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這才想起來,當初張保國讓張霖華叫自己乾爹,對方一臉“NMSL”的表情。緊接著給自己穿了個不大不小的小鞋。他見得太多,又和自己切身利益沒有一兩重的關係,事後一堆事情,他也忘了這茬。不過……他打量了一眼張霖華,這是賠罪來了?見風使舵,這小子頗有他爹從政的風範嘛,可惜,底限還差了一些,老張育兒無方啊……看到秦夜沒說話,張霖華心裡更緊張。彆看他笑的滿臉桃花開,實際上心裡砰砰打鼓。自己做過什麼,自己最清楚。對秦夜或許是一件小事,但對他,就是天大的事。“乾爹。”麵對著比自己還小的秦夜叫乾爹,現在他沒有絲毫壓力,儘量保持著笑容道:“不如……走走?”秦夜笑了笑,根本懶得和他計較,直接攤牌:“收起你的把戲,類似的橋段我沒看一萬也看了八千。你的演技還太嫩。”“我……”秦夜淡淡道:“放心,老張和我算是生死之交,管好你的嘴,這件事我其實都快不記得了。看在老張的麵子上,我原諒你這一次。不過……”他深深看著張霖華:“如果還有下次,我不會給老張麵子。”“是!”張霖華是個聰明人,否則坐不到學生會的位置上。他知道現在秦夜攤牌,他隻能硬著頭皮承著,對方明顯沒想給他狡辯的餘地。“帶我走走吧。”秦夜這才開口,張霖華立刻推著車走在了前麵:“乾爹,那邊就是暢文苑……”“還有,以後彆叫乾爹了。”秦夜平靜開口。“啊?”“叫學長就行。”秦夜似笑非笑地說道:“乾爹這個詞,可不是誰都能叫的。”“有的時候啊……過了那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張霖華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當時自己到底犯什麼蠢啊!就算不開心叫乾爹,也不用事後擺對方一道啊!對方好歹是自己老爹的朋友,當時怎麼就意氣用事了呢?不過現在想這些沒用,怎麼補救才是有用的。“好……”他深深舒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誠摯自然了許多:“秦學長,暢文苑是徽大最好的學區房,當時是給一批老教授住的。我看了一下這次的名單,教授才十幾個人,絕對住不下。要不……我們去看看?”秦夜想了想:“我之前住那棟樓……”不等他說完,張霖華就苦笑著歎了口氣:“秦學長,這是我的錯,認罰。”乾脆。秦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這小子,以退為進,真的有他老爹從政的天賦。“不是說這個,我要一棟以前我住那棟宿舍附近的學區房,有嗎?”“那裡……”張霖華臉色變換了數秒,低聲道:“秦學長,那裡……不乾淨。”“放心,現在寶安市不可能有不乾淨的地方。”“不是!”張霖華真的急了,錯了一次,不能錯第二次,聲音壓得更低:“徽大現在沒有人,宵禁也解除了。我們這段時間留下來就是因為徽大改名之後,需要一批熟悉事務的學生做助手。所以,這段時間我們事情特彆多,每天晚上都在這裡加班到十一二點。”“而您住的那棟樓……正是從那一晚開始,有些……不太乾淨的東西。我沒敢往外說,畢竟……就我看到了一次。”秦夜目光一動,神色嚴肅了起來。從那一晚開始的……很多變故,都是因為那一晚。他現在推測,可能是那晚陰氣波動太大,影響到了那個三千萬靈的恐怖存在。而正是因為對方被驚動,很可能……引發了其他什麼不知道的變化。“你找一棟附近的公寓,幫我把東西搬進去。我去看看就來。”張霖華沒有任何反對,推著車走了,而秦夜獨自一人來到了曾經住過的學生宿舍旁。“你……想進入曹有道的老巢看看?”阿爾薩斯低聲道。整個修行學院,時不時就有無常級彆的真氣劃過,她對人間的修煉體係不是很清楚,不過知道,人間的修煉者在達到無常之後,會產生出一種類似靈識的東西,代替自己的眼睛,她也不敢太過放肆。“沒錯,元旦排名戰,排名戰之後就要去岱山市徽大學習。我沒時間了。”秦夜也低聲回答:“先給自己留條後路,如果SRC實在無法打入……我們也隻能退而求其次了。”阿爾薩斯歎了口氣,滿是不甘。明明一塊至寶放在麵前,自己也認出來了,卻偏偏隻能選旁邊的魚目。誰能甘心?