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費辛昨天就已經和父母說過帶了個學生來玩,還把這學生的情況向父母做了介紹:離異家庭,爹不疼媽不親,繼母當他是透明人。弱小無助但樂(好)觀(看)。費辛本人堪稱聖母光輝三千丈,平素同情弱小,常常熱心助人,這當然和家庭環境、父母教育脫不開關係。費家三口,在這個特質上,不是一家人,進不了一家門。費文謙和辛麗萍被俞仲夏小同學坎坷的命運召喚起了父性和母愛,決意要讓小朋友感受到家一般的氛圍,春天般的溫暖。原本商量好的行程是泡溫泉做SPA吃海鮮,休閒養生美食的一個周末。現在隊伍中多了個高中生,緊急調整了安排。一行四人從溫泉酒店出發,到距離這邊三公裡多的主題公園遊樂場去玩。去的路上,辛麗萍見俞仲夏一直不說話好似有些害羞,問他:“小夏喜歡遊樂場嗎?”俞仲夏在副駕上一副神遊的樣子。開車的費辛:“問你話呢,聾了?”費文謙馬上批評:“你這當老師的怎麼跟學生這麼說話?”費辛笑:“對不起我錯了,下次還敢。”勤奮追趕網絡文化的費文謙非常敏銳:“這是個新梗嗎?”俞仲夏忽而恍然:“阿姨是在問我?不好意思,我沒反應過來,沒人這麼叫我。”費辛:“在學校都叫他俞十五,因為他……”俞仲夏大驚:費老師!涉及到作風問題的事可不要亂講!費辛:“……因為他學富十五車。”辛麗萍便也這麼叫:“俞十五?還挺可愛,成績應該不錯?”倒數第八俞仲夏:“呃……這個……我……”費辛:“他是特長生,學播音主持,專業很好。來,給我爸媽表演一段。”俞仲夏:“???怎麼表演?詩朗誦嗎?”費辛提示:“十四是十四。”俞仲夏懂了,道:“黑化黑灰化肥灰會揮發發灰黑諱為黑灰花會回飛?”辛麗萍費文謙:“好厲害!”俞仲夏:“……哪裡哪裡。”費辛:“他唱歌也特好聽。方便唱一段嗎?”俞仲夏不是不能唱,但不知道該對長輩唱什麼。辛麗萍以為他不想唱,反過來說費辛:“我就最討厭你這樣的大人,孩子會點什麼,就非讓表演,你自己怎麼不表演一個?”費辛道:“我表演就我表演。關注主播不迷路,主播帶你上高速,喜歡的親親點個分享,麼麼噠。”他偏過頭衝俞仲夏眨了下眼,開嗓,唱羅大佑的《童年》:“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顯然這是費家常規娛樂項目,沒幾句,後排的辛麗萍和費文謙也跟著一起輕聲唱。俞仲夏一00後,聽是聽過這歌,旋律熟,不知道歌詞是什麼,但被這氛圍感染,跟著一起哼。水彩蠟筆和萬花筒,畫不出天邊那一道彩虹……盼望著假期,盼望著明天,盼望長大的童年……他長到這麼大,昨天是他快樂排行榜上可以排到前五的一天。今天,是前三。費辛:但不是我的!我很不快樂!他沒想到俞仲夏竟然瘋狂癡迷過山車,冬天人不太多,下來再去排隊上去隻要不到十分鐘,來來回回,上上下下,中午吃飯之前,他已經被俞仲夏硬拖著去坐了五六次過山車,要坐吐了。辛麗萍不玩這些,費文謙陪著她隻當逛公園,玩些小型項目,然後就這裡拍照那裡拍照。吃飯時四人會和,費辛小臉蒼白,委屈巴巴,飯也吃不下。俞仲夏玩得滿頭汗,臉也紅撲撲,哢哢一頓猛吃,還翻園區地圖,說:“費老師,等會兒我們去坐跳樓機。”費辛:“……你放過我吧嚶嚶嚶。”俞仲夏:“……”辛麗萍費文謙:“哈哈哈哈哈哈哈。”費辛:“讓我爸跟你玩去,他愛玩這些。”費文謙給老婆拍的照都是死亡角度,一直挨罵,不想拍又不敢說,聽了這話瞬間大解放,歡呼:“好誒!我愛跳樓機!”辛麗萍俞仲夏:“……”費辛當真接棒去給辛麗萍女士拍照片了。俞仲夏:“……”費文謙:“走啊走啊。”俞仲夏:好尷尬啊.jpg費文謙和費辛長得很像,稍微矮一點但也過了一米八,頭發濃密但有少許白發,比費辛略微胖一點,肌肉感弱一點。