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在叫囂著閉嘴,叫囂著跟她道歉,不要逼她,去求她,留住她。可另一個輕微的飄飄悠悠的聲音如波紋擴散開,直到成為的腦海裡唯一的聲音,完了。假期過後,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張阿姨把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找出兩雙長筒襪,晾衣房裡的三條小內褲,一件T恤和一雙帆布鞋,都是元元落下的。“孩子做事就是這麼丟三落四的,這都是好的,要不要放進儲物間裡? ”張阿姨嘮叨著詢問戴著大眼鏡在沙發上埋頭苦戰的人,“太太?”自從白素特意吩咐後就冠上了這樣一個頭銜。“好,給她收起來。”張阿姨晾完衣服,去廚房裡把煲好的湯從火上端下來,看了看時間已經指向 十一點:“先生已經在書房待了三個小時了,要讓他休息了……你也是,今天是周六,太陽這麼好應該出去走走嘛,像我們年輕時下地乾活兒雖然累點,可一年到頭連個感冒都少有,老待在屋子裡抱著電腦什麼毛病都往身上找。”聽張阿姨這麼一提醒,苗桐才覺得整個肩膀都硬得像石頭,疼得幾乎抽氣,揉著肩苦笑:“乾脆把花圃裡的花都扒了,我們種上菜好了。”“那先生的臉會臭到明年三月。”張阿姨與苗桐對視大笑。敲了敲書房的門,聽見白惜言說“進來”,苗桐端著水果進去,看他伸了個懶腰,眉宇之間是沉沉的疲憊之色:“你跟張阿姨說什麼,笑那麼開心?”苗桐插了塊蘋果喂他嘴巴裡:“我們在商量把你的虞美人花園變成及農菜地。”白惜言用眼皮撩她:“你們要是想種菜,我給你們跟附近的山民租幾畝地,讓你們種個夠?”誰敢動他的寶貝的心思?她連忙討饒:“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幾畝地光想象就足夠可怕了,她可不想因為農耕事業而荒廢自己的新聞事業。兩人幼稚得像小孩子那樣玩兒會互相喂食遊戲,白惜言看她吃得急就把水果 盤移到她夠不到的另一邊,她是麻雀胃,吃個水果都能耽誤正餐。苗桐被書桌上散著的設計圖之類的東西吸引了,拿起來放在手裡曄啦啦地翻著,依照地形而建的房間,每棟的設計圖都是不同的,原本是準備做成彆墅區的,後來一家做五星連鎖酒店的老板合作注資打造世外桃源概念的酒店。“全木屋和全玻璃屋?在自己床上躺著就能看見星空的那種?”苗桐感歎, “真夠奢侈的,這要多少錢一晚? ”白惜言胡扯起來絲毫不臉紅,“我們也是為了提高大齡男青年的求婚成功率。”“你們可真是偉大啊。”苗桐笑著低語。“我記得你是喜歡木屋的,其實躺在床上能看見星空也很有吸引力吧?”“玻璃屋對我來說缺失安全感,即使是從外麵完全看不見裡麵也覺得怪怪的。如果木屋的屋頂是可以活動打開的就好了,就像有些跑車那樣是折疊的頂,夜 晚可以打開……”看見白惜言托著下巴認真地在聽,她忙住口,“你不要看我, 我隻是隨便說說的。”“不,我倒覺得是很棒的創意。”“不過是異想天開的外行話,挺麻煩的吧。”“這就是設計師與建築工人的區彆啊,他們就是解決麻煩的。”雖然這麼說著,苗桐依舊覺得外行人的胡言亂語實在是內行人的噩夢。過了兩天洛雨參加了高中的入學考試,因為參加的人數很少,不過十幾個外來轉學生。成績第二天就公布了,洛雨的成績超過入學分數線四十多分。苗桐很快就收到給家長的成績單和入學通知書,是快遞到社裡來的。桌月來部門找她,一進門就看見苗桐在被同事起哄請吃飯,即使是食堂的飯,一頓也要差不多十塊錢呢。“苗櫚這是有什麼好事?要結婚了還是中六合彩了?”