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裡記掛著那筆巨款,封絮隻簡單地擦了唇膏描了眉就出發了。她的穿著也很普通,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去的路上還在琢磨著什麼時候去把錢取出來還給鄧雅淳。這裡麵的數額已經過於巨大了,她非常納悶,錢放在那裡她也沒管,怎麼就錢生錢了呢?到達西餐廳,封絮一邊走進去一邊給鄧雅淳打電話,電話打到一半肩膀上落下一隻手,嚇了她一跳。她驚悚地轉身躲開那人的觸碰,抬眼去看他的時候,才發現是鄧雅淳。一個多月不見,鄧雅淳更英俊了,他一身挺括的黑西裝,襯得腰肩線條都完美得無可挑剔,裡麵穿著件珍珠白的挺括襯衣,搭配了墨綠暗格的領帶,工整地係著溫莎結。他們前後腳進門,他大概一直在她身後,估計將她著急的樣子一覽無餘,真是讓她感到萬分丟臉。“不好意思。”封絮尷尬地道歉,“剛剛有點被嚇到。”鄧雅淳麵容溫和地注視著她,沉澈的聲音緩緩道:“該說抱歉的是我,應該先跟你打個招呼再碰你。”他這話放在這個場合聽著沒什麼問題,但老讓人感覺他真正的意思不是那個,而是其他方麵……封絮覺得自己想得可能有點多,臉上浮出緋色,讓開位置道:“我們進去吧。”鄧雅淳揚起嘴角斯文一笑,兩人一前一後由服務生帶著前往鄧雅淳早就定好的房間。西餐廳的氣氛高雅平和,和鄧雅淳這個人的格調很搭,兩人坐在單獨的雅間裡,他低著頭專注點餐,時不時詢問封絮想吃什麼,封絮給的回答永遠是“和你一樣”。鄧雅淳每次聽到她這麼說,看著她的眼神總會變得有點意味深長,他坐著時脊背依然挺得筆直,餐桌禮儀非常好,封絮有時候會不自覺地盯著她發呆,察覺到之後就會匆忙地垂下眼掩飾自己的失禮,但她知道鄧雅淳一定感覺到了,因為他本來隻是微勾的嘴角笑意加深了。“今晚會下雨。”服務生離開後,鄧雅淳在沉默中開口,說的是他掃了一眼手機後得到的消息。封絮驚訝道:“下雨?外麵天氣感覺還好。”“雷陣雨,來得突然去的也快。”他這樣說。封絮點點頭,遲疑片刻,開始說正事:“鄧總,我今天過來其實就是想說說錢的事。”鄧雅淳抬眼看著她,問:“嫌少?”那語氣,分明是下一秒就會說出“給你再多點”了。封絮連忙道:“不是少,是太多了。”鄧雅淳單手托腮睨著她:“多嗎,比你預料的多了很多?”封絮微微頷首:“關小姐的學費當時我們是定好了的,你給我兩倍我已經非常惶恐了,現在變成更多倍了。”鄧雅淳端起高腳杯垂著眼瞼道:“那不是我的打進去的,隻能稱之為我的勞動所得。”封絮皺了皺眉,問:“你的意思是說,你一直在幫我打理賬戶?”鄧雅淳放下杯子微笑:“聰明。”封絮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非常複雜。鄧雅淳公司的普通理財顧問都非常挑剔客戶,他本人應該是不接待客戶的,現在居然屈尊降貴親自幫她打理賬戶,真是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鄧總真是個好人。”半晌,封絮隻能說出這麼一句話,說完便端起杯子猛喝水。鄧雅淳神情淡然地說:“你這是在給我發卡麼。”他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有節奏地敲著,“這是第二次了,還記得上一次麼?”封絮有點想不起來,眯著眼睛表示自己不記得了。鄧雅淳不疾不徐地拿起手機按了幾下,遞到她麵前給她看,畫麵停留在他們通話的第一條短信,她給他發的是,好人一生平安。封絮忍不住笑了,笑完了視線又看見了鄧雅淳給她的備注信息,這下她笑不出來了。“為什麼我的備注名字是孫悟空?”她皺眉望著他。鄧雅淳閒閒地收回手機,輕描淡寫道:“沒什麼,隨便寫寫。”“……”怎麼可能,隨便寫寫可以寫封小姐寫封絮啊,為什麼會寫孫悟空?難不成他當時在看大鬨天宮嗎?封絮的表情有點苦惱,看得出她對此很介意,但鄧雅淳也不能實話告訴她,是他覺得她太能折騰,好像孫猴子一樣整天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吧?畢竟晃的不是她本人,隻是個影子。歸根究底,還是怪他自己。鄧雅淳莫名歎了口氣,不再言語,開始吃晚餐。封絮伺候還想提一下錢的事,卻每次開口前都被他轉到了彆的話題,例如“吃”、“乾杯”等等,他肯定是故意的。封絮有點不甘心地看著他,幾次三番要把話題扭轉回來,但都被他輕易避開了。她這頓飯一直都吃得不上心,最後鄧雅淳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出去聽電話,她更沒機會說了。這邊封絮在座位上無奈歎氣,那邊在外接電話的鄧雅淳也沒什麼好心情。其實本來他心情不錯的,因為封絮回來了,他們終於見了麵,可這通電話直接攪壞了他所有的好心情。“是我,我是任苒。”任苒在電話那頭道,“你應該沒忘記吧?