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在漢軍大營內,一千五百輛木牛已經蓄勢已待,這是它們的第一次運糧,一次可以運送七千餘石糧食,目的地是漢軍不久前剛剛占領的曆城。擔任這次運糧的隊伍是兩千名蠻族士兵,這是蠻王孟獲和劉璟在成都達成協議後派來巴蜀的第一批士兵,一共將有五千名蠻族精銳在半年內先後來漢軍中服役,而這兩千人是兩個月前第一批加入漢軍的士兵,被編為劉璟的牙軍,由大將王平統帥。劉璟在反複考慮後,決定用這第一批蠻族士兵來操縱木牛運送糧食,利用他們在山地中行走如飛的特長,最大限度地發揮出木牛運糧的優勢。兩千名蠻族士兵在漢軍軍營內已經刻苦訓練了兩個月,不僅學會了操縱木牛,同時在軍紀、軍令和作戰陣型上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不少聰明的士兵還學會了一點漢語。他們的裝備和普通漢軍沒有什麼區彆,頭戴鐵兜鍪,身著綴有鐵片的皮甲,後背盾牌和弓箭,腰挎環首戰刀,每人還有一根製式長矛,腳穿戰靴,靴中插有一把匕首,每個士兵還有一張軍毯,雖然隻是普通士兵的裝備,但比起他們從前的裝備,已經是天壤之彆。這兩千蠻族士兵的身材都普遍不高,不過都長得極為壯實,黝黑的肌肉在陽光下泛著古銅色的光澤,剛開始,漢軍士兵們都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看待這些來自南疆的蠻族士兵,不過相處時間久了,無論是將領還是普通士兵,都喜歡上了這些能吃苦耐勞,且天性淳樸善良的蠻族士兵。這些士兵每月都有三百錢的軍俸,但他們從不亂花,也從不去城內喝酒**,將所有的錢都積攢起來,寄給自己的妻兒,這一點得到了漢軍高官們的普遍讚譽。一千五百輛木牛整齊擺放在大營空地上,每輛車內裝有五袋糧食,一共重五石,木牛正前方是一排九箭的弩機孔,可同時射出九支弩箭,雖然射程不遠,隻有五十步,但對於近距離的進攻,殺傷力極大,使木牛也有了一定的防禦能力。另外在兩側有長矛支架和掛弓箭及戰刀的鉤子,這樣士兵便可以輕身行軍,不用被武器束縛,在木牛麵對士兵一麵則掛著鬥笠、食囊和水葫蘆,而軍毯則卷好塞在木牛下麵的皮兜裡,方方麵麵都考慮得非常周到。每一輛牛車旁站著一名蠻族士兵,另外五百人作為巡哨和護衛,在隊伍前方,劉璟對王平囑咐道:“雖然北去曆城的祁山道已經被我們控製,但你還是要一路小心,不可大意。”王平躬身行禮道:“請州牧放心,卑職一定會謹慎行軍,絕不會大意。”劉璟點點頭,他又看了看精神百倍的蠻族士兵,笑道:“好吧!可以出發了!”王平催馬至隊伍前麵,高舉大刀喝令道:“出發!”軍營大門緩緩開啟,蠻兵們將木牛皮帶搭在肩頭,推動了木牛,木牛雖然滿載五石糧食,但走得非常輕快,蠻族士兵快步如飛,一輛輛木牛推出了軍營大門,在上萬名士兵的夾道歡送之下向祁山道駛去。劉璟見木牛速度極快,而且輕便靈活,心中頗為感概,回頭對法正道:“我準備建造三萬輛木牛,這樣就可以將關中和隴右與我們緊密聯係在一起。”法正也笑道:“秦王朝之所以能統一天下,關鍵就是因為擁有巴蜀糧倉,我們將來也是一樣,隴右產馬,巴蜀和荊州產糧,擁有關中之利,我相信十年之內,我們一定能橫掃中原,統一天下。”劉璟心中也湧起了萬丈豪情,他回頭對侍衛令道:“令所有校尉以上軍官前來中軍大帳,商討奪取西城的策略。”自從曹操率大軍撤離冀城後,冀城的駐軍也銳減到一萬人,由主將曹仁坐鎮於此,負責整條祁山道的防禦,包括冀城、曆城、祁山堡、西城、木門城和上邽縣六個防禦點。按照曹操撤軍時的推斷,劉璟至少要準備一年才可能發動第二次北伐,從時間上算,也要到明年春天了,也正是基於這個推斷,曹軍在關中和隴西一帶隻部署了十萬大軍,其中七萬軍隊部署在關中,由夏侯惇和荀攸率領。而天水郡的祁山道則部署了三萬軍隊,曹仁為主將,毛玠為謀士,在漢軍沒有全麵發動第二次北征之前,曹仁的任務主要是防止漢軍小規模的騷擾和侵襲。