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藥丸之後,仇九掙紮著盤膝坐下,葉真雨幾次想出手幫忙,但一接觸到葉真璧那冰冷的目光,卻怎麼也伸出不手去,隻能看著仇九滿臉痛苦的盤膝療傷,心中滿是矛盾的情緒。“你在心疼嗎?”葉真璧冷聲發問,葉真雨被他問得嬌軀一顫,低下了頭,“沒有。”“記住,你是我的女人,要是你敢做一點對不起我的事情……”接下來的內容,葉真璧已經用他那冰冷的眼神告訴葉真雨答案。“我很好奇,像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在這個地方活到現在。”葉真璧邊說邊走到仇九麵前,嘴角掛起一絲殘酷的笑意。葉真楓頓覺不對,正要開口,卻見青光閃,再閃,葉真璧腰間“青蜂”已經出鞘又還鞘。“大師兄,你……”葉真楓此時方才反應過來,再看仇九,雙手腕處,以及兩腳後根各現一條缺口,鮮血如出了閘門的洪水,傾刻便將仇九身下的土地染成了一片紅色。葉真楓連忙撲上,雙手連點,封了仇九傷口附近的穴道,又自懷中取出刀傷藥粉,一股腦兒的倒了上去。仇九咬著牙忍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顯現,他的話,一字一句的從牙縫裡蹦了出來:“大冰塊,你會後悔的……”言未畢,雙眼翻白,已經暈了過去。葉真楓驚道:“大師兄,你挑斷了他的……”“你有異議?”葉真璧眼神一冷,葉真楓默然,旋即歎氣不語。葉真璧轉身盯著麵色發白的葉真雨,冷冷一笑:“你在心疼?”葉真雨顫聲道:“沒……沒有……”葉真璧緩步行至葉真雨身前,輕聲道:“心疼吧,再過幾天,你就會麻木了……”看著那俊俏的臉上掛著的猙獰笑容,葉真雨隻覺得雙腳發軟,她不明白,為什麼葉真璧會變成這樣。在葉家堡的時候,他雖然整在冷口冷麵,但對自己還是溫言溫語的。在接到堡主的命令出發時,他還是個對自己很體貼的丈夫。可為什麼,自從見到了葉真晨,不,是見到了仇九之後,他卻變得如此的可怕,如此的殘忍。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那一夜,葉真雨蜷縮在師姐葉真霜的懷中,她不敢去找葉真璧,也不敢麵對昏迷中的仇九……十萬大山中夜色茫茫,但好在有一輪又圓又大的月亮掛在空中。傳聞,成了精的山石精怪,以及有了道行的猛獸異種,都會在這種夜色裡出來,對著月亮膜拜,以吸引月亮精華,增長自身的修為。所以葉真楓他們也不敢生起篝火,以免引來些不知名的怪獸。坐在古桑樹的粗大樹枝上仰望皎潔的圓月,夜風吹過,衣角隨風上下搖擺,葉真楓的心思也似那風中的衣角,不停的起伏。“楓師兄,你有心事。”老六葉真全躍了上來,在葉真楓的身邊坐下。葉真楓微微一笑,卻是望月不語。葉真全看了下周圍,然後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我又查看了下,他的手筋腳筋已經完全斷了,注定是個廢人了。”“嗯。”葉真楓似不在意的應了句,葉真全突然輕問道:“楓師兄,你說大師兄為什麼要對他下這麼重的手?”葉真楓看了眼葉真全,又抬頭看月亮,葉真全討了個沒趣,正想要下去,卻聽葉真楓淡淡道:“六師弟,今天的事情,你就當什麼也沒看到,也彆再跟其他人說了。”“哦。”葉真全自古桑樹上一躍而下,到樹陰處找了個乾淨的地方,盤膝打坐去了。葉真楓看了眼躺在桑樹下的仇九,又看了個那個裝睡的餘守,然後才把目光投向了天上的明月。從今天起,你也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廢人了吧。葉真楓如是想。月移星稀,午夜時分,葉真楓從入定中被驚醒,一下子躍到了古桑最頂處,四下裡極目眺望,但聽經過身邊的夜風中傳來微不可聞的喝罵聲,還些斷斷續續的兵刃交擊聲。辨明了方向,葉真楓從樹頂一躍而下,此時,葉家的幾人都已經從入定中驚醒,連那餘守都感覺到了不對勁,坐了起來。葉真楓一眼掃過,發問道:“大師兄呢?”“入夜後就沒見過了。”葉真霜開口,葉真全也附和著。“真霜真全跟我來!”葉真楓一抽長劍,月光之下,劍身如鏡子反射月光,眾人眼前一片慘白光芒,三人朝著西北方向撲去,葉真楓臨走之前,仍不忘囑咐道:“九師妹看好那小子,莫要出了差錯!”“是,師兄!”