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他們的事和我的事長安城的今天必然是特彆熱鬨的。因為方解回來了。步行進入長安的方解,看著百姓們歡呼的場麵,腦子裡卻出奇的平靜。他甚至在微笑著辨彆,人群中那麼多的笑臉中有多少人冷眼旁觀。他更想知道自己敵人想用一種什麼樣的方式殺死自己,然後奪走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人群背後,藏著多少的陰謀詭計?方解考慮的太多,所以他不是沒有想過,那些人會傾儘全力在歸途之中刺殺他。但是他知道這不可能,因為那些人不想看到一支提前混亂起來的黑旗軍。如果方解在半路上就死了,那些人的下一步計劃就不好實施。方解能猜到,他們會把所有的力量都在長安城裡積蓄起來,在最不經意的那一瞬,給方解致命一擊。步行走過大街,方解發現歡迎他回來的人很多,但是比起他從朱雀山回長安城的那一次,人還是要少一些。這有些詭異。那些人擔心的是,如果黑旗軍在半路上就亂了,那麼黑旗軍中的主要將領矛盾就會提前爆發,大家都想爭一爭那位子。這樣一來的話,他們在長安城的布置就失去了大部分意義。因為他們選定的人,在長安城。這是一個計劃之中的場麵。沒有任何值得描述的地方。文武百官在城外三十裡迎接,給方解施禮的時候每個人看起來都很真誠。方解也相信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真誠的,因為不真誠的人本來就隻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包括獨孤文秀和崔中振在內,所有人麵對方解的時候都很激動。方解笑著。和每一個人熱絡的打了招呼。然後他回到了暢春園。暢春園裡有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他急著回去抱抱自己的女人,抱抱自己的孩子。吳隱玉看起來稍稍豐滿了一些,方解的兒子已經能在大人護著下蹣跚學步。方解一隻手抱起對他有些陌生的寧兒,一隻手抱起對他更陌生的平兒。孩子的世界很單純,姐弟倆對方解似乎都稍稍有些抵觸。但是很奇妙,血緣關係還是讓他們很快就接納了方解。“還好嗎?”方解問桑颯颯和吳隱玉,還有坐在一邊板著自己沒有撲上去兩條腿盤在方解身上的完顏雲殊。“很好”桑颯颯笑著點頭。“辛苦你們了。”方解的臉上滿是歉疚。她們隻是微笑,不曾責怪。“你要小心些。”吳隱玉為方解捏著肩膀:“最近長安城裡的局麵似乎有些詭異,從你離開之後不久,就不時有人想窺探暢春園。不過園子裡的防衛很強,那些人這一年多來至少嘗試了三十次,每一次都會死不少人。但是颯颯說,他們並沒有儘全力,如果他們傾儘全力想把我們抓去做人質的話,死傷會更大。”桑颯颯點了點頭:“在你歸來之前,他們又試探了一次,這次來的人中有真正的高手,不過他們不知道廚子已經回來了。廚子雖然不會打架,但是他隻是站在那兒放出自己的氣息,就足夠嚇住很多人。還有羅先生,周院長,還有一氣觀的幾位老道長,這種實力下……那些人不敢提前把全部的實力都暴露出來。”“對了!”吳隱玉忽然想起一件事:“從你離開長安城後不久,就有個謠言開始在長安城裡散布,有人說你是羅耀的私生子……這種消息傳播的速度總是很快。”這件事,方解知道。無非是在造勢而已。所以方解也理解,為什麼這次他回來,長安城大街上迎接他的百姓會比上一次人數還要少。在很多時候那些上位的大人物,總是會譏諷說百姓都很愚昧,在他們看來,隨隨便便一個謊言就能愚弄百姓很久。顯然,這不是沒有一點道理。這個謠言大概的意思是,方解是羅耀的私生子,所以去了雍州之後,才會從羅耀軍中得到了一支隊伍。然後方解為了奪權,設計殺死了羅耀。這樣逆子弑父的故事,總是會引起很多人的好奇。當然,一個殺死了自己父親的私生子,有什麼資格做皇帝?“沒事”方解笑著搖了搖頭:“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小伎倆罷了……你們安好,就比什麼都好。這次回來也是到了一個了斷的時候,所以這段日子你們還是儘力不要離開暢春園。這園子裡的布置遠不止他們探測到的那些,而且也不隻是你們知道的那些。你們都是我擔心的人,我不會讓你們出事。”“安心”桑颯颯握住方解的手:“不必擔心我們,放開手腳去和那些躲在暗處不敢見人的魑魅魍魎鬥,戰勝他們。”她的手心如此的溫暖。…………太極殿東暖閣方解用了半天的時間,聽獨孤文秀和崔中振把他離開這一年來長安城的事都彙報了一遍。