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仇九打量他的目光,那人冷哼一聲,對青玄道:“上次是我心情好,才會放你離開。雖然你現在升為了狼王,並不代表你可以帶個不相乾的人進來這裡。”“不不,大人您誤會了。”青玄連忙解釋道:“這是我選定的下一代血妖狼王……”“那是你的事情!除各族族長之外,任何擅自進入行宮領地者,殺無赦!”那人冷哼的將目光掃向仇九,無形之中,竟然生起一股巨力,將仇九轟的一下推出了火絕之地。仇九身形尚未落地,隻聽那人“咦”了一聲,一股陰力突然生起,將仇九猛的又拉回了火絕之地中。仇九雖有強橫魔帥之身,又有魔元護體,但這一衝一拉兩股力道同時加之仇九身上時,一股鮮血溢出嘴角,仇九五內已經受傷。青玄見狀,臉色驚變,急叫:“大人手下留情,他是我族唯一的血脈了!”那人哪管仇九死活,目光隻是定定的盯著仇九背上負著的那柄魔兵。先前他連眼角的餘光都懶得看向仇九,是以未曾見到那柄魔兵。但是當他發力推向仇九之時,餘光掠過,目光再也無法從仇九後背的魔兵上移開。一拉仇九回到身前,卻聽他顫聲道:“這是……天殘。”未見他有何動作,本在仇九背上的魔兵,突然變到了他的手上。隻見他右手橫刀當胸,左手輕撫刀身,目光閃爍不停,兩行清淚先一步無聲而落。“大人,這個年輕人已經是天殘的主人,我帶他來,就是希望大人能夠指點一二。”“他,也配做天殘的主人?!”那人目光掃過從地上緩緩站起的仇九,語氣之中滿是不屑。話音剛落,卻聽仇九接口道:“還我八方俱滅。”“八方俱滅?”那人一愣,單手挈刀一指仇九,冷聲道:“誰允許你給天殘更名的。”語氣之中,殺意十分明顯。仇九倒是將那生死置之不理,踏前幾步,胸膛頂住刀尖,沉聲道:“刀是我的,我當然有權利給它起名字。你要是覺得不滿,給你兩條路選:一是把刀還我,我轉身就走,決不多言。第二,就是你用它殺了我,我死之後,刀就是你的,你想叫它什麼,就叫它什麼。但是,在我死之前,它的名字,隻叫八方俱滅!”“哈哈哈哈”那人昂首大笑,目光之中卻閃動陰冷殺氣:“我選第二條!”未見刀光,魔兵已經懸停於仇九頭頂。無數青絲被刀氣斬斷,紛紛落地,然後“磁”的化為灰燼。“你不躲?”那人冷聲問道。仇九沉聲回道:“男兒大丈夫,死則死爾,為什麼要躲。”“說的好聽,那我便成全你!”那人嘴角上揚,魔兵猛的高舉過頭,一刀下劈。青玄急的身形突然閃動,撲上前去就要救仇九。這時,魔兵刀尖卻突然指向了他的麵門,硬生生的逼停了他的攻勢。然後青玄眼看著仇九仰麵而倒,血水激射上半空,散成一片血霧,緊接著便被蒸發不見。“漢魃,你是蠻王遺臣,卻違背蠻王臨終遺旨。不僅出手強奪蠻王遺兵,還斬殺我狼族下任狼王,你你……”此人做為蠻王駕前唯一幸存的遺臣,數萬年修行下來,實力之高,放眼神州,已經無人可與之匹敵。青玄雖然激憤的說不出話來,卻又滿腔的無可奈何。漢魃卻是隨手將魔兵擲於一旁,冷聲道:“他還沒死。”青玄聞言急竄至仇九身旁,隻見他胸口一道刀傷自左肩起,一直斜至右腰部,雖然創口大的驚人,但仇九的胸膛仍在輕輕起伏,顯然仍有生機。隻是身受重傷之下,魔元散去,火絕之地的火元力正在不斷侵蝕仇九身體表層,焦臭之味撲鼻而來。青玄哪還顧得上多想,周身護體罡氣連忙將仇九一並護住,這才止住了火元力的侵害。也正是因此,仇九的創口開始緩慢的,以肉眼可見的進行愈合。“等他醒轉後,在此地等我,我有話要和他說。”漢魃一言方罷,身形一閃,人已不知所蹤。漢魃可以甩手就走,青玄可就沒那麼輕鬆了。他修行的真元力與仇九的魔元力性質截然相反,無法助仇九加快傷勢恢複,唯一的辦法就是帶著仇九先行離開火絕之地,以免再出意外。這邊青玄手忙腳亂,那邊仇九卻是夢遊奇境。眼見一片輕煙迷蒙,蒼鬆古樹在雲氣中若隱若現。腳下是一條青石鋪就而成的山道,向上蜿蜒延伸,沒入茫茫霧靄之中。仇九隻記得漢魃對自己揮刀而下,然後就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了這個地方。