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蓮舟等人正在擔心沈七的生死,忽然聽到連薛匡也奈何不了他,還活得好好的,頓時欣喜若狂。宋青書更是歡喜叫道:“父親,沈七他沒事,我就知道他一定可以。”宋遠橋也微笑道:“不錯,你二叔收了一個好徒弟。”俞蓮舟目不轉睛的看著台上的沈七,似乎要看清楚他麵上的每一點,聞言低聲道:“剛才的事情實在太多怪異,咱們可想不明白,現在……還難說的緊。”他既為沈七擔心,卻又沒有辦法給沈七擋風遮雨,隻覺自己這個師父有些有名無實,心中甚是難受。宋遠橋和他數十年的兄弟,明白他心中所想,歎息道:“二弟,沈七今天這番造化都是你們不曾有過的,到底是福是禍,現在也難說得緊,咱們隻要心意儘到,其他的卻是無能為力,並非咱們不願位。”如今莫天涯正道人士能否拖困,這十年之約如何,都是大家心中的一個疑問,不但汝陽王有些疑惑,便是蕭銘烈也拿不準事情的發展。聽陽頂天等人的意思,似乎是薛匡證道失敗,玄冥訣最後功虧一簣,可是剛才薛匡大發神威,收拾了戚戰,可是天下武林人士親眼目睹,換著以前,縱然薛匡能乾掉戚戰,也得花不少功夫,可言下薛匡似乎毫發未傷,難道是陽頂天等人看錯了?蕭銘烈在吃驚,所有的正道人士也都沉悶的看著高台之上的八人。陽頂天一聲長笑,看著張正常笑道:“張教主,這十年之約尚未完成,既然薛兄力有不逮,且又一心體法天道,這凡塵之爭他是看不上眼的,我看不如就由小輩們將此間事情了卻,咱們也好跟薛兄學學,你看如何?”張正常從兒子背後撤回手掌,微笑道:“陽兄就這麼有信心?”張宇清一聲呻吟,跟著像從一個大夢中醒來般,愕然看著身前的父親,訝道:“父親,我這是這麼了?我剛才像是睡著了,夢見了好些東西。”張正常微微一笑,輕輕撫著張宇清的頭發,道:“宇清,為父能幫你的全幫你了,後麵的路怎麼走,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去吧。”輕輕在他肩頭拍了三下,每一下都似有千斤之重,他自己也隨之蒼老數分,三下之後,張正常足足老了三十歲也不止。這一下變化不但張宇清驚駭,台下的張宇初卻是渾身顫抖不止,站在他身邊的玄月長老李未長卻意味深長的說道:“大公子,師兄將教主之位傳給了你,這輩子便注定了你在武道上隻能放棄。宇清他雖然較你年幼,但機緣巧合,這是他的造化,隻盼你們兄弟兩人齊心聯手,一主內、一主外,方能成就咱們天師道一門源遠流長。”張宇初默然看著李未長,良久才艱難道:“這些話是不是父親讓你告訴我的?”李未長本來還懸著的心頓時放下,欣然道:“師兄真是看中大公子你穩重、沉著,才放心將教主之位傳給你。宇清固然睿智,守成卻遠不及你,這輩子隻盼他能在武道上給咱們撐起一片天空來。”張宇初的目光轉到高台上跪地的弟弟身上,漸漸目光變得平靜而悠長,沒有人可以看出這其中的意思。嘴角忽然泛起微笑,死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說給李未長聽般,低聲道:“既然宇初繼任大位,自當殫精竭慮,為我數十萬教眾考慮。”李未長眼中的精光也漸漸湮滅不見,似是在回應張宇初般,喃喃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張宇初的眼光最後落到父親身上,卻好發現父親也向自己看來,父子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在一起,良久張宇初緩緩跪下身來,李未長在他身邊拜下,身後是一眾正一教徒。張正常白發蒼蒼,從一個精壯的中年模樣變成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絲毫沒有半點不自在,嗬嗬笑道:“張某一身為名利所係,今日方才拖去一切,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輕鬆,真實大好、大好。”