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如歸去 第一節(1 / 1)

不配 水阡墨 1413 字 1個月前

桐花落在土裡做虞美人草的養料,虞美人冬眠時有梧桐為他遮風擋雨,根係在土壤裡密密匝匝地纏繞擁抱,相互依存,死亡重生。有錢能使鬼推磨,劉錦之本以為私家偵探會把錢孟的名字報給他,沒想到最後聽到的是吳小芳的名字。說真的,不驚訝是不可能的。倒不是多相信這孩子的人品,從很久之前他就領略到她的惡毒,隻是這孩子太愛權勢七竅玲瓏,絕對不會得罪能左右她前程的人。白惜言看了報告並沒有驚訝,事實上現在就算劉錦之告訴自己其實是個女的他都不會驚訝,隻是問:“她以前和小桐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她們倆一直不和。”劉錦之說。“我可沒見過小桐跟誰不和。”白惜言抬起眼皮,帶了絲不耐煩,“你要是不願意說實話,就不要說了。”劉錦之沉默了。實際上他剛開始幾年的工作做得並不到位。他那時候也年輕,那些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他一個大小夥子並不知道怎麼去跟這些孩子相處,所以每年在彆墅裡相處的那小半個月,隻要沒有孩子跑來告狀說自己受欺負,他根本也不會自己去管,他總覺得,一群孩子打打鬨鬨的能惹出什麼大事?從剛開始吳小芳就是男孩子捧在手上的小公主,她長得甜美可愛,就像櫃台裡包裝精美的芭比。男孩子們都喜歡他,以跟她關係好為榮,要是哪個女孩惹得吳小芳不高興,他們就一定把那個孩子欺負得很慘。苗桐“得罪”吳小芳的原因是因為苗桐叫白惜言為“白先生”,她討厭苗桐搞特殊,還跟劉棉之告狀過,隻是劉棉之並沒放在心上。而苗桐因為太過沉默孤僻而且不合群成為吳小芳他們的眼中釘,他們往她脖子裡塞泥巴,晚上抱走她的被子藏起來,在她洗澡的時候關掉熱水,或者把她單獨鎖在屋子裡跟保姆阿姨說她不吃飯了等等“罪行”多得無法一再描述。不過充其量這種程度也隻能算惡作劇,保姆說了幾次,可是苗桐不告狀,他也就當沒這回事了。“是我的疏忽,沒察覺到把一群青春期的孩子放一起卻沒嚴加看管時間很嚴重的事。吳小芳指使那幾個男孩子對她……進行性騷擾……充其量也隻能算猥褻,並沒有實質性的行為……這種事傳出去沒什麼好處。而且也沒有告訴你的必要……”現在劉棉之想起來,自己那個時候並不覺得那樣處理對苗桐有什麼不公平。白惜言許久沒有說話,隻是長久地垂著頭,整個人好似被抽取了魂魄似的。現在說什麼都是沒用的,劉棉之默默地站了一會兒,見苗桐揉著眼睛從視聽室走出來,就說:“那我先去辦事了,您不要多想了。”他此刻對苗桐湧現著說不出的羞愧,幾乎沒法麵對她。當年沒能給她個公道,後來又自以為是地沒有提醒白惜言,好像今天的事情都是他對自作聰明一手促成的。劉棉之臨走時看苗桐的那一眼包括了太多內容,即使她並不知道他和白惜言在談論什麼,也能知道剛才他們談論的是讓人不會愉快起來的內容。她摸摸白惜言的頭發,惡作劇般的用手指纏繞著,問:“官司要輸了,還是生意要倒閉了?”“那就讓它倒吧。”“要是倒了的話,我養你啊。”白惜言笑了笑,心裡非常甜蜜,也非常的疼。苗桐接著說:“我想去上班了。”“不行。”“為什麼不行?”苗桐甩開他的手,退後一步,煩躁地說,“你能把我一輩子裝你的貼身口袋裡嗎?”“你就再忍受幾天……就當為了我……”他看起來太疲憊了,她不忍心再逼他了。劉棉之去找吳小芳已經人去樓空,她租的公寓都退了,律師事務所也兩天沒去了。他覺得要出事,結果第二天卓月打來電話說他們在印刷廠的製版間看到《百姓報》新的一期的頭題:美女律師吳小芳說,源生不是救星是火坑。內容是記者與吳小芳的問答形式,她爆料自己從十三歲開始就因為漂亮而受到性侵犯,苗桐也是,因為苗桐更會討好白惜言,所以她表麵上是被白惜言家收養,其實是一直保持著肉體關係。