愛笑,對家人溫柔,對外人熱情,有中年男性適當的幽默感。看他,大概能想到費辛到四十多歲會是什麼樣子。排跳樓機的隊。費文謙:“你是不是不常來遊樂場玩?”俞仲夏:“隻玩過一次,小時候的事了。”費文謙:“費辛來得也少,我和他媽媽工作都很忙,他小時候老怪我們不陪他,長大了才不說了。”俞仲夏不擅長和長輩交流,絞儘腦汁找話說:“費老師應該從小就很乖吧。”費文謙:“不乖,小時候調皮得很,脾氣還大,每次挨批評就要離家出走。”俞仲夏:“啊?真走嗎?”費文謙:“真走啊,背著書包就走了,在樓道裡數個五分鐘,再自己回來,叉著腰問我跟他媽媽,你們害怕了嗎?”兩個人都笑起來,前後排隊的人都聽笑了。千金易得,跳樓機知音難尋,兩個人開開心心坐了三次。風太大,俞仲夏喉嚨啞了,咳嗽起來。第三次下來後,費文謙就給費辛發消息說讓老婆兒子過來跳樓機這裡會和。然後到旁邊攤位上給俞仲夏買了杯飲料,指了指十幾米外的長椅,道:“咱倆那邊等他們去。”俞仲夏端著那杯飲料,亦步亦趨跟在費文謙身後,他不像高中生,像一個很小很小的小朋友。他們坐在那張長椅上,看行人,等家人。俞仲夏忽而道:“叔叔,剛才費老師怕我丟臉,沒說實話,我學習成績很差。”費文謙笑道:“才高二,好好學習來得及。繞口令說得真挺好。”俞仲夏:“費老師是從小就學習很好嗎?”費文謙:“嗯,他吧,是有點完美主義,做什麼都想做到最好。”俞仲夏想了想說:“費老師已經很完美了。”費文謙:“就是心理素質差一點,太順遂了,遇到意料之外的挫折,就亂了陣腳。”俞仲夏咂摸出彆的意思來,問:“費老師怎麼了?”費文謙笑著說:“小事。俞十五……俞仲夏,謝謝你啊。”俞仲夏:“???謝我什麼?”費文謙:“準確地說,是謝謝你和你的同學們,費辛去當了老師以後,輕鬆了很多,是你們幫到他了。你給他的幫助肯定最多,他才喜歡和你玩。”俞仲夏:“我沒做過什麼,老是給他搗亂也算嗎?”費文謙:“當然算了,他總是按部就班,像照著說明書過日子一樣,能有什麼意思,我看他就缺個老給他搗亂的朋友。”俞仲夏:“按說費老師這性格應該朋友很多?我隻見過一個江因缺,怎麼沒見過、也沒聽過他和其他人玩?”費文謙:“這個是他的隱私,我不可以告訴你。”俞仲夏:“那他說他從來沒交過女朋友,是真的假的?這不算隱私吧,是他自己說的。”費文謙:“據我所知是真沒有。你有女朋友嗎?放心,我不反對高中生戀愛。”俞仲夏:“現在沒有。”費文謙笑了,說:“就是以前有。彆怪叔叔多話,生活豐富多彩的同時,還是要提高文化課成績,上一所好的大學,能讓人生的色彩變得更豐富,這個經曆是很必要的。”俞仲夏:“……”費文謙:“煩我了吧?”俞仲夏:“不是,沒有。”他對費老師的爸爸有了一種對男性長輩的特殊信任感,說:“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讓人生變得更好,那些 ‘更好’對我來說好像沒什麼意義,我想要的東西,已經永遠都沒辦法有了。”費文謙:“你想要什麼?”俞仲夏:“我想要個正常的家,正常的爸爸媽媽,想要我弟弟能正常地長大。就算我考上哈佛耶魯,這些我也還是得不到,沒人能把已經失去的人生還給我。”費文謙:“……”讓費文謙失語的不隻是俞仲夏的話,更是他說這話時候的態度。他不是在傾訴自己的苦悶,而是像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哲學命題,他沒有想要哭泣,甚至沒有難過悲傷,是超出了這個年紀該有的平靜。他不是想要傾訴,他更想要一個解答。辛麗萍和費辛朝他倆走過來。俞仲夏這時才又像個孩子,小心又小聲地說:“叔叔,這是我的隱私,能彆和費老師說嗎?”