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將刀扛在背上,冷眼看著已經披上陰影的樓道。咚……咚……聲音非常有節奏,在空無一人的宿舍樓中越來越近,一分鐘後,隨著啪的一聲,一隻蒼白的手搭在了門上。“滋……滋滋……”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低沉而短促,就像有人正在用猩紅的舌頭舔著腦髓。突然的寂靜,秦夜握了握手中長刀。下一秒,一片死寂之中,一個巨大的他頭顱,從牆角處伸了出來。那是一個紙紮人的頭顱,足足一米大小!畫工相當之差,五官都不對等。夕陽西下,如血的夕陽照射在這張慘白扭曲的臉上,隻讓人覺得遍體生寒。它帶著一頂高高的白帽子,兩隻紙糊的眼珠一片血紅,脖子如同蛇一樣探到門口,然而帽子下,卻垂下了乾枯而扭曲的人類頭發。它的鼻子惡狗一樣抽動著,似乎在聞著什麼,終於,那雙猩紅的眼珠轉向了盥洗間內。最後一抹陽光投射下斑駁的影子,四目相對,秦夜揮了揮手:“HI。”“滋!!!”紙紮人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如同鯊魚看到了血。那張畫上的嘴巴陡然張開到耳際,龐大的頭顱完全占據盥洗間大門,露出裡麵一排排尖針一樣的利齒,還有一條蛇一樣的舌頭。叫聲未落,一道刀光已經呼嘯而出。刷……若黑夜皎月,璀璨的刀光赫然劈出一道半月的形狀,撲的一聲悶響,巨大的紙紮人還沒反應過來,刀光就在它頭上斬出了半米長的裂痕,慘碧色的鬼火倏然燃燒起來。一刀之威,紙紮人的尖叫頓時變為哀嚎,巨大的頭顱猛然縮了回去,秦夜抽身跟上,踏出盥洗間的刹那,終於看清了這隻鬼物的形體。很大。身體如果站直,起碼五六米高,現在龐大的身軀蜷縮在相對狹小的走廊中,看起來如同一座紙糊的大山,壓抑且詭異。一身純白,身上穿著紙剪的衣服,乾枯的頭發披散在身上。腳下踩著半米高的高蹺。剛才那種恐怖的咚咚聲,就是由它高蹺踩出來的。它如同餓狼一樣趴在地上,姿勢扭曲,本來可笑的油畫五官猙獰到了極致,就在秦夜出現的刹那,小山一樣朝著秦夜衝來!“血食……新鮮的血食!!滋!!!”咚咚咚!身後的樓道都被它腳下的高蹺踢得亂響,牆皮沙沙掉落,空無一人的走廊,堵塞整個走廊的紙紮人讓秦夜退無可退。“拘魂?”秦夜目光寒了寒:“寶安市還真是人傑地靈啊……其他地級市聽說拘魂最多兩三隻,到這裡都開始成群出現?而且還感覺不到陰氣……嘖嘖嘖……”他緩緩抽出刀:“這就是‘誇父’的威力嗎?”轟!!最後一個字落下,鬼頭刀刀柄燃起洶湧鬼火,比之前猛烈數倍!下一秒,一道匹練似的刀光瞬間掠過整個通道!和通道齊高,地麵的地板轟然綻裂,龜裂出萬道裂痕。刀光所過,一切都安靜了。鏘……長刀入鞘,紙紮人還保持著剛才的趨勢。距離秦夜不過半米,手中的黑色指甲幾乎要觸碰到秦夜的臉。卻再也無法寸進。“你……你……”它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緊接著,一道細細的烈焰從中蔓延,頃刻間將紙紮人分為兩半,焚毀在漫天鬼火之中。這一刀,赫然將這隻拘魂鬼物從中斬為兩片!同階鬼物,陰差就是無敵!秦夜沒有動。他靜靜地看著地上的灰燼,許久才道:“還有一隻。”“什麼?”“當時我留下了三隻紙紮人,兩隻都變異,最後一隻不可能幸免。但關鍵的是……”他深深皺起眉頭:“他們是在哪裡變異的?”“而且這些變異和四號捕食區一模一樣,都是短短幾天內到達拘魂,並且感覺不到任何陰氣。四號捕食區還可以說建在誇父身上,它們又是怎麼變異的?”阿爾薩斯頓了頓,忽然飄了出來,聲音都有些顫抖:“你是說……他們也接觸過誇父?!”秦夜刀輕輕在地上畫著,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也是剛剛才想到這一點。“來……我們好好拉一拉。”他的聲音也帶著無比的激動,如果突破這一點,那麼誇父的真麵目,自己的地府,一切都有著落了!“首先,因為誇父的存在,整個寶安市都感覺不到陰氣了。但是,隻有接觸過它的陰靈,會在短時間內晉升為拘魂等級,這是誇父的特征。”