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在樊城撤退時被漢軍包圍,幾乎全軍覆沒,若不是曹操用了極大的政治條件將他的軍隊贖出來,連張遼本人都會成為漢軍的戰俘,但曹操並沒有因為他險些造成後軍全軍覆沒就冷落他,相反,曹操在撤軍回鄴都時,又再次重用張遼,命他率五萬軍收複合肥。知恥而後勇,張遼在荊州憋了滿腔的忿恨,終於將這種忿恨悉數傾瀉到江東軍身後,五萬大軍逼退了譙縣的江東軍後,又一鼓作氣殺到壽春,在淝水火燒江東軍戰船,江東軍三百艘戰船被付之一炬,一萬多軍隊隻逃出百餘人,其餘士兵全部死在烈火和箭矢之下。張遼作風果斷,立刻率軍南下攻打合肥,此時合肥隻剩下一萬餘守軍,主將黃蓋深為惶恐,連夜發信向孫權求救。張遼圍攻合肥已經有十餘天,兩次攻打合肥城,雙方互有損失,但曹軍的基數是五萬人,而江東軍的基數隻有一萬餘人,損失數千人對曹軍意義不大,但對江東卻影響巨大,黃蓋兵力已不足一萬,他怎麼還能守得住合肥城?不過張遼這個時候卻不著急攻下合肥了,他在耐心地等候江東援軍過來,改用了圍城打援的策略。曹軍大營紮在合肥北城外,綿延十幾裡,帳篷一頂接著一頂,氣勢浩大壯觀,這是張遼采用了增灶計,隻有五萬軍隊,卻紮下了十萬大軍的規模,這樣便給城中江東軍造成了極大的壓力,使江東軍士氣低迷,整日惶惶不安。曹軍大帳內,張遼正和副將李典商議對策,這一次他們配合十分默契,沒有了在荊州時的那種微妙的矛盾,有些事情雖然沒有說破,但他們兩人心裡都明白,在荊州殺那五名軍士時,周圍除了張遼的親兵外,另一人便是李典,除了李典外,曹洪又還能從哪裡知道當時的細節?但他們二人都沒有說破,而且到了合肥後,張遼便不再計較李典在背後做的小動作,兩人全力以赴對付江東軍,也漸漸地淡忘了他們關係的不睦。“現在江東軍主力已過了巢湖,在距離合肥約五十裡處。”張遼用木杆指著沙盤上的巢湖北段,沉聲道:“據說這次江東軍主力是由孫權親自率領,如果這一戰我們能徹底擊敗孫權,那麼至少在五年內孫權不敢再北窺,這樣就破了劉璟和孫權的結盟意義。”李典點了點頭,“文遠說得不錯,確實如此,我們不能著眼於奪回合肥,更要從大局考慮,徹底打消江東軍北征的野心,這樣我們對付劉璟時,就不用擔心東南出事。”說到這,李典接過木杆一指江夏,問道:“文遠覺得荊州會出兵援助江東嗎?”張遼歎了口氣,“這也是我所擔心之處,江州若出兵,要麼走安陸郡,經汝南斷我們後路,這條是陸路,那麼走長江水道,趕赴合肥,這是水路,雖然陸路較近,但荊州的優勢是水軍,我想他們不會舍優勢而取劣勢,尤其曹真曾率騎兵給予過荊州水軍重創,甘寧應該記憶猶新。”李典沉思片刻,又道:“其實我是擔心荊州水軍及時趕到,恐怕以我們的兵力對付孫劉聯軍,會力不從心,我建議儘快出戰,趕在荊州援軍未到之前擊潰江東軍,孫權為推卸責任,一定會指責荊州軍救援不力,這樣便可造成孫劉兩家的矛盾。”張遼豎起拇指笑道:“丞相常常對我說,曼成有名帥之才,思慮慎密,於無聲處聽驚雷,果然不錯,我聽從曼成之言,今天就攻破合肥,準備迎戰孫權主力。”張遼當即令道:“傳我的命令,大軍強攻北門!”他又對李典道:“黃蓋兵力不足,必會有僥幸之心,認為北人不習水戰,不會從水路入城,曼成可率領三千軍從逍遙津渡河入城,破敵就在今夜。”此時已是傍晚時分,曹軍大營內的戰鼓忽然轟隆隆敲響了,城頭的江東軍頓時緊張起來,有人急急跑下城去稟報,不多時,黃蓋和呂蒙聞訊奔上城頭,城下曹軍已在大規模調動,一股股曹軍如河彙江海,從四麵八方向北城外集結,戰旗如雲,長矛如林,聲勢浩大。黃蓋神情異常嚴峻,他現在城中隻有六千守軍,如何能抵擋曹軍大規模進軍,他歎了口氣,對呂蒙道:“曹軍的策略很明顯了,他們遲遲不肯攻城,就在是圍城打援,等我們援軍到來,現在眼看我們援軍降到,曹軍便決定攻城了,這是正式攻城,他們一定是想在今晚前攻下合肥。”呂蒙憂心忡忡道:“我們援軍即將趕到,最快明天上午就能殺到,我們能否堅持到明天上午?”“我不知!”黃蓋搖搖頭,眼中的憂慮更加深沉,他毅然對呂蒙道:“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儘全力守住合肥,從曹軍這些天的填河情況來看,曹軍將攻打北門和西門,北門這邊我負責鎮守,子明可率兩千軍守西門,隻要堅守到吳侯到來,我們就立下了大功。”