正當仇九躊躇不前,猶豫不決的時刻,突聞霧氣深處傳出殘的聲音:“人既然都來了,為何還在山下停留不前呢?”仇九聞言一笑,抬步拾級而上。一路漸行漸高,仇九身側的雲氣也跟著漸漸稀薄起來。過不多時,仇九便見一株迎客蒼鬆下,有著一塊色澤溫潤的方形玉石桌,桌邊有一大一小兩塊青石,一人背對仇九,端坐於大塊青石之上,正凝神注視麵前的玉石桌麵。仇九信步至其身後,還未開口,卻聽殘道:“請坐。”仇九依言行至其對麵,在小塊青石上坐下,打量起殘的形相來。他倒是想從殘的外貌上看到當年蠻王的些許風采來。但見殘年不過二十,膚色白淨,麵容英俊,一身文士青服,無論從哪方麵看,都不符合仇九想像中那位一統蠻荒的至尊強者形象。殘雖雙目注視桌麵,卻像早就知道了仇九的心中所想,開口道:“蠻王已逝,我雖是他的一縷殘念,卻未能記住蠻王的樣子。這個形象,是我自己另行模仿變化出來的。”仇九問道:“那,這裡是什麼地方?”“殘境。”“殘境?”仇九微愣。殘抬頭溫和一笑:“你不懂。”他也不與仇九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反問道:“你對修魔了解多少?”仇九沉吟片刻:“修魔便是不壓抑自己的**,任由天性發展,崇尚萬法自然。能做到隨心所欲,天性使然……”“你在背書。”殘打斷了仇九的話,又問道:“你認為,魔是什麼?或者說,什麼才是魔?”仇九剛想開口,殘道:“我要聽你的想法,你覺得魔是什麼?”“任性妄為。”仇九想了想,補充道:“一切行為都以滿足**為前提。”“你說的,那是凡魔。”殘淡淡一笑,“跳不出生死,看不透本源,雖終日碌碌,卻一無所得。凡魔之境,無外如此。”“那什麼才是真正的魔呢?”仇九好奇的問。殘指了指左胸,微笑道:“它是。”“心?”仇九先是一愣,沉吟數息,嘴角突然揚起笑意。殘問道:“懂了?”仇九笑而不語。殘問道:“魔是什麼?”仇九道:“是道。”殘追問道:“什麼道?”仇九一指自己:“道即是魔,魔即是我,我即是本源。世間因有本源,萬物方能生養,真魔者,養萬物,損有餘,戮生靈,補不足,達天通地,自在一身,我即是魔,魔即是我。”殘笑,右手一拍玉石桌麵,但見那潔白光亮的桌麵突然騰起一股雲霧,整張桌麵之上,異光閃爍,無數文字飛舞盤旋,錯落排序。片刻功夫,玉桌桌麵布滿文字。仇九凝神看去,隻見四個大字格外耀眼,不由輕念出聲:“天殘真經。”殘輕聲道:“這部天殘真經,乃是太古初期的真皇於破滅混沌時,從無儘虛空中獲得。此經內容窮天地之秘,集萬靈之精,習功大成者,揮手即可破碎虛空,跺腳便能立地成神。昔年蠻王於落魄時機緣巧合,獲得真經部分殘篇,當即覓地潛修五百餘年,出道之後,先統蠻荒,再闖神界,後又力戰大天魔至死,實力之強,足以與神界五皇、魔界三尊並齊。你現在看到的,正是真經首卷殘篇:煉體。”這邊殘說的興起,卻不知仇九越是往下看,就越是心驚,最後實在忍不住,輕“咦”出聲。殘見仇九神色異常,便問道:“你有疑惑?”仇九沉聲問道:“蠻王在世之時,可曾將此經傳授與他人?”“傳過。”殘說道:“蠻王出道之前,曾三次險死,三次均為他人所救。蠻王功成之後,便將此經部分秘要摘出,分贈三名恩人。”“可還記得是哪三人?”“有兩人來自蠻荒之外,蠻王一統蠻荒後,也曾親來祝賀,隻是留下的姓名均為化名。最後一人,則是血妖狼族仇門的家長。”一聽仇門家長,仇九心下頓時明了。血魔將自己煉成鐵血魔帥,密方原來便來自這部天殘真經煉體殘篇,隻是血魔的密法並不完全,想來是蠻王做了保留。所以血魔在煉製仇九時,竟然還要用上本命精血來補充不足。如果真經記載屬實,那仇九的鐵血魔帥之身,僅僅是修煉真經失敗之後,修行者元神暫時的寄托之所。這具身體不僅比之真正的煉體,要差上數個層次。最重要的是,元神若是在其中居住過久,便會與身體進行二次融合,到時,修真經者非但無法提升修為,還要被生生困死於體中,永遠不入輪回,可謂作繭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