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曉飛把自己的顧慮跟林先生和胡醫師說出後,兩人都感到有道理。現在的“合作社”牽涉了每家每戶的利益,所以大家勞動熱情空前高漲,如果加入外人的話,肯定沒有現在這般團結,對“合作社”的結構、工作和收入都會造成影響。林先生和胡醫師兩人苦思良久,都想不出對策,就問雷曉飛,有什麼解決方案。雷曉飛在去墟裡開小吃店時,已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他現在提出,是讓林先生和胡醫師也明白這事情的難度和重要性。雷曉飛把自己想好的方案全盤托出:“我想好了兩個方案,一是收外人,然後對‘合作社’加強管理,讓外人與這裡的人一視同仁。二是不收外人,讓這裡的人叫他們的家屬、親戚加入,加入的人必須由推薦的人負責帶領。你們跟這裡的人鄰居了這麼長時間,對他們理應了如指掌了,這兩個方案,你們參詳參詳,看哪個好。”林先生和胡醫師兩人討論良久,一致認為第二條方案可行。雷曉飛歎道:“唉,這就是人的素質問題。”“雷小哥,此話何解?”林先生和胡醫師異口同聲地問。雷曉飛搖了搖頭說:“你們熟悉、了解這裡所有的人,你們都認為這裡的人溶不下外人,那‘合作社’就隻能做到這麼大了。”林先生和胡醫師還是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雷曉飛繼續解說道:“每一個社團要做大,第一要靠人手;第二要靠團結;第三要靠管理。這三項,‘合作社’第一項就解決不了,所以隻能做到現在這個規模,還幸好沒有讓丹霞和周學士他們注資擴大。不過,這樣也算達到了我的初衷,讓這裡的人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林先生和胡醫師沉思了很久,無可奈何地承認雷小哥說得有道理,胡醫師嘟嚷道:“唉,人性如此,奈何,奈何?”林先生讚同道:“上至朝廷,下至民間,都拉幫結派,排外已成了風氣。還好是雷小哥的高瞻遠矚和先見之明,否則‘合作社’真的可能危險。”雷曉飛謙虛地擺了擺手。國人的習性頑症幾千年後都是如此,前世的工廠不也有“四川幫”、“廣西幫”。文化水平越低下的地方,排外、結幫就越嚴重,在這大多數人文盲的古地方,此頑症當然更是病入膏肓了。要徹底解決此症狀,就要普及讀書教育,提高民眾的文化質素,但這件事直到雷曉飛的前世都還沒有完全實現,何況在這不知多少年前的古代?想到這裡,雷曉飛有點泄氣了,他無可奈何地對胡醫師說道:“胡老,明天您就宣布招人的消息,招的人一定要經過我的審核。”雷曉飛怕林先生和胡醫師對街坊鄰裡拉不下麵子,就自己來唱這個黑臉。誰也想不到,第一個來替親人報名的竟是燒窯的錢師傅。早上,胡醫師宣布了招人的消息後,“合作社”裡的人也像往常一樣,各就位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中。錢師傅向胡醫師告假說遲點再卻去墟裡,就找雷曉飛去了。雷曉飛這幾天被林先生和胡醫師勒令休息,就睡起懶覺來。他醒來時,已是早上的八點鐘,他走出客棧大廳,看到錢師傅正在客棧大廳門前著急地來回不停踱步,就奇怪地問道:“錢師傅,什麼啦,今天您不去墟裡了?”“我……我……”錢師傅憋紅著臉支吾了一陣,好像下定決心,才把話說出來:“雷小哥,我想去接我的妻子和兒子回來。”雷曉飛驚愕地望著錢師傅。他還真的不知道錢師傅還有妻子和兒子,他一直以為錢師傅像胡醫師一樣沒有娶妻。錢師傅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後有點語無倫次而又慚愧地對雷曉飛說道:“我的妻子是墟裡大戶人家的閨女,我的兒子也有十二歲了,早幾年,因為我乾的窯場不景氣,我又沒有彆的技藝賺錢,眼看連妻兒都養不了,妻子一氣之下就帶兒子回了娘家。自從你雷小哥辦了‘合作社’後,我們這裡的人都能攢錢了,現在我也有錢養活妻兒了,就想把她們接回來。”雷曉飛還是納悶:您錢師傅去接妻兒關我什麼事?也用不著向我呈報呀?他就對錢師傅說:“好啊,那可是好事哦,錢師傅,那你就快點去接她們母子倆回來。”錢師傅不好意思地掻著頭,囁嚅道:“我的嶽丈和妻子都是心氣高的人,所以我想請雷小哥你幫幫我。”哦,原來如此。雷曉飛爽快地答應道:“能幫到您的我倒樂意,您想讓我怎樣幫您?”錢師傅見雷曉飛答應,連忙欣喜地說道:“我想請雷小哥和我一起到嶽丈家中,證明我在‘合作社’裡乾,而且證明‘合作社’有好的前景。還有,今天早上胡醫師說了‘合作社’要請人,我也替妻子報個名,請雷小哥看能否通過?”雷曉飛沉吟了一下,對錢師傅說道:“錢師傅,第一件事我可以幫您,第二件事就要看過人再說,我要對‘合作社’負責,如果你的妻子是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那我就隻有不好意思了。”“謝謝雷小哥,謝謝雷小哥。”錢師傅連忙千謝萬謝,說:“我妻子不是那種人,她嫁我後什麼都乾,隻是我……”雷曉飛看錢師傅說著,眼淚又要往下掉了。他就連忙打斷了錢師傅的話,說道:“反正我今天有空,我們現在就動身吧。”雷曉飛匆匆地洗了把臉後,就跟著錢師傅走向墟裡,去會錢師傅的妻兒、嶽丈。一路上,錢師傅把嶽丈和他妻子的狀況告訴了雷曉飛。錢師傅兩夫妻由相識到結婚的過程,有點像說書人口中常說的老掉牙的故事:錢師傅的嶽丈是一個白手起家的老實生意人,他的女兒幫父親去錢師傅的窯場進貨時,認識了當時英俊瀟灑的錢師傅,就一見鐘情地愛上了錢師傅,並不顧父親反對,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一文不名的錢師傅。後來,兩人有了兒子,錢師傅工作的窯場又不景氣,生活貧困得確實過不下去了,錢師傅的妻子隻得含淚地帶著兒子回了娘家。錢師傅那老實的嶽丈倒沒有說什麼,但錢師傅妻子的兩個哥哥,在她兩個嫂子的唆教下,以為她回家來爭奪家產,就冷眼相加,惡言相向。錢師傅的妻子隻好低聲下氣地每天拚命做事,現在父親日雜店的工作幾乎是她全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