林樂笑嘻嘻的:“師父,小苗家的弟弟入學考試是第一名,怎麼也要請頓食堂吧,您老人家也一起唄。”“真不巧,今天苗桐得跟我去應酬一下,你們的食堂大餐留到明天吧。”“哦,隻能明天啦。”苗桐做了個拒絕的手勢:“對不起,過期不候。”周圍一片噓聲,紛紛扔報紙砸她。去卓月辦公室裡麵的休息室換了黑色小禮服,款式十分利落,大V字領齊膝的 小魚尾裙擺。卓月拿出幾條鏈子在她脖子上比畫,滿意地說:“這件是1989年我去英國度假時在一個小設計師的店子裡買的,一直沒機會穿,你跟我年輕時的尺寸好像差不多,隻有腰這裡稍微肥了一指。”“酒會這種事不能找彆人嗎,我下午本來還約了個流浪貓救助的誌願者見麵 的。”苗桐看著卓月興致勃勃地把珍珠項鏈掛在她脖子上,哭笑不得,“而且還搞突然襲擊,到底是哪裡的酒會? ”卓月檢査著自己的妝容,毫不遲疑地吐出兩個字:“秘密!”看著自己的小徒弟抱著肩眯起眼裝狐狸的模樣,她忍不住笑開攬住她的胳膊,“走吧,總不會賣了你的。”到了喜來登大酒店二十六層的大宴廳,十幾位禮儀小姐在廳門口迎賓簽到。苗桐這才想起今天是源生地產的感謝酒會,她是聽白惜言前幾天偶爾提了一句,也沒放在心上。她差點忘記了公司酒會定是要請媒體到場的,做好媒體的工作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顯然劉錦之沒想到苗桐會過來,他不認為白惜言會喜歡“自己家孩子”在“自己家的酒會”上與男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不過仔細想來,也不是什麼意外,因為對卓月來說苗桐可是擋酒的利器。他笑容滿麵地迎上去:“卓總編您好,感謝您能來參加源生的酒會。”卓月與他握手,微笑:“就算是衝著到場嘉賓的豐厚禮品,我也是要來的。” “卓總編,您越來越會開玩笑了。”劉錦之轉頭對苗桐說,“白先生估計馬上 就過來了……他應該不知道你過來吧? ”苗桐看了眼老神在在的師父:“我也不知道,我是被師父帶出來吃飯的。”“正好今天日餐準備了不少海鮮和壽司。”劉錦之看了下手表,時間差不多 了,白惜言應該到門口了,“我先失陪一下,兩位慢用。”原汁原味的海鮮料理琳琅滿目,苗桐卻是不吃的,隻吃了點壽司和青菜墊了墊胃,就端著酒杯跟著卓月去跟各個行業的精英們聯絡感情去了。碰到友報相處不錯的女記者於可,她把苗桐扯到角落裡互通些彼此社裡不傷大雅的小八卦,她邊聊邊注意周遭的情形。源生的酒會果然來了不少人,幾乎有業務往來的公司都有人來,推杯換盞笑聲晏晏。在對麵的巧克力瀑布邊上吳小芳穿著件粉紅色的短禮服,頭發剪成了十分有型的沙宣短發,掩著嘴笑著十分嬌俏。苗桐絲毫不覺得意外,吳小芳似乎感應到她的視線朝她望過來,愣了下,很快恢複笑容舉了舉杯。苗桐也舉了舉杯,於可抱著肩努了努嘴:“苗桐,你認識那位吳律師? ”“不熟。”苗桐輕描淡寫。“她上過我們的專訪,爆料她小時候被源生的白惜言先生助養的事情,她很 優秀,從獨立開始接官司後沒有打輸過呢。”於可撞了下苗桐的肩,眨了眨眼睛,“這姑娘真是聰明,白惜言認識的那些都是什麼人,與他扯上關係還怕前途不光明嗎?”“三歲看老,她從小就這樣。”不是苗桐抱有成見什麼的,而是吳小芳的性格她巳摸得清楚了。有野心和嫉妒心,因為從小被人踩進泥裡過,所以總有一天也要將彆人都踩在泥裡。於可捂著嘴,吃驚道,“哇,這叫不熟? ”苗桐淡定道:“我們是互相厭惡的關係,自然是不熟。”“你們是以前的同學嗎? ”“於記者,不要用采訪的口氣跟我說話呀! ”於可一拍腦門兒:“唉,職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