費文謙:“當然,保證不會和任何人說。”偏偏費辛耳力好得很,道:“不說什麼?你倆說悄悄話了嗎?”費文謙信口道:“我在跳樓機上害怕得說臟話了,讓小俞一定替我保密。”再次交換了搭檔,費辛把辛麗萍還給費文謙,自己帶著俞仲夏走了。他問俞仲夏:“你跟我爸打什麼啞謎?我才不信我爸會說臟話。”俞仲夏:“是我在跳樓機上嚇得尿褲子了,讓叔叔彆說。”費辛低頭看他褲子。俞仲夏:“已經風乾了!”費辛:“我怎麼這麼不信?你們倆是不是說我壞話了?”俞仲夏:“是啊,說你小時候離家出走。”費辛慘不忍睹道:“不是吧?老費怎麼什麼都說?”俞仲夏:“還說你叉著小腰……”費辛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不讓說黑曆史:“快給我忘乾淨,老師給你買糖吃。”俞仲夏:“唔唔唔唔唔!”(譯:我自己有錢!)費辛:“知道了,你有的是錢不稀罕我買,可以可以,那你給我買。”俞仲夏:“……”這都能聽懂?一直到晚上,看了夜場表演,四個人才回了酒店去,各自回房間去,正好泡下溫泉解解乏,睡個好覺。俞仲夏把衣服脫了隨手一扔,換上泡溫泉的泳褲。費辛沒眼看,道:“你就不能到衛生間去換嗎?”俞仲夏道:“費老師,你今天彎了嗎?”費辛:“當然沒有。”俞仲夏:“好巧哦,我也沒有。那兩個直男有什麼不能看?”費辛把被他扔在地上的臟衣服撿起來疊好,說:“你是真夠不講究的。”俞仲夏到裡麵湯池,撲通一聲跳進去,當即爽得大叫,是那種會被消音的叫法。費辛囧囧有神:“彆這麼叫!聽到沒有!”俞仲夏隔牆嘲笑:“處男費老師!”費辛惱羞成怒道:“等著,看我neng死你。”他把東西收好,也換了泳褲進去,準備把這討厭孩子按在水裡暴打一頓。結果一進去,俞仲夏穿著浴袍,像個SPA師傅一樣跪坐在池邊,兩手置於膝上,鞠躬道:“尊敬的費老師,您來了,您請,我已經替您試過水溫,剛剛好。”費辛:“……”“這還差不多。”有認錯態度,費辛隻得罷了,到池邊準備下去。俞仲夏一躍而起,雙手出掌,把他一舉推下了水。尊敬的費老師反應夠快,沒撞到也沒摔到,嗆了一口溫泉水,在水裡怒吼:“俞!仲!夏!”俞仲夏又在池邊跪坐下,嗲聲嗲氣:“這位處男先生,需要大保健嗎?”費辛:“???”俞仲夏:“你要是需要呢~我就~就……給掃黃辦打電話報警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把自己逗得大笑,甚至在池邊打了兩個滾。費辛:“……”算了,你開心就好。周日上午,回市區了。費文謙開了一輛車,於是費辛還是像來時一樣單獨載著俞仲夏。進市區要分道揚鑣了,靠邊停了車,費家父母和俞仲夏道過彆,費辛再送他回家。再上路,俞仲夏一臉悵然若失。費辛:“以後有時間,再帶你一起去玩。”俞仲夏倒是很想相信這話能成真,可是又清楚這應該實現不了。他說:“費老師,等你實習完了,我們恐怕就沒機會見麵了。”費辛笑道:“都在潁城,怎麼會沒機會?”俞仲夏心說,都在潁城,俞季陽已經快兩年沒見過他們爸爸了。費辛道:“不過等我去了北京上學,就隻有寒暑假才會回來,一直不見麵的話,我遲早忘了還有你這號人。”俞仲夏:“……你用不用這麼冷酷無情啊?”費辛:“但如果你也考去北京上大學,就可以經常去煩我,我想忘也忘不了你。”俞仲夏:“切——在這兒藏著話呢,大教育家。”費辛:“切你個大西瓜,不想跟我玩就算了,你愛學習不學習,懶得管你。”俞仲夏:真的可以?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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