阿爾薩斯聲音凝重無比:“有沒有可能,這三隻紙紮人白天去過四號捕食區?受到了誇父陰氣的影響?”“不可能!”秦夜肯定地說:“彆忘了,它們……是地縛靈!”地縛靈三個字,在阿爾薩斯耳中振聾發聵,讓她全身都因為激動而顫抖起來。兩人都有種預感,這一次……距離誇父的真麵目,隻差一扇門。而他們,無意中已經找到了大門的鑰匙!每一條思維都清晰起來,阿爾薩斯強壓著波動的情緒慎重開口:“地縛靈,它們是被一地困住。隻能在這一塊地域中行動。所以,絕無可能到達四號捕食區那邊。換句話說……它們就是在徽大接觸的誇父!”秦夜的胸口也是起伏不定,本來以為丟失的寶石,竟然在彆的地方找到了:“那麼……這裡有什麼地方有可能接觸到誇父呢?”兩人沉默了一下,數秒後眼前一亮,封魂球飛快地飄在前麵,秦夜幾乎是衝著往下。一樓,傳達室!下方,曹有道的老巢!這裡就是唯一的可能性!飛快來到了傳達室,老頭早離開了,他們衝進那個電梯一樣的房間,秦夜氣息波動,仿佛感受到了陰差氣息,電梯轟的一聲往下落去!誰都沒有開口,這個可能性關係太大了,誇父的真容,誰能在地府崩潰中活下來,還達到了陽間?看著周圍鏡麵上再次出現“-1”“-2”……一直到“-6”,一人一球同時衝出了電梯。入目之處,還是那條狹長的古道。周圍刻滿花紋,長明燈仍然未熄。正在前衝的秦夜忽然停住了腳步,輕輕撫摸著牆上的花紋,不等阿爾薩斯開口,他就狠狠一錘牆壁:“就是這裡……肯定是這裡!”“你記不記得,SRC的那扇大門?”阿爾薩斯立刻回想了起來。是啊……早就有蛛絲馬跡了,SRC的大門,花紋和這裡幾乎一模一樣!曹有道的老巢是一個還沒有被發現的,巨大的古墓。這個古墓之大,橫貫整個寶安市!而誇父,就是從陰間衝到了這個古墓之中!一路進入盂蘭會所,裡麵仍然是一片狼藉,不過布滿了灰塵。還有一些沒有熄滅的燈光在閃爍。就在這片明暗交界的世界中,一個慘白的身影,正蹲在一個地方,嘴裡伸出什麼東西沒入地麵,發出一陣陣愉悅的“滋滋……”聲。聽到身後響動,它立刻回過了頭來,然而迎接它的,是一把燃滿鬼火的長刀。“滾!!”“滋!!”最後一隻紙紮人煙消雲散。而秦夜和阿爾薩斯已經來到了它剛才在的地方,出神地看著這一切。兩人都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如此……”秦夜舒了口氣:“我早就該想到的……”是那個大坑……陰司錄存在的大坑!此刻……一道道漆黑如同實質的陰氣,就在大坑下麵翻湧不停,然而卻怎麼都無法突破地麵。這裡沒有金色鱗片,沒有被堵住!“錯了……我們從開始就錯了。”阿爾薩斯激動到顫抖:“一開始,我以為這是陰司錄衝上來的碎片。但是……我怎麼就沒想到,就連閻羅印這種地府至寶都在地藏成佛的波動中成為碎片,比閻羅印低一級的陰司錄,怎麼可能如此完好?”“是有東西將它帶上來的,而帶它上來的東西……”秦夜深呼吸了一口:“就是誇父!”“而這個洞。”一人一球齊齊看向深不見底,陰氣密布的洞口:“直通誇父藏身的所在!”三隻紙紮人,也就是在這裡,汲取了誇父的陰氣,形成蛻變。“你能保證我的安全嗎?”秦夜朝前走了一步,哪怕陰氣無法突破地麵,洞口的陰風都刮得他全身衣袂獵獵。“不能。”阿爾薩斯咬牙道:“但是……本宮會竭儘全力!”媽的……秦夜狠狠抓著頭發,不下去看看,他也不甘心。看一次……就看一次!投入和回報完全不成正比!一旦沒有危險,回報將是投入的上億倍!“老子慫了這麼多年……真想不到還有主動拚一次的時候……”秦夜狠狠咬了咬牙,心一橫,猛然朝著下方跳去。封魂球化為一道流光,急衝而下。刷啦啦……洞中一片漆黑,入耳之處都是無儘的哀嚎痛哭,入目之處儘是滿天陰雲。但秦夜還是通過這些厚密地從未見過的陰雲縫隙裡看到了。越來越大……洞穴越往下,空間越大!當他下落十秒之後,目光已然看不到周圍牆壁。起碼上千米了……而就在下方,一陣如同打雷的鼾聲,正透過無儘陰雲,隱隱約約地傳了上來。隨著每一次呼吸,陰雲都在顫動,收縮。他不敢想象,到底是怎樣的生物,呼吸之間,仿佛吞吐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