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陰風吹動滿地忘魂香,諦聽靜靜趴在地麵,金色文字在他前方若隱若現,還差最後幾個字,扭轉命運的語句就將書寫完成。這裡非常安靜,諦聽所在,根本沒有任何陰靈敢於前來。然而就在此刻,一聲輕歎從虛空中響起,然而……諦聽居然沒有醒!這一刻,就連風聲都不存在了。卻在諦聽頭頂,無數陰氣瘋狂縈繞,最後……形成了一個一米大的陰氣雲洞,而一隻長袖飄飄的手,從中緩緩伸了出來。這是一隻男人的手。骨節非常明顯,能看到皮膚下的青筋。這隻手的主人應該經常摩挲武器,虎口,拇指上,都有明顯的老繭。他抓住了命運。就在諦聽麵前。而諦聽毫無察覺。而他……徐徐寫了幾個字上去。“讓秦夜成為真正的閻羅王!”十一個字,剛寫完的刹那,瞬間金光大放。緊接著,仿佛機械轉動的聲音,這行字看著和以前一樣,但……又仿佛有什麼不一樣了。更加玄奧,更加神秘。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道韻。刷!金光通天徹地,趴著的諦聽頓了頓,猛然站了起來:“誰!!!”轟!四麵八方陰氣形成恐怖的衝擊波,那隻諦聽旁的手仿佛蚊蟲一般大小。諦聽一時之間竟然沒有看到,但是它根本來不及看彆的,猛然看向了那行字。命運……啟動了!“誰……到底是誰!”它震怒的聲音響徹四野,數百裡外的王獸全部瑟瑟發抖,縮在巢穴中動都不敢動:“替他人轉動命運!要承擔他人業果!真是好大的膽子!!”話音未落,它頭頂忽然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輕輕拍了拍它的頭顱。轟……諦聽的怒吼戛然而止,整個身軀仿佛巨石一樣頓在了地上。金色的眼睛眨了眨,下一秒,威嚴的臉上竟然帶起一抹諂媚的微笑,尾巴螺旋槳一樣搖了起來:“那啥……是您啊……您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去接您。”模糊的身影仿佛笑了笑,輕輕撫摸著諦聽頭頂:“輸光了,就回來了。”“……”諦聽沉默了一下:“那什麼……三界賭場也沒見到您啊~~”“不在這方世界。”男子的聲音非常沉穩,笑容不變:“輸了大概十億陰靈石吧,我總感覺我對家那個叫滅霸的在出千……可惜沒證據……話說地府寶庫的鑰匙我記得在你脖子上,借來用用?”“……”諦聽有些心塞。這是公款啊!公款懂不懂!而且現在有個毛的寶庫啊!“不是……大人……”吞了幾口唾沫,它小心地提醒道:“您是不是忘了?老地府崩潰的時候您沒出手,然後……沒了。”瞬間沉默。“有這回事?”男子的聲音顯然出現了一抹驚訝,諦聽頭顱點成了撥浪鼓,醜萌醜萌的。“那本王的欠款……不!那地府就沒剩下點什麼來?哦,對了,還有地藏金身。金蟬蛻啊,也能換個幾十億……”話音未落,身影從諦聽頭上跳下,諦聽一口咬住了對方的袖子,可以說已經在哭泣了:“大人!大人!求您做個人吧!給老地府留點念想吧!”“您當時幾十年不上朝也沒人說什麼,但是金蟬蛻不能搬啊!搬走了歸天蠱會衝出來的啊!”身影仿佛沒有感覺,拖著諦聽直接走出十幾米,仿佛身上趴了隻蚊子一樣。地麵上拖出四條深深的溝壑。嗡……就在此刻,一聲輕微的開鎖聲響起,身影和諦聽都看了過去,也在同時,命運自己懸空,緩緩書寫了起來。沉默。數秒後,諦聽輕咳一聲:“大人,您為什麼要轉動他的命運?”男子深深看著一筆一劃,寫的仔仔細細的命運,沉聲道:“他活著,就是地府最大的破綻。”“孟婆找了個不錯的人選。”許久,他才收回目光,聲音已經鄭重了起來:“但是……活人的味道太重。”“他的心態仍然不是閻羅,然……他接了閻羅印,就得履行自己的責任。”“這是成長。成長固然要拋掉一些東西。他陽間的東西……也是時候了斷了。”諦聽小心問道:“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身影笑道:“當命運啟動,會將他周圍的事形成一個個巧合,最終,化為目的。一切都是巧合,沒有人為操縱的痕跡。而閻羅王的業果,如果你要承擔,恐怕千年內都醒不了。”他忽然輕輕一歎:“也就是第三任閻羅王,否則其他人,也配用命運?”“你知道什麼是強者?”他忽然問了個不相乾的話題。“你。”諦聽回答地很簡單直白。