向陽頂天和薛匡微笑道:“陽兄,薛兄,我既已放下教中一切事務,今日之事便有犬子做主,我隻做一個旁觀者便了。”言罷從眾人身邊慢慢走過,攀到一塊大石上,悠然坐下,臉容回複止水般的安然,望進莫天涯裡去,看得專注情深。陽頂天一聲歎息,道:“偏偏兩位都有此機緣,陽某卻是無福。”他走到範遙身旁,刹那時在他胸前‘靈虛’‘中府’‘天突’等數出大穴連連出手,輸入數道真氣,叫道:“範右使,今日便要看你手段了。”也如張正常般退開,卻沒有下高台而去。範遙也是一聲呻吟,迷糊的看著高台上的眾人,他修為甚高,轉迅之間便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大喜之下向陽頂天拜下,道:“範遙多謝教主成全。”陽頂天揮手笑道:“去吧。”薛匡看著陽頂天二人,悠然道:“薛某一生不服於人,今天竟然為人算計,可算是百密一疏,也罷,就讓他們自己分個清楚,好過咱們幾個老家夥拳腳相加。”他淡然一笑,也是一掌拍在鳴見胸前,低聲道:“好徒孫,我也送你一件好處。”竟自以無上的念力將他剛才和眾人的爭鬥一起傳入鳴見的腦海中,心境恢複了如前的平靜,適然看著鳴見醒來。鳴見本來也如沈七一般陷入無儘的深淵之中,一身修為儘數被廢,這時得薛匡之功,心念之中儘是無窮儘的戰鬥,到了後來渾身不住的顫抖,像是承受不住薛匡的神訣。猛地噴出一鮮血,茫然看著薛匡,然後又看向沈七,喃喃道:“我這是怎麼了?”薛匡一聲長笑,退到高台的另一旁,仰望了北邊的天空,呆呆出身。範遙走到鳴見跟前,沉聲道:“鳴見,耽擱了這許多時候,是不是繼續比試,一訣勝負才是。”鳴見從茫然中清醒過來,微一運氣,隻覺一身修為所剩無幾,半點真氣也感受不到,駭然道:“你要怎樣?”卻不知道眼下他們幾人全都是一般,一身功力被薛匡以通天手段吸走,融合成完整的玄冥訣。就在他借和三大宗師一戰之力,晉升到亙古未有的境地後,卻不想百損道人早就在沈七體內埋下了一顆種子,隨著薛匡的真氣運行盤旋在他心境之中,使他玄冥訣終於難成,變成現在這般模樣。範遙的情形和鳴見也差不了多少,哼哼道:“難道你忘記了咱們之前的拚死拚活是為了什麼麼?”鳴見看著蹣跚走近的張宇清,搖頭道:“可是咱們此刻還能做什麼呢?”張宇清得到張正常的心境傳功,境界是提升了不少,卻也剩多少功力,哈哈笑道:“你們這樣我不管,可是沈七是我的。”言罷走到沈七跟前,叫道:“沈七,你少裝死,我知道你沒事,是男人的話,就和我決戰,一分高下。”這次比試之中,沈七所受傷害最終,不但一身修為被薛匡吸走,連精神都差點崩潰,好容易在參商訣的護持之下恢複神智,聽到張宇清的叫聲,腦中所有的畫麵定格在眼前,刹那間如流水般的流過心頭,一切都變得清晰無比。他先是看了張宇清眼後,卻將目光轉到薛匡身上,低聲道:“百損道人來了。”薛匡雖然心境被破,且神功難成,一身修為仍在,沈七這句聲音雖小,卻聽的清清楚楚,一怔之下,看著沈七緩緩道:“他在哪裡?”沈七搖頭苦笑道:“就在你我心中。”薛匡皺眉道:“沈七,你不用故弄玄虛。”他一指鳴見等人哼道:“他們幾個能醒來全kao我等心境之力,你能不死已是難得,想要保全性命卻還難說得很。薛匡若非要弄清楚究竟,沈七你當真還有性命在麼?”沈七微笑道:“我知道,那麼段應玄呢?他便是該死麼?”鳴見等人得宗師之手相救,段應玄卻沒有人相救,沈七此刻雖然功力儘失,眼光仍在,加上心境提升不少,自然感受到段應玄生機全無,已經是一個死人,不禁升起兔死狐悲的感覺來。薛匡傲然道:“生死有命,他沒有你們這等福緣,死了反而乾淨,活著反而痛苦。”他自借一戰之力窺見天道後,整個心境都沉浸在那種玄奧之極的境地之中,可歎功虧一簣,最後關頭竟不能成功,成為他心中的永遠不能修補的破綻,這種痛苦卻不是彆人能感受到的。而沈七等人因為間接才參與到宗師之戰,這等天大的機緣可不是每個人都能經曆的,由此可知,將來能極有可能晉升到自己同等境地,那時候必然也會體會到這其中的迷茫、彷偟和痛苦了。所以段應玄身死,未嘗不是一種解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