“而且……”秦夜頓了頓,指著不遠處,一個明顯是新修的地方說道:“看到那裡了嗎?”那是一個墓園。采用的是西式,可能因為不太占地方。一塊塊墓碑沉默地立在那裡,中央還有一座三米高的塔型建築。每一塊墓碑前,都放著一束潔白的鮮花。“那是什麼?”“我之前掃了幾眼。”秦夜的聲音有些低沉:“那是……那一晚犧牲的所有修煉者墓園。”“那座碑上,刻滿了他們的名字。”不等阿爾薩斯開口,他就苦笑道:“我知道,作為你,一個曾經執掌旻豐省的判官,大約會說這是無用的感情吧?但是……他們其實是因我而死。”“這個答案,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也不會對任何人說曹有道死在哪裡,誰殺了他。不過……”“人呢……”他的目光有些迷離:“還是要講講良心。”“否則,這幾十年來,我早就不是我了……”阿爾薩斯沒有回答,許久才道:“所以,你想在曹有道的老巢拿點東西順路祭拜一下?”秦夜冷哼了一聲:“因為他,那一晚死了上千人,他既然曾經身為陰差,那就用自己的骨灰去祭拜,這沒有錯。”阿爾薩斯點頭:“是的,沒錯。”“違背陰陽不相交的信條,卻以陰差自居,死有餘辜。”沒人再開口,秦夜一路悠閒地走到了自己的宿舍。首先看了看櫃子。曾經這裡有三隻紙紮人,寄宿了三個靈魂,他沒帶走。現在應該還在才對。或許問他們更清楚。然而……沒有!“被人拿走了?”他皺眉輕聲道,隨後立刻搖頭:“不對……這裡……和第四捕食區一樣,我感覺不到任何陰氣!”“不對勁。”阿爾薩斯也肯定:“就算人類的綠色捕食區,也不是代表沒有陰靈,而是代表安全。華國現在每一個角落都漂浮著無數陰靈,絕不可能感覺不到一絲陰氣!”“真的有問題?”秦夜目光閃爍,拍了拍被子上的灰,也不介意,躺了下來。他倒要看看,誰敢在華國修行的橋頭堡鬨事?活膩味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中午起來吃了個飯,一覺睡到了下午。當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霞滿天。看了看手機,六點半。曾經的靈異廣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靜謐。整個校園恐怕都沒人了,隻有樹木在晚風中的沙沙聲。打了個哈欠,他進入了盥洗間。白色的燈大亮著,這是老式宿舍,白色的粉皮牆上釘著一排鏡子。上麵布滿牙膏沫子,洗麵奶的汙痕。一股濃烈的直男氣息撲麵而來。一米多高的地方,是一溜現在很難看到的水槽,洗臉漱口都在裡麵,可以放盆。上麵橫著一排藍色水龍頭。典型的男生盥洗間。有些困了,他看了鏡子中的自己一眼,倒映出空無一人的房間,埋下頭捧起水狠狠洗了把臉。刷……冰冷的水撲在臉上,終於讓神智清醒了一些,然而就在抬起頭來的時候,鏡子中……除了他的影子,身後竟然還有一個彩色的紙紮人!它仿佛從一開始就在那裡,冰冷地看著秦夜。嗖!不等開口,紙紮人手中的剪刀直衝秦夜頸動脈而來,秦夜冷笑一聲,一個踢腿蹬開對方,還不等紙紮人站起來,一柄蒼白的骨刀已經頂在了對方額頭上。“你……是怎麼……”紙紮人聲音中帶著嗜血的味道,沙啞問道。“我是怎麼發現,這裡早有人在了?”秦夜微笑著指了指周圍:“這是老式宿舍。”“沒有聲控開關。”“這種燈,是開關操作的。我們離開了這麼多天,根本不可能盥洗間還開著燈。”他用刀頂了頂紙紮人下頜:“我把你們做出來,我殺了曹有道,我幫你們報了仇,我還在想,你們去了哪裡……你們就這麼報答我?”“說吧,到底是為什麼,我仍然沒有感到你們的陰氣?誰給你們的膽子,居然敢對陰差動手?”紙紮人仿佛失去了記憶那樣,扭曲的五官上竟然能讀出一種怨毒的神色。忽然,它一聲尖叫,一股綠色火焰從腳下冒出,刹那間就將對方燒成灰燼。咚……就在同時,一聲沉悶的落地聲,從走廊的儘頭傳來。啪嗞……啪嗞……電燈閃了閃,忽然熄滅。咚……咚、咚!沉悶的聲音絲毫不停,就像一位老人,拄著拐棍走在地麵上。孤寂的校園,晚霞灑下如血的顏色,空無一人的宿舍樓,有什麼東西……感覺不到陰氣的東西,正在朝著盥洗間走來!如同……四號捕食區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