身影笑了笑:“所謂強者,身體強,可以稱為強者,智力高,也可以稱為強者。但……如果沒有一顆匹配強者的心,那他永遠不是真正的強者。”“他就是這樣。”身影指了指下方:“他是智力上的強者,我從來都認為,這比身體上的強者更可怕。不過,他沒有一顆匹配閻羅王的心。拿下曲阜,堪稱踏在了華國陰司重建的拐點,他卻仍然不舍得放下陽間。”沒有等諦聽說話,他繼續說道:“我理解他,但是,不等於縱容他。”“他需要一顆強大的心臟。需要匹配閻羅王的思考方式,行動做法……你做得很對,如果他不願意下定決心,那就幫他下。或許他現在會恨你,但以後一定會理解你。”“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沉默。身影站了起來:“他說,一年內了結,可惜,在這種拐點上,一天都等不了。”刷!金光璀璨,命運下方,已經在那一句話後自動寫上了三個大字:中元節。還有十八天。諦聽舒了口氣,苦笑道:“是啊……您知道嗎,我第一次看到他,他還弱得令人發指,地府的建設也根本看不下去。當時我第一個想法就是……殺了他,拿走閻羅印,另尋目標。”“當我每一次醒來,都發現地府的建設更上一層樓,而且速度極快。他升官的速度也快得嚇人,直到上一次,天道隱約認可他,我才放下了這個心思。”“既然已經被認可,那就隻有輔佐。在沒有拿下曲阜之前,他的做法沒有錯,從陽間汲取營養反饋陰間。但是拿下曲阜之後,就決不能這麼做!”“立足陰司,放眼世界,這才是閻羅王的心態!閻羅王的胸襟!他一個人的失誤,會賠上全國陰靈的性命!甚至陽間都會崩潰!”它金色的眼睛微微閃爍:“我可不想……百年之後,淪為他國玩物!”身影點了點頭,漸漸消失:“保護好他。他不錯。”“命運帶來的巧合,沒人知道是否有危險。但無論如何,中元節的時候,是這件事的了結。”身影消失了,什麼都沒留下。諦聽也根本沒有問對方需不需要幫助秦夜做點什麼。因為他同樣清楚,身為閻羅王,必須在血與火中站起來。所有的難關,都是一道道考驗。而且……並非無解。沙拉……它轉過身,看著中元節三個字。不僅有些好奇,秦夜身邊的巧合……有什麼巧合?能讓他在中元節改變自己的心態?它靜靜地看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命運終於再次書寫。張澤光。一個人的名字。也是第一個巧合。這是誰?諦聽皺起了眉頭,想了很久,印象中都沒有這個人。……陰司,離鏡宮大樓。會議廳。“好,各位的意見我已經知道了。還有誰有意見或者建議?”秦夜坐在主台,沉聲開口。目光掃過,下方的氣氛已經和之前明顯有些不同了。帶著刺鼻的火藥味。在秦夜的有心縱容下,大體分為了雙方。鷹派和鴿派可以作為簡稱。一方主戰,一方主發展。說真的,雙方都有道理,秦夜是第一次感覺到了作為領導者的壓力。“我有一點補充。”話音剛落,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所有陰靈都看了過去。是地府靈事部的部長張澤光,也是原東山省第十一任省長。他是少數幾個沒有表明自己態度的,秦夜微微頷首。張澤光拿起手中的資料,清了清嗓子道:“地府靈事部,就和陽間人事部一樣,統管各大街區,居委會。是最接近基層的單位。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收到了一些民意訴求。我認為很有道理。”他放下資料,看向眾部長道:“那就是節慶。”“節慶,是曆史的延續,可以分為精神層麵和文化載體兩個方麵。它承載著地府的曆史,如今,蓬丘已經準備走上正軌,我認為節日的建立相當有必要。”秦夜點了點頭,這是他沒想到的地方。節日,確實是所有鬼民對自己地府認同加深的地方。所謂榮譽感,集體感,都建立在認同感之上。而且聽阿爾薩斯說……也是地府財源的重要支撐點……他仔細聽了下去。“首先,是國慶節。”張澤光沉聲開口:“我認為這是每個陰靈都必須銘記的節日。具體時間,還請秦閻羅定下。”“接著,就是普通節日……這裡我有一點自己的看法,我認為,陰間的節日最好和陽間分開。很多陽間的節日沒有必要。”“而陰間最著名的節日,莫過於三大鬼節,清明節,寒衣節,還有……中元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