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劉氏兄弟的州牧爭奪戰已經打了一個多月,雙方涇渭分明,劉循以蜀郡為根基,占據成都,得到張任、董和、費觀、王累等人支持,有軍隊兩萬餘人,他已在成都繼任了益州牧。而劉緯也並不示弱,他以廣漢郡為根基,占據綿竹,得到了黃權、劉巴、雷銅、楊沛等文武大將支持,有軍隊一萬五千人,加上他的三千私軍和臨時招募士兵,也有兩萬人出頭。更重要是,他得到了曹操的支持,朝廷已封他為益州牧,這便使劉緯占據了法理上的優勢,他才是朝廷承認的益州牧,而劉循不是,也正是這一點,使劉緯軍隊士氣高昂,咄咄逼人,在三次交鋒中勝了兩次,軍隊攻打到了成都城下。一個多月的爭奪戰使雙方死傷慘重,眾人逃離家園,農業生產遭受嚴重破壞,連工商業發達的成都也一片蕭條,家家戶戶關門閉戶,酒館商鋪紛紛停業。夜色籠罩著成都,城頭上,劉循正默默注視著三裡外的軍營,黑漆漆的一片,隻隱隱可以看見一個輪廓,還有星星點點的燈光。劉循心中憂慮萬分,他的兩萬軍隊在兩次失敗中損失過半,手中隻有不足一萬軍隊,能否守住成都,他已經沒有把握了,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漢中吳懿能否及時回援。就在半個月前,他得到吳懿的快報,吳懿軍隊在定軍山被張魯纏住,無法脫身,隻能儘量爭取擊敗張魯,返回巴蜀助戰。但更讓劉循難以接受的是,朝廷竟然冊封劉緯益州牧,這樣一來,他成了亂臣賊子,愚蠢狠毒的兄弟倒繼承了父業,想到這一點,劉循便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公子是在怨恨朝廷嗎?”張任走到劉循身旁笑道。劉循點點頭,“父親在去年明明向朝臣報送了世子,請朝廷冊封,朝廷卻視而不見,封一個無德無能之人為益州牧,這讓人情何以堪。”“這應該和朝廷無關,是曹操的意思,其實曹操也未必了解你們兄弟的情況,他是聽信了黃權的一麵之詞。”“黃權?”劉循有些驚訝地望著張任,“怎麼會和他有關?”張任冷笑一聲,“其實論資曆,論才乾,怎麼也輪不到黃權接任益州彆駕,當時很多人都懷疑,黃權早已秘密投降了曹操,一直便是曹操安插在益州的棋子,所以他才會被封為益州彆駕。”劉循點點頭,恨恨道:“我明白了,這樣一來曹操對益州的了解,就在於黃權的報告,黃權把劉緯說得賢德仁慈,把我劉循說得昏庸無能,所以曹操便聽信了他的一麵之詞!”張任搖了搖頭,“我覺得恰恰相反,黃權給曹操的報告,一定是說劉緯昏庸愚蠢,願意效忠曹操,這才使曹操覺得劉緯容易控製,對於曹操而言,一個劉璟已經讓他頭大如鬥,他怎麼可能允許在益州再出現第二個賢能之主,曹操承認劉緯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話雖這樣說,但劉循還是感到心中鬱鬱不樂,半晌又問道:“將軍覺得劉璟會趁機進攻巴蜀嗎?”張任沒有說話,嘴角漸漸露出一絲苦笑,讓他怎麼回答呢?他早就知道劉璟一定會進攻巴蜀,也猜到龐羲已暗中投降了劉璟,否則劉璟不會讓龐羲去守建平郡,可偏偏主公就不肯相信,而且龐羲又是劉循嶽父,讓他難以回答啊!劉循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滿臉苦澀,心中猛地一跳,低聲道:“將軍的意思是說,劉璟已經西進巴蜀了嗎?”張任默默點頭,沉吟一下又道:“我懷疑劉璟的荊州軍已經和雍闓軍隊交戰了,否則雍闓的援軍早就該到了,公子不覺奇怪嗎?”劉循眉頭微微一怔,張任這一提醒,他也覺得有點奇怪,他知道劉緯早就和雍闓勾結了,隻要他一發難,雍闓就會立刻出兵,現在雍闓軍隊遲遲未到,雖然會有各種原因,但遭遇荊州軍的可能性更大。但雍闓不重要,重要的荊州軍殺進巴蜀,他們兄弟還在這裡內鬥,白白給劉璟做嫁衣。就在這時,城頭眺望塔上忽然鐘聲大作,這是發生了情況,劉循和張任都愣住了,一齊回頭向眺望塔望去。隻聽塔山士兵大喊:“公子,城下敵軍營中有動靜,有軍隊殺來了。”劉循探身向遠處的軍營望去,果然看見軍營開始混亂了,數支火龍正向大營衝擊,大約有萬餘人的軍隊,這分明就是偷襲的陣勢,前鋒已衝進了敵軍大營之中。