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鄧雅淳的聲線婉轉了幾個度,隨後輕笑一聲傾身靠近她,迫使她不得不後撤地靠到了沙發背上,這才眯起那雙漆黑誘惑的眸子說,“好啊,我求你。”說罷,他張開嘴,一副“該給我吃了吧”的樣子。封絮冷笑一聲,當著他的麵,拿著蘋果塞到自己嘴裡,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鄧雅淳的表情隨著她吃蘋果的淡定樣子漸漸變得驚訝、無語、閉嘴。他坐到她身邊,雙手環胸神色複雜地看著她津津有味吃蘋果,最後認命地自己去盤子裡拿了一個,和她一起吃。封絮哼了一聲彆開頭,換了頻道繼續看電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鄧雅淳深深感覺到現在的封絮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他隻要稍稍說些曖昧的話,她就臉紅心跳害羞得不行的封絮了。而造成她這個變化的始作俑者,顯然就是他自己無疑。關於飛石國際開發的本市黃金地段出事故的新聞,被炒得沸沸揚揚人儘皆知。不但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關注,還讓飛石國際在本市的口碑一落千丈。作為飛石國際的總裁,費銘也不能再指望公司無能的公關部,花大價錢請了知名的公關團隊,想挽回局麵。但很遺憾,事情依舊沒有進展。作為飛石國際的合作開放商,靳明宋的公司也受到了不小打擊。他本來在近期要簽的合同被告知對方要求再仔細考慮一下才能做決定,這可是他非常上心的項目,就這麼丟了,讓他很不甘心。靳明宋當然不可能察覺不到這次的事和鄧雅淳有關,但他完全找不到證據,若非要說有什麼問題,那也隻是為什麼費銘換建材公司時偏偏要換那一家。同樣,建材公司的處境也非常糟糕,他們是導致一切問題出現的源頭,已經被費銘以違約罪起訴,而費銘為了扭轉局勢和保住那塊地,特地請了國內外業內非常著名的律師,周洛琛。封絮和鄧雅淳一起出席一個聚餐,據說是鄧雅淳在國外時的同事和同學到國內來旅遊,順便和他見個麵,走在路上時她就和鄧雅淳說起了周洛琛這個人。鄧雅淳聽她滿心憂患地言語,好像對周洛琛非常忌憚,擔心有他在,鄧雅淳的計劃會不能順利實施。鄧雅淳很高興她能如此為自己擔憂,這說明在她心裡已經完全沒有了費銘這個前夫的位置,全部屬於他了。他回答她時語調非常溫柔,右手輕撫著她的頭發,低沉地說:“彆擔心,這不是問題。”封絮擰眉道:“可是我聽說這個周律師非常厲害……”“是的,他很厲害,但你不用擔心。”鄧雅淳十分自信地說。封絮好奇道:“為什麼?”鄧雅淳敲了敲近在眼前的門,裡麵有人開門,他帶著封絮走進去,和朋友們打招呼,裡麵坐了滿滿一大桌子人,有金發碧眼的白人,也有黑皮膚的黑人,還有黃皮膚黑頭發的亞洲人。“你們好。”封絮在鄧雅淳的引薦下和他們打招呼,屋子裡那些氣質不凡的人們客氣地回應著她。鄧雅淳牽著她的手走到屋子一角,有位皮膚很白西裝革履的男士為她拉開了椅子,接著便繞過她坐到了鄧雅淳身邊。鄧雅淳給封絮介紹這位在她看來十分麵熟的男士,薄唇開合道:“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周律師。”封絮詫異地看著安靜地坐在鄧雅淳身邊的男人,他剛剛站著時個子非常高,大概和鄧雅淳不相上下,身上穿著非常正統的黑西裝,純粹的黑色襯得本就異常白皙的皮膚更白了。