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仿佛讓現場的火藥味平靜了下來。秦夜也沉吟了起來。現在地府還有很多不對的地方，可是，並不是糾正的時候。比如……語言，比如籍貫，比如衣著審美……這些東西說大不大，但是影響卻非常深遠。秦代為什麼要求書同文車同軌？這是深入人的意識，讓大家有集體感和認同感。像現在這樣大部分陰靈穿著現代衣服，他們幾個陰差穿著古式衣服，這就是一種撕裂。他們就是大多數人眼中的異類。然而他不是不是想做，而是……紡織業和服裝業壓根發展不起來……就連孔末手握離鏡宮，背後還靠著儒家，都沒辦法將整個蓬丘普及，這需要化工業，輕工業，養殖業甚至林農業的支持。沒有任何行業可以獨立存在。不能忽略精神文明建設……這是他在陽間經曆了改革開放數十年的體會，否則……老人摔了不敢扶，撞到人了更不敢送醫院……造成的是整個社會誠信體係的崩塌。萬丈高樓平地起，從幾大節日開始，確實是個不錯的提議。“具體。”秦夜言簡意賅地說道。“節慶。”張澤光明顯早做好了準備，侃侃而談：“正好，現在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鋪開貨幣，完全取代孔末時代的紙鈔。這是一種覆蓋認同，錢是鬼民日常能觸碰到最多的東西之一。隨時隨地提醒他們，現在是地府時代。”“正鈔上，我們正麵印了您的肖像。背麵是民間流傳的閻羅大帝的肖像，分為一元，五元，十元，二十，五十，一百，五百，一千幾個麵值。為了爭取認同感，我們采用的是陽間的計量單位，彙率換算也和陽間一樣。同時這段時間，我們調控了一下市場，將所有物品都和陽間的價格掛鉤。”秦夜點了點頭：“有沒有困難？鬼民接受程度如何？”“很高。”張澤光笑道：“畢竟，人口、爆發是新華國成立以後開始。近五十年的鬼民占據七成，五十年前的鬼民占據三成。推行沒有什麼阻礙。而中元節即將來到，我想了想，做了一個中元大典的計劃書。”他朝旁邊點了點頭，副部長高鳴立刻恭敬地雙手拿起足有一尺厚的資料：“我們一共做了幾十份，在座的所有同僚都有一份。”阿爾薩斯手指一點，頓時，計劃書飛到每一位部長手中，秦夜和她手中自然有一份。秦夜立刻看了起來，剛看了幾眼，就差點忍不住一拍大腿，妙啊！地府靈事部的計劃很簡單，那就是……在中元節舉行一場盛大的節慶！中元大典！節慶，是儀式，是文化的載體，也是思維的傳承，以秦狗蛋的智商，隻要眼珠子一轉，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厲害之處。第一，是徹底告彆孔末時代，是一場大型的思想政治教育。告訴所有鬼民，孔末沒做的，我們能做，孔末做不到的，我們還能做！告訴鬼民，現在是秦氏天下！是地府都會！忘記曲阜的名字！第二……就是最為關鍵的，貨幣紅利！靈事部的計劃很清楚，目前所有物品的存貨，全部擺到商業街上！隻留下半個月的存貨，這樣可以自動進入供貨銷售的循環。而這些商品……全部五折！但是，隻能用新地府的紙幣購買，不接受以物易物。這一招重拳，瞬間就能轟開所有鬼民對新貨幣的接受程度！第三，就是創立地標。商業街這種東西，從古至今都有。古代，是高官顯宦的住家附近，如今，哪個城市沒有個“市中心？”這又是一種文化，精神的象征和傳承！沙沙沙……所有陰靈都仔細看著，十幾分鐘後，秦夜才抬起頭，感慨地看了張澤光一眼。無法不接受的提案！這就是曆任陽間省部級乾部的實力！雖然有官本位思想，或者其他雜七雜八的缺點，但是，統籌規劃，長遠目光，科學發展……他們是有真本事的！孔末啊孔末……如果不是你食古不化，從沒考慮過任用這批陰靈，怎麼能給本官留下這麼好的底子？這也是戰果，而且是看不見的戰果中最豐盛的那一部分！他壓住心中激動，放眼看去，在座二十多位部長，有的低聲交談，有的若有所思。他相信，其他陰靈，在自己獨到的方麵，同樣不會比張澤光差！可以預計，在未來數十年的建設中，他們就是地府的中流砥柱。每一次食用蓬丘戰果，都讓他有些心潮澎湃，足足十幾秒，才平靜下來，微笑道：“非常棒的提議。”