張任也看出這是偷營的戰法,他頓時興奮得大喊起來,“這一定是吳懿的軍隊,我們援軍來了!”城頭上的歡呼聲頓時響成一片,劉循心中激動異常,但又有一點擔心,“我擔心這是劉緯的誘兵之計。”“公子不用擔心,劉緯愚蠢之人,他使不出這種計策。”說罷,張任拱手請戰道:“請讓卑職率軍出戰,前後夾擊,一定會大敗敵軍!”劉循猶豫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當即下達命令,命張任率八千軍隊出城作戰。城門大開,張任一馬當先,揮動著大鐵槍,率領八千士兵向劉緯的大營撲去。........從後麵突然殺進劉緯大營的軍隊正是從漢中趕來的吳懿軍隊,吳懿也並沒有完全撤退,他命大將楊洪依然率軍在定軍山和張魯對峙,他自己則率一萬軍隊趕回巴蜀,幫助劉循爭位。此時,吳懿也得知朝廷冊封劉緯為益州牧,這令他十分憤怒,他比誰都了解此人,貪婪愚蠢,又心狠手辣,他若為益州之主,將是益州人的不幸。與此同時,吳懿也很擔心劉璟已殺入巴蜀,如果再不平息兄弟之間的內訌,巴蜀就徹底完了。他率領一萬人晝夜行軍,趁著夜色掩護,偷襲了劉緯大營。劉緯大營內已亂成一團,許多營帳被點燃了,火勢衝天,濃煙彌漫,士兵們在大營四散奔跑,一支支軍隊正在大營內左右突擊,將軍營衝得七零八落,大將高沛帶領千餘人和偷營的吳懿軍隊苦苦鏖戰,黑暗中,雙方很難辨清敵我,戰鬥打得格外混亂。而就在這時,軍營的另一麵也一陣大亂,張任率領八千軍殺進了敵營,兩支軍隊前後夾擊,使劉緯軍隊腹背受敵,在混亂中隻堅持了片刻,便徹底崩潰了。劉緯身著金盔銀甲,正騎在馬上指揮士兵抵禦吳懿軍隊的偷襲,他大聲叫喊:“不要混亂,軍隊列陣防禦!”大營內人喊馬嘶,壓住了他的喊聲,除了身邊百餘人外,誰也聽不見他的叫喊,眼看著吳懿軍隊已經殺進了大營,四處放火燒殺,劉緯又氣又急,就在這時,一名士兵飛奔而至。“州牧,西邊也有敵軍殺入大營了,是張任的軍隊!”劉緯一下子呆住了,敵軍從兩邊殺來,他還能抵擋得住嗎?這時,他的親兵們都焦急地大喊起來,“州牧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劉緯調轉馬頭便向大營北麵奔去,東西兩麵都有敵軍偷營,他隻能向北麵突圍,在他身後跟著千餘士兵。剛奔至北營門前,營門口忽然出現一片火光,一支軍隊殺了進來,為首大將手執大鐵槍,身高八尺有二,騎在一匹雄駿的黑馬上,顯得威風凜凜,此人正是號稱巴蜀第一將的張任。張任年約四十餘歲,也同樣是師從河北玉真子,他是俗家弟子,出道較早,但也得到了玉真子武藝的精髓,十三式百鳥朝鳳槍使得如火純青,縱橫巴蜀二十年,從未遇到過對手,被稱為西川槍王。張任不僅武藝高強,也頗有頭腦,他知道劉緯在情急之下,必然會向北麵突圍,便率三千軍等候在北營門外,眼看著劉緯奔逃而至,張任再也按耐不住激動,率軍迎了上來。“二公子,投降吧!我饒你一命。”張任用長槍一指劉緯喝道,劉緯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張任,嚇得他心驚膽戰,這時,他發現營門一側的士兵不多,便回頭對身後士兵喊道:“兒郎們,一起殺上去!”士兵們呐喊著衝了上去,幾十名親兵從四麵包圍張任,劉緯抓住這個機會,一撥戰馬向營門人少處奔去,揮舞大刀亂砍,“快閃開,擋我者死!”就在這時,他身旁傳來一聲冷笑,一回頭,卻見張任出現在自己身邊,嚇得劉緯魂飛魄散,揮刀向張任劈去,張任用長槍隔開,伸手抓住了劉緯的束甲絲絛,向懷中一拽,便將劉緯生擒活捉。士兵們見劉緯被抓,都無心再戰,紛紛跪下投降,張任將劉緯扔下地,喝道:“綁了!”幾名士兵衝上來,將劉緯捆綁起來,這時,張任率軍殺進軍營,收降逃兵,劉緯被綁在一輛牛車上,四周士兵混亂奔逃,他心中萬念皆灰,低下了頭心中暗忖,‘兄長不至於殺自己,罷了,當個富家翁吧!”可剛想到這,他忽然感到背心一陣劇痛,發現一柄刀尖從前胸透出,他慢慢回頭,看見了身旁站著一個黑影,隱隱看見他猙獰的笑容。劉緯忽然認出了此人,竟是他兄長劉循的心腹侍衛,劉緯頓時明白過來,這是兄長不給自己活命的機會了,他大叫一聲,從牛車上落地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