他戴著副無框眼鏡,麵相斯文非常,舉手投足間儘顯極佳的修養與風度。“封小姐好。”他的聲音像陪伴她度過無數日夜的大提琴的音色,低沉而有質感,“幸會。”他伸出手越過鄧雅淳與她握手,封絮把手遞過去,觸到的是一片冰涼。對方很快就放開了她的手,與鄧雅淳簡單聊了幾句,便轉開頭和彆人說話。鄧雅淳側首睨著封絮,神情懶散道:“你還擔心費銘能翻身嗎?”“……不了。”封絮懨懨道,“原來你認識他,那他為什麼還要接這個案子呢?”鄧雅淳點了根雪茄,十分隨和地說:“你知道什麼才是最讓人絕望的嗎?是在他走投無路時給了他希望卻又收回。”他疊起雙腿,漫不經心地看著寒暄的朋友們,從容道,“費銘還沒和洛琛簽聘請合同,隻是把消息放出去安撫人心罷了。過不久,洛琛會拒絕他的邀請,到時外界會怎麼認為,他又會多麼丟臉,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封絮乾巴巴道:“那周律師可是為了你拒絕了一筆可觀的收入啊,你得好好謝謝人家,畢竟他肯定可以幫費銘打個漂亮的勝仗。”這件事的主要過錯方就是建材公司,費銘隻要打贏官司,做好公關,高舉判決書,塑造好自己也是受害方的形象就好了。鄧雅淳瞥了一眼周洛琛,對方話不多,一直都在沉默地注視著大家交談,和他本人能言善辯的律師職業似乎很不一樣,喧囂好像離他很遠。鄧雅淳吐出煙圈,望向封絮道:“你提醒了我,我是該好好謝謝他。”封絮看著煙圈道:“你之前不是說過,因為你爺爺查出了肺癌,你引以為戒,所以戒煙了麼。”“啊。”鄧雅淳看看手裡雪茄,蹙著眉說,“這種場合避免不了,而且這件事你也有責任,誰讓你之前不理我?”封絮故意沉下臉色道:“所以說,你這是在指責我了?”他還有理了?鄧雅淳立刻換了個表情,滿麵笑容道:“沒有,你聽錯了。”說罷,裝作和朋友說話,不再看她。這個時候確實也需要好好和朋友敘敘舊了,他作為東道主,本該招待外來的朋友,但從進來到現在卻一直坐在那陪著女朋友聊天,實在有點不妥。鄧雅淳站起身遊刃有餘地與朋友們愉快交談,封絮是他女朋友,難免要偶爾和他一起跟朋友們寒暄,她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笑僵了。在鄧雅淳這些朋友裡,有個穿衣打扮都非常禦姐的亞洲女性,之所以說是亞洲女性,是因為她不是中國人,從彆人的言辭間,封絮大概猜到,這是位日本姑娘。“你好,我是入江美雪。”她站起來舉著酒杯隔著酒桌與封絮問好,口中的中文非常蹩腳,所以說完這句後就開始說英文了,“我是frank的同學,現在和他從事同一個行業。”同學兼同行,看鄧雅淳望著她的表情有點不自然,大概是之前有過什麼事。封絮是女人,女人的心事她最懂,她回望入江美雪,若無其事地微笑道:“你好,我是封絮。”她開口,英文十分標準。入江美雪驚訝道:“想不到封小姐英文這麼好。”她微笑著,“我和frank一樣,從小在美國長大,我是日裔美籍。”封絮微微頷首:“猜到了,入江小姐非常漂亮,也很厲害。”坐在入江美雪邊的也是個亞洲男人,他站起來道:“封小姐大概不知道吧,在學校時,美雪和frank差點在一起呢。”封絮立刻看向鄧雅淳,鄧雅淳晃著酒杯淡淡道:“你信嗎?”封絮挑挑眉沒言語,倒是坐在鄧雅淳身邊的周洛琛開了口,言辭簡練地替他解釋了:“那是個誤會罷了,入江小姐當時誤把雅淳當成一個她認識的人,後來解開了。”他話音落下,另外一個男人開口說話,是一口標準的國語:“是的,解開之後我們就在一起了。”他坐在入江美雪的另一邊,抬手攬住了她的腰。