葉真雨應聲之時,也已經拔劍出鞘,身形一閃,便至仇九身前。餘守見葉家弟子如臨大敵的樣子,也解下了背上的長弓,警惕的望著四周。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見葉真楓他們回來,葉真雨不由的開始焦急。在初時的緊張過去之後,她回頭看了眼仍舊昏迷的仇九,便是那一眼,她的眼中便開始湧現出淚水來。看著他衣衫襤褸的樣子,誰又能將他和當年那個溫文爾雅,錦衣華服的俊俏世家公子聯係在一起。他比三年前走的時候黑了,溫文爾雅的氣質在他的臉上也找不到了。在這張因為痛苦而眉頭緊鎖的臉龐上,葉真雨看到了苦、難、傷、痛,也看到了他這三年來過的是怎麼樣的日子。一想到這裡,林真雨不禁潸然淚下,連拿劍的手都有些不穩了。“葉仙子,林子裡似乎有動靜。”餘守在此時突然開口。葉真雨猛然驚醒,此時仍處險地,怎麼能如此的掉以輕心。當即運氣寧靜心神,卻突然發現體內的氣息顯得不對勁。原本連綿不絕的氣息,此刻卻時有時無,而那餘守又說了句:“葉仙子,林子裡有動靜,您不去看看嗎?”頓時,葉真雨明白了,自己在心神激蕩之下,竟然著了這個餘守的道。葉真雨心中轉過百般念頭,最後開口道:“餘仙友開這種惡劣的玩笑,實在讓人難以接受,你對我下手,就不怕將來葉家堡的報複麼?”一聽此言,餘守便知藥效已經發揮了作用。但他仍是謹慎的遠離葉真雨,這邊開口說道:“葉仙子多心了,葉家堡這麼大的名頭,若是平時,就是借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對仙子你下手。但現在,餘某身負師門所托,無論如何也要帶著這小子的腦袋回去,我看葉家仙友們找他,無非也是想除掉他。隻是殺人這種事情不免臟手,餘某倒很樂意替葉家仙友們效勞。”說話間,他已經從箭壺中抽出一隻羽箭,開弓對準了地上的仇九。“你敢!”葉真雨一聲冷喝,但在餘守聽來卻隻是空口恫嚇罷了,所以也不在意,但聽弓弦響動,羽箭已然化做一道流星,直射向仇九的腦袋。以逐日門的箭技與手法,這隻箭不僅會中,而且還會直接穿透人的頭骨,要了仇九的小命。可偏偏,這隻箭卻射中了另一個人。一個餘守最不願弄傷的人。羽箭直直穿透了林真雨的左肩,留下一個嚇人的血洞。誰也想不到,在箭將離弦的那刻,林真雨竟然用自己身體為仇九去擋那必殺的一箭!怎麼會這樣!餘守頓時呆滯,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諸多念頭,但無論哪個念頭都讓他看不到好的希望。媽的,反正傷了,乾脆全殺了!被逼入絕境的餘守頓時顯得瘋狂起來,隻見弓開如滿月,羽箭的箭頭散發出來自死神的微笑。弓弦響,箭出若流星!林真雨閉上了眼睛。都說人將死之即,會浮起一生中做過的所有事情。但她卻發現,自己臨死前,隻想到了一個人,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個俊朗的少年,正微笑注視自己……“哎呀呀呀,這麼樣的小美人,你都下得去手,可真讓咱家心疼死了。”一個尖銳的聲音在林真雨耳邊響起,她愕然的睜開眼睛,卻見自己身前正站著一個身穿豔麗衣服,臉上長滿連並絡腮胡子,卻還做出一臉嫵媚模樣的怪家夥。“小美人,咱家救了你,你可說要怎麼報答咱家呢?”這個男人的聲音又尖又細,就像是捏著喉嚨學女人說話一樣,讓人聽了,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恐怖。而餘守一見到這個人,頓時臉都白了,顫聲道:“陰陽老怪……”“喲,真討厭,把咱家的外號說的那麼難聽,咱家要罰你!”“你”字剛一出口,陰陽老怪的右腳一踢林真雨手中握著的寶劍。但聽一聲慘呼,餘守已經被林真雨脫手的寶劍硬生生的釘在了地上。陰陽老怪咯咯的怪笑:“哎呀呀呀,咱家出手太重了。”他轉頭看向林真雨,怪笑道:“咱家喜歡做人皮燈籠,看看小美人的模樣,讓咱家都心生愛憐呢,這要是做成人皮燈籠,一定讓咱家歡喜死。”“陰~~~陽~~~~怪,還~~~不~~~來~~~幫~~~~忙!”淒厲的叫聲劃破十萬大山的寂靜,驚是山鳥紛飛,聽到陰陽老怪的耳中,更是不亞於雷轟電擊,雖然臉上寫滿了一百個不情願,但他卻絲毫不敢再停留。林真雨隻覺得眼前一花,陰陽老怪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