全篇都是胡說八道,要是明天上市肯定是滿城津津樂道的醜聞。劉棉之的第一反應是,絕對不能讓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發出去!印刷廠老板和卓越關係很鐵,而且也不想得罪源生,從善如流地就把印刷給停了。第二天《百姓報》沒有貨鋪,第三天《百姓報》依舊沒有貨鋪,第四第五依舊……本市和鄰市所以的印刷廠拒絕接他們的單。而結果就是網絡上充斥著源生用錢來買通印刷廠,妄圖掩蓋真相,爆料人吳小芳失去聯絡。而源生方麵始終在開庭之前,不發表任何言論。而人們的興論也從剛開始的憤怒中清醒過來,開始懷疑《百姓報》這種單方麵的言論並不一定是事實的真相。《百姓報》是一直發行量很低的報紙,而靠這個新聞銷量甚至超越了屹立不倒萬年老大的晨報。這不得不讓人懷疑這說不定是個損人利己的炒作行為。而吳小芳把通過這個事件提高了工人知名度,已經有節目開始想辦法聯絡她做主持人,民眾的同情和漂亮的形象讓她在幾天內成為炙手可熱的網絡紅人。可奇怪的是,吳小芳始終沒出現,沒有人知道她在哪裡。在這期間法院開庭了,吳小芳作為《百姓報》的證人無法出庭,而苗桐卻出庭證明《百姓報》的報料人是誹謗。並且提供了自己在收資助期間的銀行帳號和初高中宿舍老師的證詞,苗桐學習期間並沒有外外留宿過。而對方辯護律師問:“苗桐小姐,請問你真的確定你的父親是死魚自己操作失誤嗎?請你對著你自己的良心回答。”苗桐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發誓,我父親的死跟源生沒半點關係,反而是白先生出於善心付了我母親的醫藥費還有我的生活費學費。”坐在原告席上的白惜言沒看她,這一刻他感受到了苗桐把自己的心臟硬生生撕裂的聲音。毫無懸念的勝訴,也是毫無懸念的失敗。麵對媒體鋪天蓋地的洗白和讚頌,沒有人覺得高興。那天後苗桐每晚都夢見父母的臉,都是麵無表情,像看陌生人一樣看她。苗桐最近嗜睡多了,他們雖在一個屋簷下,但是很少交談。白惜言不知道怎麼去打破這種尷尬的沉默,他已經不敢去擁抱她,也不敢去碰觸這種平靜,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要放她飛走的時候了。一直垂死掙紮的鴿子,她的血在他身邊塊要耗儘了。白惜言在書房開視頻會議,開完會從書房裡走出來看見苗桐仰麵躺在地毯上,臉上蓋著早上送來的晨報。“怎麼能躺在地上?”白惜言跪下來掀開她臉上的報紙,竟是睡著了。看著這隻毫無防備的瞌睡蟲,白天睡飽了晚上就瞪著倆大眼珠熬夜,他不禁覺得好笑輕拍她的臉,柔聲喊:“寶貝啊,不能睡了,醒醒吧……”苗桐臉上有了複雜的神色,極不舒服地要擺脫什麼似的,嘴裡無意識地囈語,竟在半夢半醒中說起夢話來了。白惜言覺得有趣,笑著把耳朵貼下去惡劣地柔聲誘哄著:“沒聽清啊,寶寶再說一次……嗯?……馬?什麼馬?……”聽清楚苗桐的夢話,他一下子僵住了。寶寶怎麼能躺在地上?苗桐聽見有人說,她恍惚中看見笑著的清晰無比的臉,眼角淺淺的魚尾紋,臉額上疏於保養的紅血絲,笑容卻是極其美麗的,叫她,寶寶,不能睡了,地上涼啊。她躺在夏天在柿子樹的陰影裡鋪個草席,耳機是蟬鳴和柿子樹嘩啦啦的響聲。媽媽,有蒼蠅,好熱。好啦,給寶寶打蒲扇,寶寶中午想吃什麼?涼麵!涼麵!寶寶不吃涼麵,吃涼麵又要肚子疼的啊,媽媽用白糖拌個西紅柿給你吃吧。“媽媽……媽媽……”苗桐瘧疾似的抽動了下身子,一下子醒過來,臉色大變。白惜言死死盯著她,眼睛裡盛著冰喳似的,臉色漲成不自然的紅色,整個人都在顫抖。苗桐嚇壞了,伸手過去:“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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