看得出入江對身邊的男人感情更深,很溫順地靠在他身邊,封絮那股“完蛋了遇到勁敵”的想法也都收了起來,身上氣息柔和不少。“周律師和你也是同學嗎?”她問鄧雅淳。鄧雅淳道:“不是,隻是不錯的朋友而已,以前我們經常一起聚會,他們故意說這些給你聽,隻是想看我吃癟罷了,都是陳詞老調。”封絮點點頭,端起飲料抿了一口,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適應了聚會的氣氛。高端人士聚會,說的玩的都很不一樣,封絮抱著學習地態度很認真地配合著他們,鄧雅淳一路悄悄注視著她,覺得她每時每刻誠懇的神色都讓他心動無比。與鄧雅淳複合的事,最難通過的其實是封絮的父母。從浮安市回來之後,封絮就和父母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封絮的父親倒是沒說什麼,但封絮的母親卻覺得鄧雅淳身上的病會是個隱患,很介意把女兒的終生托付給他。但是,女大不由娘,她自己也清楚就算她反對,封絮也不會聽。從鄧雅淳的朋友聚會裡離開,封絮就跟他提了重新見一下她父母的事。鄧雅淳即刻應下,態度謹慎,讓封絮安心不少。他們複合已經有一段時間,眼看著年關臨近,他一直沒提見她父母的事,她還胡思亂想來著。現在看來,他隻是一直在籌備罷了。“之前的失約實在太失禮了。”鄧雅淳道,“這段時間我雖然沒提這件事,但一直都在準備。這次去見你父母,我必須攢夠十成把握。”“你怎麼攢這個把握?”封絮問。鄧雅淳淡淡道:“四個字,投其所好。你父親很喜歡那個花瓶吧?”封絮想起每天都要好好打理那個古董花瓶的父親,深以為然地說:“這是個好主意,但我也不知道我媽會被什麼打動,我沒見過她有什麼特彆的愛好。”“我知道就夠了。”鄧雅淳親了一下她的額頭,神神秘秘的。再次踏進封絮家的門,鄧雅淳顯得有些拘謹,但也就那麼幾分鐘他便恢複了常色,一派從容地在封絮父母並不好看的臉色下安然入座。說實話,長這麼大,鄧雅淳還是第一次這麼被人挑剔和討厭,心裡還挺感慨的。“伯父伯母好。”鄧雅淳恭敬地跟他們打招呼,“上次失約的事我很抱歉,因為我母親失足出了意外,我著急著去看她時掉了手機,所以沒能及時打招呼。”封母擰著眉頭說:“有心的話用彆人的手機也不是問題。”封絮朝母親使了個眼色,母親卻完全不理會,站起來道:“我去準備茶水。”說罷,直接走了。封絮無比擔心地看向鄧雅淳,唯恐他會覺得尷尬,哪料他依舊十分平靜,大概早就料到了自己會被這樣對待。“你很有把握。”封父開口,語調複雜,“內子對鄧先生印象很差,但鄧先生似乎並不擔心。”鄧雅淳款款道:“伯父言重了,我當然會擔心,隻是我知道,伯母心中最重的就是封絮,隻要我好好待她,伯母遲早會接受我的,我現在說得再好聽伯母也很難相信,隻有等時間來證明了。”封父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鄧先生非常會說漂亮話,這我早就見識過了。”封絮緊張地握住鄧雅淳的手,鄧雅淳安撫地反握住她,對封父道:“因為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所以伯父聽起來才會順耳。”封父好半晌沒言語,過了一會才說:“那個花瓶……”“伯父能喜歡那個花瓶我非常榮幸,我還有很多久遠的收藏,有機會請伯父一定去指點一下。”鄧雅淳直接丟出這麼一句,堵得封父無法再出本該要說的“那個花瓶你拿回去”的話。