但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令曹仁感到膽戰心驚,漢軍在秋收剛剛結束之際忽然發動了對曆城的進攻,並攻破了曆城,俘獲了夏侯霸,如果說這是漢軍的大規模進攻,但兵力卻似乎少了一點,隻有五千餘人。如果說這隻是漢軍小規模騷擾,但又不太像,而且是由漢軍中軍職最高的老將黃忠率領,這種互相矛盾的軍情令曹仁深感困惑,就在曆城失陷不久,漢軍開始在曆城以南的風雲穀建造儲糧軍城。曹仁這才能確定,這不是漢軍大舉進攻,也不是小規模騷擾,而是漢軍改變了策略,開始步步為營,逐個攻克祁山道要塞,並在祁山道沿途修建糧食中轉站。意識到了漢軍的策略變化,曹仁立刻派人去鄴都緊急向曹操彙報,同時又向鎮守長安的夏侯惇請求軍隊支援。冀縣城頭之上,曹仁手握劍柄站在城垛前向南方群山眺望,眼中充滿了濃重的憂慮,西城離這裡並不是很遠,隻有不到兩百裡,他最擔心的地方也就是西城,那裡是整個祁山道的戰略要地,城池高大寬闊,能駐兵上萬,同時能存儲糧食數十萬石,一旦漢軍拿下西城,漢軍的北伐就將占據了上風,那時他如何向丞相交代?目前西城儲糧數萬石,並由駐兵五千,由大將臧霸統帥,如果漢軍隻是五千人來襲,確實無妨,就害怕漢軍增兵,一旦增兵兩三萬,西城就危險了。如果長安援軍能及時趕來,他率軍去支援西城也不錯,可曹仁也知道不可能,自己三天前才派人去長安求援,這一去一來至少需要七八天時間,而丞相嚴令他不準輕易率軍下,以免冀城空虛,被漢軍趁機偷襲。這時,毛玠走到曹仁身旁笑道:“將軍也不必太著急,漢軍就算北上,至少也要先麵對祁山堡,否則祁山堡的軍隊斷了他們糧道,就算十個黃忠也沒有用,而祁山堡地勢險要,僅憑數千人幾乎很難奪取,所以我認為現在西城暫時還沒有危險,將軍可以稍安勿躁。”曹仁並不喜歡毛玠,倒不是毛玠沒有能力,而是毛玠為官太清廉,他自己清貧也就罷了,偏偏他身居高位,同樣要求朝廷文武百官都必須廉潔奉公,這樣就很容易得罪人了,曹仁雖然本人不貪賄,但他的兄弟曹洪卻幾次被毛玠彈劾,險些被罷免官職,這便使曹仁心中一直對毛玠不滿。更重要是,曹仁看不上毛玠的智謀,當年在樊城,就是因為毛玠的判斷失誤,才導致他被當時的江夏水軍偷襲,大將樂進在新野喪命,成為曹仁一直難以向丞相交代的遺憾。雖然毛玠後來在謀取火油秘方上立下大功,但曹仁心中始終對他耿耿於懷,這次丞相將陳群派去成都談判,卻任命毛玠為隴西參軍事,讓曹仁心中很不快。不過曹仁也知道丞相對毛玠十分器重,開魏國後任命毛玠為尚書,位高職重,他還得罪不起,曹仁便淡淡道:“按理,曆城也應該很難攻打,但漢軍卻在一夜之間攻破了曆城,所以戰場上什麼事情都會發生,我們不要想得太簡單,如果西城危急,我還是要領兵去救援。”毛玠感覺到曹仁語氣中的冷淡,他沉默片刻道:“如果將軍不放心,可以命木門城的兩千士兵增援西城,西城軍隊就有了七千人,足以抵抗兩萬人的攻城。”這個建議曹仁還可以接受,他點點頭,“就依毛尚書之言,調木門城士兵增援西城。”話音剛落,一名士兵從城下奔上來大喊:“將軍,下辨縣的鴿信來了!”曹仁一怔,竟然是鴿信,必然是有緊急情報,他立刻令道:“把信呈上來!”士兵跑上前將一卷鴿信遞給曹仁,曹仁打開鴿信細看,頓時吃了一驚,旁邊毛玠見曹仁神情有異,連忙問道:“武都郡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曹仁歎息一聲道:“劉璟現在就在下辨縣,恐怕他會親自率軍北上。”毛玠想了想道:“劉璟應該隻是在漢中視察,不會輕易率軍北上,畢竟陳群和植公子都在成都,在談判還沒有破裂之前,他不會急於發動進攻,我相信丞相的判斷並沒有錯,劉璟要率大軍北伐,至少要到明年春天了。”“可是他們現在策略變了!”曹仁有些惱怒起來,“劉璟是步步為營北上,一旦奪下西城,他的北伐就勝利一半了,還用等什麼明年春天,不行,我要親自去西城主持防禦!”曹仁心急如焚,不聽毛玠的苦勸,快步下城去了,他命令副將牛金道:“速點五千軍馬,我要立刻趕去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