崔中振主要說的是京畿道和周邊各地的清剿匪患的事,當初先是羅耀戰敗,然後是高開泰戰敗,京畿道的逃兵太多,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是流寇,這一年多來崔中振一直在調派人馬剿滅流寇,成效顯著。獨孤文秀彙報的自然是朝廷裡的事,其中大部分是民治的事。不得不說獨孤文秀的記憶力極好,他沒有帶任何筆記和賬冊,就能把所有的數字說的一清二楚,而且方解堅信,就算他現在比對賬冊,也找不到一點錯誤。這是兩個真的很有能力的人。所以方解心裡有些隱隱作痛。在方解麵前,獨孤文秀和崔中振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和跡象。這和朝廷裡的傳聞顯然相去甚遠,大家其實都很清楚獨孤文秀和崔中振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京畿道的糧產雖然還沒有恢複過來,但是百姓自足已經沒有任何問題。”獨孤文秀最後的問題還是在民治上:“按照主公的吩咐,臣讓朝廷下令免了江北諸道兩年的錢糧賦稅,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到明年夏糧入庫的時候,基本上就能恢複過來。逃難往各地的百姓也在大量的回歸,所以地方上的官員都很忙,各村各鎮都要重新登記造冊。臣想著,是不是調撥一些軍方的人手來幫忙?”他看向方解,等待著回答。方解在離開之前明確說過,軍政分開。獨孤雖然獨攬大權,但他不能調動軍隊。“好”方解點了點頭:“按你說的去辦吧。”獨孤垂首應了一聲。崔中振也抱拳道:“臣這就回去安排,從大營裡抽調人手協助地方官府。”“不必”方解忽然又搖了搖頭:“這件事我會安排其他人去做的,以後沒有什麼大的戰事,黑旗軍中一部分人要調到地方上任職。隊伍也要拆散開,分派到各地駐守。你們兩個對政務上的事已經很熟悉,但是大部分人對政務的事不熟悉。尤其是民治上的事,那些大老粗什麼都不懂。讓他們提刀上馬,個個都是勇將。讓他們去處理柴米油鹽的事,他們會覺得厭煩和沒有頭緒。”“這件事我會讓散金候去安排,從軍中抽調一匹中下層的軍官,派到地方上任職。”崔中振的臉色顯然變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複過來:“臣明白。”方解擺了擺手:“沒有旁的事,你們都先回去歇著吧。我也乏了,一會兒還要回去看看寧兒和平兒。”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隨即施禮告退。“看出來什麼沒有?”等獨孤文秀和崔中振離開之後,方解隨即問了一句。屋子裡明明隻有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問誰。回答他的人其實就在這屋子裡,隻不過以崔中振的那點修為,根本察覺不了。至於獨孤文秀,更加的不可能察覺。出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兩個人之前就在東暖閣裡,就在裝滿了書的櫃子後麵。先出來的是吳一道,他後麵跟著走出來的是陳孝儒。“似乎是看出來一點。”吳一道看了看外麵,見換了一身侍衛服的卓布衣就在東暖閣外麵看似無聊的來回巡視著。吳一道很清楚,卓布衣的修為雖然算不得絕頂,但是現在卓布衣天賦上的能力已經比以前強大太多。隻要有人想要窺探東暖閣,瞞不住卓布衣的精神力。“獨孤似乎和崔中振已經走到一起了。”吳一道見方解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隨即坐了下來。木三在之前就把窗簾放了下來,然後規規矩矩的站到遠處。吳一道繼續說道:“這一招足夠狠了……獨孤起頭,說到地方上人力不足,然後請軍方派人協助。然後就能把人全麵滲透到地方上去,而且都是些看起來職位很低,卻極重要的地方。比如想要控製一個縣衙的所有衙役,不需要買通所有人,隻需要讓捕頭是你的人就夠了。地方上的這些小吏,往往能起到決定性作用。”“他們是在等我回來。”方解笑了笑:“之前的謠言也好,現在想插手地方事務也好,都是在鋪墊。我更想知道,他們給我挖好的坑在哪兒。”陳孝儒道:“主公已經知道獨孤大人和崔將軍走在一起了?”“你也知道?”方解反問。陳孝儒回答:“臣隻是推測,因為最近臣派到這兩位身邊的眼線,折了不少。也就是說,他們兩個在同時想擺脫驍騎校的監控。這不是巧合,必然是謀慮過之後的。隻是他們卻忽略了,這樣同時出手,反而露了破綻。”方解點了點頭:“他們以為我知道的很少,但是……有些事我知道的並不少。而他們,也未必都知道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