封父十分無奈地看了一眼把自己完全出賣的女兒,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說:“鄧先生,其實以你的條件要找什麼樣的女孩都找得到,小女年紀也不小了,耽擱不起,如果你真能做到你今天在這裡的承諾,我自然也不介意女兒有個完美的歸宿。”鄧雅淳沒有很快回答,而是從隨身帶著的背包裡拿出一份文件交給了封父。這時候,封母已經準備茶水回來,看見文件疑惑地皺起了眉,問:“這是什麼?”鄧雅淳道:“一份合約。”他敘述著裡麵的內容,“我今天就可以在這裡簽下這份合約,如果以後我沒有履行今天對伯父伯母做下的承諾,我名下的財產都會轉移到封絮名下。”封絮難以置信地看向鄧雅淳,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鄧雅淳麵不改色地拿出簽字筆,抬手便要在那份合約上簽字,好像完全不怕國內外各個富豪榜上他的名字哪天會換成封絮。封家三人都阻止了他,這樣一份普天之下沒有人會拒絕的合約,這一家三口卻全都拒絕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鄧雅淳意外地看向封絮的父母,封父望向封母一眼,封母歎了口氣說:“鄧先生,這份合約如果簽了,那就是是我們過分了。”她溫聲道,“我知道你是為了向我們證明你對封絮的真心,我們相信,但這份合約就不必了。現在連結婚後再離婚都無法分割婚前財產,再讓你簽這種荒謬的合約就太可笑了。”封絮忙道:“是啊,你怎麼不提前和我說一聲,你寫這種東西乾什麼,感情的事乾嘛要牽扯到你的財產,你……”鄧雅淳朝她搖搖頭,示意她不用多說,他看向她父母道:“伯父伯母都是很講道理的人。”他始終握著封絮的手,“不管今天這份合約是不是會簽,我都一樣會履行我的承諾。感謝你們能給我這個機會。”這下,封絮的父母是怎麼都無法再拒絕這位準女婿了,他們要想的,已經變成了如何讓他們早點結婚。從封絮家吃完了晚飯出來,封絮送鄧雅淳離開。他們牽著手走在冬日的石板路上,封絮一直悶悶不樂。她眼圈發紅,好像要哭了。鄧雅淳不由停住腳步柔聲問:“怎麼了?不開心?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沒笑過。”封絮沒說話,隻是踮起腳尖撲進他懷裡,在他胸膛蹭了蹭道:“你乾嘛準備那份合約啊,搞得我現在心裡特彆難受。你這決定,除了你自己以外沒人會同意,到頭來開心的估計隻有我。”鄧雅淳低頭吻了吻她的發旋,語氣溫和平靜:“我顧不了那麼多,這麼多年來我成功的唯一秘訣就是,從不試圖討好所有人。”封絮在路燈下抬起頭,鄧雅淳望著她倒映著月亮的眸子,緩緩低頭吻住她的唇。……安穩的幸福總是短暫的,意外總會伴隨著幸福而來。封絮的好日子沒過幾天,就出了一件挺可笑的事。鄧雅淳的父親鄧承允知道了兒子有喜歡的女友,準備帶著他那一家子和鄧雅淳還有封絮見個麵。估計他和鄧嗣的想法一樣,他以為時間這麼久了,怨恨都淡了,鄧雅淳又是親兒子,還那麼有出息,他當然要好好認回去,這不但是圓了他的為父之心,對他的小兒子和現在的家庭也有好處。不過,他的設想是很好的,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但這兩項恐怕哪一項都無法實現了。就從,他愚蠢地以為鄧雅淳會接受他們這一“家”人開始。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晚了對不起!!!今天單位好多事,忙成狗,還要更新,我簡直要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