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劉璟的馬車在百餘親衛騎兵的護衛下來到了驃騎將軍府,這是他今年以來第一次來到將軍府。此時剛到卯時一刻,天還沒有完全大亮,東天空染紅了朝霞,一道道曙光透過雲層,將整個城池抹上了一層金色。將軍府大門外,陸陸續續有不少官員前來上朝,幾名官員正在大門前互致問候,寒暄聊天,這時有人喊道:“州牧來了!”眾官員紛紛讓開一條路,劉璟的馬車緩緩停下,他從馬車裡走了下來,向眾人笑著點點頭,眾官員一起上前躬身施禮道:“參見州牧!”“這麼早便趕來出朝,辛苦大家了。”眾人紛紛笑道:“我們已經習慣了,倒是州牧南征北戰,心憂天下,才是真正的辛苦。”劉璟笑了笑,走進將軍府大門,將軍府便是從前益州州衙,經過幾次修葺,形成一座占地近五百畝,氣勢恢宏的建築群,進大門後是一片開闊的廣場,當中立有雙闕,正麵是將軍府集賢堂,實際上就是正殿,兩邊都是各個官署。議事大堂背後是原來的議事內堂,現在改名為平章台,也就是五尚書商議軍國政務之地,周圍有十三座稍小的建築,對應著十三曹,是平章台的具體執行機構。在平章台的左麵便是劉璟的官房,不過今天劉璟並沒有直接去自己的官房,而是來到了平章台,他是在漢中簽署命令,宣布五尚書製成立,但他還是第一次來平章台。劉璟剛走進平章台,卻迎麵遇到了司馬懿,司馬懿一怔,連忙上前見禮,“州牧怎麼來了?”劉璟笑道:“休息了三天,差不多了,仲達從襄陽回來後就沒有休息嗎?”“微臣也休息一天,不過事情太多,微臣便被各位尚書請來議事。”“說起來是我把瑣碎政務都推給了大家,我是輕鬆了,你們卻辛苦了,想想還是有點過意不去!”劉璟微微笑道。這時,背後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州牧應該集中精力考慮天下大事,這些日常政務瑣事讓我們來替州牧分擔便可。”劉璟一回頭,卻是董和,便笑著點了點頭,“原來是董尚書!”董和連忙上前行一禮,“參見州牧!”董和是原來巴蜀東州士的領袖,他出任五尚書之一,便是代表了東州士的利益,費觀則是代表巴蜀本土係的利益,徐庶是代表原來的江夏係,司馬懿是代表北方係,而蔣琬則代表荊州係,五名尚書都有各自的勢力背景,作為最高權力者,雖然劉璟本身並不喜歡這種派係分明的格局,但他也必須適應現實,平衡各方的利益訴求,否則內部就會出現利益紛爭,從而影響他的天下大計。劉璟問董和道:“大家都到了嗎?”董和點點頭,“今天要商議和江東的結盟,大家一早都到了,昨天下午呂範送來一封信,表示願意放棄蘄春郡,儘快結盟,所以大家要商議具體方案。”這時,從事費禕快步走上前,向劉璟行一禮,又對司馬懿和董和道:“時辰要到了,兩位尚書請吧!”“在催促了,我們走吧!今天我要旁聽一下。”劉璟嗬嗬一笑,便信步走進內堂。內堂的布置頗為莊重肅穆,四根巨大的立柱矗立在大堂上,掛著幾丈高的簾幔,中間呈半圓形地布置五張寬大的桌子,鋪有軟席,這便是五尚書的議席,後麵又有數十張小桌子,那是尚書從事以及十三曹曹令、各個官署主官的位置,一般隻有尚書從事在坐,其餘座位都空著,隻有一些特殊重要的議事他們才會參加。在五尚書議席的左上方,還有一張寬大的桌子,那便是劉璟的座位,桌上鋪著金黃緞帶,並放著兩方州牧之印,當然,這張桌子隻是象征意義,這其實也是漢唐政治的特點,皇帝不管政務,政務實權在相國手中。但也並不是完全架空了劉璟的權力,今天主要是商議和江東結盟之事,所以昨天徐庶就特地來拜見劉璟,征求劉璟的意見,而且最後的結盟決議還需要劉璟簽字才能最終通過。劉璟在自己位子上坐了下來,他並不乾涉五尚書議事,這是一個原則問題,他也不想破壞這個原則,這時,五名尚書都在坐了,議事還沒有正式開始。劉璟笑道:“既然議事還沒有開始,我就先給大家說一個消息,曹操已派張遼率五萬軍隊反攻合肥,現在合肥形勢吃緊,孫權急於希望我們出兵助戰。”