“卑職遵令!”呂蒙行一禮,率領一支軍隊匆匆向西門趕去,這時黃蓋深深吸一口氣,大聲喝令道:“傳我的命令,所有士兵和民夫全部上城參與防禦!”江東軍不僅有六千士兵,還征發了兩萬青壯民夫,簡單加以訓練,發給他們武器,便一起參與守城了,這兩萬民夫也是黃蓋最後的希望。天剛擦黑,曹軍五萬大軍便已集結完畢,他們分兵兩路,一路兩萬人攻打西城,張遼則親率三萬人攻打北城,城外曹軍點燃了火把,數萬根火把將城池內外照如白晝,在一陣陣激昂的戰鼓聲中,曹軍開始如潮水般向城牆衝來。經過十幾天的圍城,雖然曹軍沒有攻城,但他們也沒有閒著,而是利用夜間不斷用泥土填埋護城河,耗用十幾天時間,無論北城還是西城的護城河都填掉了大半,原來數十丈寬的護城河已經有一部分消失,而這段護城河消失的缺口,便成了今天晚上曹軍攻城的主戰場。數萬曹軍抗著數百架攻城梯向兩裡長的缺口處蜂擁而來,密如蟻群,在他們身後,十架巨大的巢車正緩緩向城牆處駛來。“咚!咚!咚!”激烈的戰鼓聲仿佛將人的心臟都要敲破,城上城下箭矢如暴風驟雨,竟形成了大片黑壓壓箭雲,壓得城上城下的士兵都喘不過氣來。曹軍的十幾架重型投石機輪番投射,將一塊塊巨石砸上城頭,碎石亂飛,垛牆崩塌,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江東軍士兵也殺紅了眼,用大石和滾木砸向曹軍的攻城梯,隻見一連串的曹軍士兵被砸翻下城,發出淒厲的慘叫。“將軍,東北危急,弟兄們頂不住了!”一名士兵急向黃蓋稟報,“巢車已經靠近城池,敵軍兵力太多。”黃蓋也看見了,三架巢車緊靠在東北角,無數曹軍沿著巢車向城頭衝擊,百餘名江東士兵拚死抵抗,確實已經快支撐不住,黃蓋急得滿頭大汗,回頭喊道:“所有後備軍去增援東北角!”“啟稟將軍,後備軍已經全部壓上了。”“那就讓民夫,調三千民夫上城。”黃蓋大吼道。就在這時,又一名士兵飛奔而至,急聲稟報道:“黃將軍,西城危急,快抵擋不住了,呂將軍請求支援。”黃蓋深深吸一口氣,擺了擺手,示意士兵稍等片刻,這時,跑出征調民夫的惶恐地跑回來稟報:“黃將軍,民夫全部跑掉了,隻剩下幾十人。”黃蓋呆住了,他快步走到女牆前,探頭向下張望,隻見民夫集結之處空空蕩蕩,確實看不見一個人影,各種兵器丟得滿地都是,上萬民夫居然跑得一個不剩,使黃蓋的心如墜冰窟,求援士兵在旁邊道:“西城的民夫也跑光,他們不肯為江東軍賣命。”黃蓋心亂如麻,怎麼辦?才一個時辰就頂不住了,真的要棄城而逃嗎?他忽然想起一事,猛地回頭問道:“逍遙津那邊情況如何?”“回稟將軍,逍遙津那邊很安靜,沒有曹軍進攻。”黃蓋在部署兵力時,擔心曹軍從東麵的逍遙津入城,特地在那邊部署了一千軍隊,那一千士兵此時便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曹軍大多是北方士兵,不擅水戰,從逍遙津方向入城的可能性極小,雖然也有一點點可能,但黃蓋現在顧不上了,他立刻令道:“命令張將軍放棄防禦逍遙津,立刻率軍來支援北城和西城。”逍遙津的一千江東守軍接到黃蓋命令,分兵兩路趕去援救北城和西城,逍遙津的防禦消失了,這時,等候已久的曹軍船隻出現了,一共百餘艘小船,滿載三千曹軍靜悄悄地向城內進發。曹軍確實不擅水戰,但黃蓋卻忽略了一個事實,曹操在鄴都北麵玄武池內長年訓練水軍,經過數年的訓練,此時的曹軍已經不是赤壁大戰時的那般羸弱怕水的曹軍了,最起碼的乘舟行船已經沒有問題,更何況逍遙津內水麵平靜,波瀾不興,對曹軍完全沒有影響。李典手執長槍和盾牌,目光銳利的盯著前方,他看不見任何敵軍,一艘艘小船緩緩靠岸,曹軍準備登陸了,李典一躍跳上岸,他向四周警惕地看了片刻,一揮手,無數曹軍下船上岸,在岸邊迅速集結。不多時,三千曹軍集結完畢,李典大喊一聲,“各位弟兄,破城就在今晚,第一個殺進城內之人賞金百兩!”在重賞的誘惑下,三千曹軍爭先恐後地地向合肥城內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