其實忘記了也沒關係,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忘記我了。”鄧雅淳掃了一眼周圍,語調冷淡道:“我記起你了。”任苒聞言明顯非常驚訝:“你記起我了?”鄧雅淳朝後退了幾步,站到角落裡,音量很低地說:“我查過你,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所謂的認識我,是在你小時候去美國紐約度假時的事吧。”任苒情緒有點激動,語調不穩道:“你知道我是誰了?”“知道,你是任苒小姐。不過當年的我不知道你的名字,現在大家長大了,我更不記得你的長相。我很感激那時候你願意和我這樣性格古怪的人一起玩,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念念不忘沒有必要。任小姐如果想拿我當年的問題作為要挾,強迫我做什麼的話,還是早早放棄為好。”鄧雅淳先打了一巴掌,又給她一甜棗,話鋒一轉道,“當然,如果任小姐隻是來敘舊,我還是很樂意和你吃頓飯的。那時我家裡出了點事,性格比較偏執,任小姐是唯一和我玩的朋友,我真的很感激你,還有和你一起那個小男孩,也就是費先生。即便,他與我不是很友善。”任苒好久都沒說話,再開口時聲音哽咽:“鄧雅淳,你忘記你那個時候和我說過什麼了?”鄧雅淳沒有情緒道:“我應該沒做過什麼長大之後要娶你這類的承諾吧,私以為不是所有小孩子都有任小姐那麼早熟。”任苒年紀比封絮還小點,當年鄧雅淳剛十歲出頭,她更小,兩個小孩子本來事就記不全,奈何任小姐異於常人,這麼多年都無法忘記當年的小王子,大概,是因為鄧雅淳與其他的孩子都太不一樣了吧。“我沒有想要挾你什麼。”任苒吸了吸鼻子道,“你也沒有承諾過要娶我,是我一廂情願,覺得我們之間是不一樣的。”她哭得挺厲害,“但我這麼多年心裡一直隻有你,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我們試一試……”鄧雅淳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毫不憐香惜玉道:“我這邊還有事,你耽誤我太多時間了,今天先到這,再見。”說罷,不等對方回答就掛了電話。走出角落,鄧雅淳發現封絮已經出來找他了,他走上去牽住她的手回到雅間,封絮看著他握著她的手,溫熱的掌心乾燥柔軟,大手幾乎蓋住了她的小手,讓她覺得非常可靠。她忍不住想要反握住他,不過他很快就鬆開了她的手,把她按回了椅子上。“繼續吃,很抱歉離開這麼長時間,工作上有點問題,多說了幾句。”鄧雅淳眼也不抬地說完,低頭吃東西。封絮輕聲說了句“沒事”,仔細觀察著鄧雅淳的表情,覺得他情緒不如之前那麼愉悅,臉上也沒有笑容,看著很冷淡,搞得她怪不自在的。其實鄧雅淳情緒的確不高,倒不是生氣或者難過,隻是被任苒勾起了過去的回憶。小時候的事他不願再提起,但任苒的出現讓他不得不強迫自己去回想,回想那時都告訴了她什麼。所幸,當年的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智商已經發育,隻是吐露了一點小問題,沒有把重要的事說出來,要不然恐怕會落下把柄。當年的任苒和現在的任苒,雖然看著都並不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但人是會變的,她身邊還有費銘那種人,保不齊等她知道他對她無意後,會做出什麼事來。看看他自己,再看看封絮,鄧雅淳忽然覺得,活得像她那麼沒心機也許不是壞事。做好本分,有個完整的家庭,不需要有多大成就,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已經很好了。封絮覺得鄧雅淳打量自己的眼神帶了點奇怪的羨慕,這讓她一頭霧水,納悶地與他對視,他也不說話,隻是不斷吃東西,嘴巴沒閒過,好像生怕她找他交談似的,這人真奇怪。就這麼沉默地吃完這一餐,又到了該分道揚鑣的時候,該說的正事卻沒談出結果。封絮見鄧雅淳心情不怎麼樣,也不敢妄自開口,等兩人走出餐廳走向停車場,鄧雅淳才主動開了口。“我們都喝了酒,車還是明天來開吧,今晚先打車回去。”他這樣說道。封絮想了想也是,喝了酒開車不安全,被查到扣分更嚴重,於是就同意了。兩人搭同一輛計程車回去,鄧雅淳隻告訴了司機封絮的地址,封絮一開始以為他是打算先送她回家,然後再離開,但她發現等自己到家下車後,他也跟著下來了。封絮不解地看著他,他麵不改色道:“我上去坐坐,喝點茶醒個酒再走,你不介意吧?”封絮張張嘴要說話,可鄧雅淳好像怕她拒絕,搶先道:“你不是還有事要和我說麼?上去說。”這樣一來,封絮好像完全沒了拒絕的理由。於是,她隻好帶著他到了自己已經一個多月沒回過的私人公寓。作者有話要說:下麵還有一更~我是不是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