內堂頓時一片議論聲,眾人才知道江東使者為何急於達成結盟,原來是合肥發生戰事,這時,費觀問道:“請問州牧,這是什麼時候的消息?”“這是昨天晚上剛得到的消息,據說孫權已經親自率軍趕回合肥,戰局應該對江東不利,所以孫權才急於結盟。”“那州牧決定出兵嗎?”蔣琬又接口問道。劉璟笑了笑道:“這就看諸位和江東使者談判如何了,如果能談妥,我可以出兵,另外我昨天和元直也說過,彭澤湖對柴桑威脅頗大,彭澤縣可以交還江東,但彭澤湖不能還,現在情況又有不同,既然是江東主動要求結盟,那麼除了蘄春郡以東的長江水道外,其餘土地都一律不讓步。”........孫劉兩家的結盟由於孫權的讓步,最終達成了一致,荊州保住了蘄春郡,彭澤縣和彭澤湖,最終隻做出了微小的讓步,將蘄春郡以東的三百裡長江水道還給了江東。結盟還需要兩家主公的簽字加印,來回至少要數月的時間,但合肥的形勢已經非常緊張,劉璟便同意讓荊州水軍先走一步,趕去救援合肥。這天上午,在柴桑以東的江麵上,一支由五百艘戰船組成的船隊正列隊在江麵上疾駛,船隊聲勢浩大,延綿數十裡,這是由甘寧率領的兩萬荊州水軍,按照劉璟的命令趕赴合肥支援江東軍。在第一艘大船上,甘寧手握戰刀注視著波光浩淼的江麵,他返回江夏不到一個月,又再次啟程趕赴合肥,或許是經曆了合肥之戰,他對這次曹軍反攻合肥充滿了擔憂,不知道曹軍虎豹騎有沒有參戰,如果虎豹騎也在其中,那江東軍確實形勢不利了。正在沉思時,有士兵指著江麵喊道:“甘將軍,那邊好像有船隻在叫我們!”甘寧走到船舷邊,隻見一艘五百石的快船正在調頭,桅杆上掛著江東軍軍旗,一麵紅旗正在揮舞,這是旗語,意思是請求上船,甘寧立刻令道:“放慢船速,接對方上船!”戰船緩緩放慢了速度,不多時,江東船隻靠近,一名報信兵爬上了大船,他上前一步單膝跪下行禮:“卑職是江東軍軍侯,奉吳侯之令趕來江夏送信。”說完,他取出一隻卷軸,雙手呈給了甘寧,這是魯肅寫的親筆信,是寫給甘寧,當然,如果是孫權的親筆信,就應該是寫給劉璟,顯然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甘寧打開卷軸看了一遍,魯肅在信中的語氣顯得頗為急切,希望他能儘快出兵支援合肥,合肥形勢危急。這讓甘寧心中不由略略一怔,魯肅為何這麼急切?還有怎麼是合肥形勢危急,為什麼不是譙縣或者壽春?信中沒有給出答案,甘寧便問送信軍侯道:“江東軍放棄譙縣和壽春了嗎?”軍侯歎了口氣道:“譙縣是放棄了,但壽春卻是兵敗,黃將軍在壽春被曹軍火攻,戰船燒毀殆儘,損失上萬人,黃將軍被迫撤回合肥。”“那吳侯到哪裡了?”甘寧又問道。“卑職出發時,吳侯在濡須水,正向合肥進發,因為害怕曹軍火攻,就沒有走水路,戰船都停在濡須口,從陸地上趕赴合肥。”“那吳侯帶了多少軍隊?”“大約十萬軍隊。”聽到孫權率領十萬軍隊去支援合肥,這讓甘寧心中稍稍鬆了口氣,他笑著對軍侯道:“放心吧!我這就是趕去合肥支援江東軍,我會儘快到達。”“多謝甘將軍!”軍侯下船去了,這時,沈彌緩緩走到甘寧身旁,低聲道:“將軍,孫權不敢乘船北上,卻指望我們水軍,這似乎有點居心叵測啊!”“這我知道!”甘寧歎了口氣道:“孫權不是居心叵測,而是明擺在眼前的事情,守合肥需要水軍,他卻怕火攻不敢乘船,指望我們頂上去,不過江東軍此戰若敗,恐怕再也不敢北征,對分擔我們的壓力不利,從大局考慮,我們必須拋去對江東軍的不滿。”說到這,甘寧隨即下令道:“傳我的命令,戰船速度再加快三成。”原本在江麵上勻速行駛的荊州水軍戰船速度再次加快,甘寧改變了增援計劃,原本八天趕到合肥,現在改成了五天,儘快荊州水軍晝夜不停疾駛,但畢竟路途遙遠,而此時,合肥的危機已經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