“不過有幾點。第一，據統計，蓬丘曾有十七個部門，關乎鬼民最基本的民生，涵蓋衣食住行等方麵。存貨足不足夠？”對於一個一百多平方公裡，千萬級彆陰靈的城市來說，十七個行業確實太少，但……也是如今能做到的極致了。“足夠。”張澤光拱手道：“也僅僅是足夠。我從確定計劃開始，已經和各位部長打過招呼，所有行業都全力開工，連續兩周日夜不停，應該足以滿足中元大典的需求。”秦夜頷首：“第二，商業街上，負責售賣這些用品的商家，我記得統計上都不是國有企業，地府除了能源和銀行，將不會存在國有企業，有沒有補償措施。”“已經有談了，靈事部的想法是，如果秦大人能滿足他們聽一聽陽間親人或者掛念之人的聲音，他們一定全力以赴。初步和商家談了談，他們全部都表示非常願意。甚至還可以打折。”陰陽本為一體……這一瞬間，秦夜對這句話有了更深的體悟。陽間的東西……還真是統治陰靈最好的手段啊，他相信，隨著一次次還陽，托夢，哪怕蓬丘淪落，也不可能有誰能推翻地府的統治！“很好。”他笑著點了點頭：“具體怎麼操作，這件事交給本官親自來。靈事部負責配合。正好，去年春節的時候，籌備了一次大典。而且有些想法，還要詳細討論。”張澤光點了點頭，笑著坐下了。這可是自己第一筆政績！爭啊？你們繼續鷹鴿之爭啊？本官就靜靜看著，不說話，等你們爭得差不多了，本官再來平息平息火氣。什麼鷹什麼鴿，都太大，太遠，而我提出來的，卻是現在就必須要做的。“張部長。”就在他剛坐下的時候，秦夜再次開口了：“這個提議非常好。地府公務員除了工資，還有一個重要考評數據，就是功績，你們可以理解為陰德。”所有陰靈，目光瞬間亮了亮，一眨不眨的看向主台。秦夜緩緩道：“這是公務員獨有的評估數據，你們的升職調任這些，都會通過陰德表示。具體章程，在有合適的時間會推出。這之前所有陰德，本官都會一一記錄。”“而陰德，關係著你們還陽，托夢，甚至夜行的許可權。隻有在對地府做出貢獻才會被記錄陰德。”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然鵝，好用就行！生死簿帶來的還陽，托夢，夜行，甚至詢問親人死期，原因……這特麼簡直就是統治地府的神兵利器啊！難怪生死簿被稱為三大神器之一，難怪上次威脅劉裕說要取消生死簿的服務，劉裕立刻臉色變了。沒有生死簿涵蓋藩屬國的服務，你劉裕能叫閻羅？獨立出去又怎麼樣？一個活人死期都不知道的閻羅？秦某人表示不服。同時，秦夜也想看看，陰間對生死簿的需求有多高。試探一下底線，隨時推出新套餐，比如陽間馬爾代夫一日遊，陽間泰山一周夜遊，自己墓碑清明遊等等……推陳出新，才不會被市場拋棄嘛。所以……“張部長這次的提案很好，按照現在的陰德規劃，應該獎勵五千功績點。”五千功績點……所有部長都微微點了點頭，暗暗推算著事務和功績兌換的比例。秦夜笑了笑：“五千功績點，可以兌換還陽三小時。”轟！！剛剛還波瀾不興的各部長，瞬間被炸翻了！所有政府部長，無論五十年前還是五十年後，這一刹那齊齊抬起頭，直勾勾看著秦夜。“還陽？”不知道是哪位部長，聲音顫抖地開口。甚至帶著一絲哽咽。“是。”阿爾薩斯接著說了下去：“本官和秦閻羅大人正在細化陰德兌換規則，目前確定的是，五千功績，還陽三小時。為十二點後，到淩晨三點。”“地方可以隨各位指定，如果不清楚自己想見的人現在在何處，地府可以提供精確的GPS服務。”秦夜說道。死寂。所有部長的臉色都在泛紅，心中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還有這種好處？！還陽……居然就在自己麵前發生了！誰不想還陽？誰不想看看陽間自己的親人，故居，後人，現在如何了？這簡直是所有陰靈的執念！孔末從未做到過！如今……秦大人開口獎勵的就是還陽！這一瞬間，他們對地府的參與感，代入感，認同感，簡直突破天際！同時，心中也無比懊悔。自己怎麼沒想到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