一兩個小時,才吃早飯。去太晚,張有平怕彆人說閒話。雖然是幫工,沒有一分錢的工錢。但是乾活是不能偷斤短兩的。至少張有平是乾不出來這樣的事情。這兩天打地基,張有平幫張前龍家抬石頭,很大一塊的石頭,從山裡扛回來。梅子山有一片石山,村裡用的石頭都是從石山裡搬回來的,打地基用的都是大塊頭的石頭,沒有什麼好工具搬運,隻好靠肩膀一塊一塊地扛。石頭是用炸#藥在石山上放炮炸開一大塊的石頭。放炮之前,會有人敲著銅鑼,大聲喊:放炮了!放炮了!聽到喊聲,村裡人會找地方躲起來,跑到石頭砸不到的地方。張有平聽到喊聲,就走到一塊巨石後麵藏了起來。等聽到轟隆隆的放炮聲響過之後,才從巨石後麵走了出來。“有平,剛才響了幾下?”同村的村民張世才大聲問道。“響了五炮吧。我沒太聽清楚。”張有平不太確定,因為有幾炮是一起響的。“我放了七炮,隻聽到五響,怕是有啞炮了,你們先躲一下,我上去看看。”張世才搖搖頭,啞炮最麻煩,很容易出事。張前龍從家裡趕了過來,看到張有平還沒去搬石頭,臉上有些不悅,“怎麼回事?不是已經響過了麼?”這是有些埋怨張有平等人怠工了。張有平有些惱怒,張前龍給彆人家幫忙的時候,想儘一切辦法偷懶,現在他家裡請人了,連包好煙都不舍得買,就買了一點煙絲,一點卷煙紙。村裡人現在誰還抽手卷煙?“啞炮了。世才去看去了,怕出事。讓大夥先躲一下。”張有平沒好氣地說道。“我就是隨口問一下嘛。其實啞炮沒什麼的。”張前龍嘴裡是這麼說,自己卻不敢向前。張有平自然也不會那麼傻,這個時候冒著危險過去給張前龍家扛石頭。就在這個時候,轟隆一聲響,張有平轉頭看去,隻看見滿天的石塊飛舞,一塊拳頭到的石頭正呼嘯著響他砸來。“完了!”張有平下意識中,往旁邊一避,石頭狠狠地砸在張有平的肩膀上。發出一聲脆響。鮮血瞬間染紅了張有平的肩膀。張有平身體一歪,倒在了地上。張前龍聽到響聲之後,慌忙往後退了幾步,他的運氣好,沒有被石頭砸中,隻是被砸到張有平身上的那塊石頭,彈起來砸到了腳尖。“哎喲。”張前龍看了看腳趾頭,沒事,隻是擦破了皮而已。回頭一看張有平,整個肩膀已經被鮮血浸透了。但是那邊村民張恩中在大聲喊,“不好了,張世才出事了!”張前龍心中咯噔一下,出事了!張世才去看啞炮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炮竟然延遲了這麼久。正好張世才伸腦袋去看的時候爆炸了,張世才一個腦袋炸得血肉模糊。張恩中背著張世才就往山下跑。“快快,去喊拖拉機。要趕緊送醫院,再晚人就沒了。”張恩中大聲喊道。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張恩中吸引過去了,就連張前龍竟然也沒再去注意張有平。來的晚的幫工的還沒來得及進山,就看見張恩中背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奔跑了出來。眾人也顧不上彆的,連忙將手上的家夥扔掉,跑過去幫忙。張前龍則跑前麵去喊拖拉機了。劉蕎葉聽說石山出事的時候正在家裡曬苞穀。結果老遠聽到石山放炮過後沒多久又突兀地響了一下,當時就覺不對勁,放炮沒有這麼響的。當時心裡還祈禱了一句:千萬彆出什麼事。當時也沒多想,過了沒多久,就聽到石山那邊有人高聲喊:出事了!劉蕎葉什麼都顧不上,打著赤腳就往外跑,心裡不停地祈禱自己男人千萬不要有事。“看到我家有平沒有?看到我家有平沒有?”劉蕎葉飛快地往石山那邊跑。碰到一個,立即跑過去問。“沒看到。”“就看到恩中背著世才出來了。”“可能還在山裡沒出來。”……聽到的消息讓劉蕎葉心裡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