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九月中旬。張遼終於引那數百騎兵翻山越嶺,抵達豐嶺。而此刻,張遼與他麾下已是疲憊不堪,數日穿梭在險惡的山嶺崖壁之上,就連身為大將的張遼,如今也是後懼不已,更彆說麾下的將士了。不說彆的,單單說那崖壁,當真不是一個“險”字可言,儘百丈高的崖壁,隻有區區三、兩人可行的小道,而下麵,便是奔流不息的泗水。若是不慎跌下,唯有粉身碎骨可言。用鎧甲內的衣衫罩住戰馬的眼睛。張遼他們幾乎是用儘力氣,才讓自己的戰馬險之又險得走過,然即便是如此,仍有近百人連人帶馬跌坐下去,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又饑又乏,走近豐嶺,張遼便望見遠處竟佇立著一座營寨,心中一驚。暗暗叫苦:若是此營乃是曹軍所設。我等當如何?思罷,張遼便叫偏將王充前去查探。王充僅僅帶了十餘人前去,估摸一炷香的工夫便回來了。“將軍,那營中好似並無曹兵把守,”王充說話時的麵色十分古怪。“無曹兵把守?”不曾發覺王充的麵色,張遼一聽,麵露喜色說道, “天助我也,弟兄們,我們便去那營中安歇一日,若是曹兵發現我等。也好有可禦之處……不過此地距離蕭關甚近,諸位弟兄不可輕舉妄動!”這些騎兵一路跟隨張遼而來。又在險惡山道折了整整兩百人馬,如此,如今僅剩下四百餘騎,且俱是疲乏不堪,竟是連應聲的力氣也無,隻是點了點頭。隻走到了豐嶺營寨,張遼卻有些錯愕。這也算是營寨?望著那被火燒卻了一半的營門,又望望裡邊厚沉的灰屑,張遼皺皺眉,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將軍,末將已是儘數探查遍了,這好似是一座荒廢已久的軍營……張遼身邊,王充小聲說道。“不,我思此營,恐怕廢之不及四五日,你看!”張遼策馬到半處營門跟前,在一旁的營門木柱上用手一抹,隻見手中漆黑一片,俱是火灰。“唔?”王充一愣,猶豫說道,“莫非是曹軍在此與人交兵?”“恩!若是當真如此,那麼引兵前來的相比是主公麾下,唔,你可知此處用途為何?”王充搖搖頭,望著那漆黑的木柱說道,“我隻知此營往日乃是作為糧倉重地之用,此地離蕭關不遠。若是有人欲襲糧倉,想必會被蕭關守將發覺,隻是近年好似荒廢了甚知…”“糧倉麼?”張遼喃喃念叨一句。望了眼蕭關方向,低聲說道,“叫將士們速速回複力氣,此地斷然不可久留!”“是!”王充抱拳應道。雖仍然處在險惡之地,但是望著麾下將士小聲言語者有之,取囊飲水者有之,更有甚者,竟是躺在地上發出輕輕的鼾聲,不過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將士的臉上少許出現了幾絲笑容,無他,僅僅是因為他們還活著!“呼!”深深呼口氣,張遼靠著一處斷壁坐下,眼神卻是不經意得望向西方,口中喃喃說著,“我身為奉先麾下將領,唯有如此,勿要怪我……”“將軍?王充走了過來,在張遼身邊坐下,疑惑問道,“將軍方才說什麼?”“嗬嗬,無事!”張遼淡笑著搖搖頭。西邊,正是下邳所在的方向,而此刻,這座城池卻是將要遭受一場浩劫……下邳城外,臧霸營中!狠狠地舉起一壇美酒仰頭喝了幾口,臧霸麵色漲紅,怒喝一聲,將壇子重重砸在地上,隻聽“啪”的一聲。瓦壇迸碎,酒水四濺。“張文遠!”臧霸血紅的雙目散發出擇人而噬的凶光。“大帥,”吳敦有些擔憂得喚道。重重坐在地上,臧霸一抹嘴角。沉聲說道,“我欲伐下邳,你等意下如何?”孫觀麵上一愣,隨即起身抱拳說道,“若是大帥當真欲伐下邳為昌兄弟報仇,末將乞做先鋒!”“此戰不需要先鋒!”臧霸血紅的雙目掃過帳內三將,沉聲說道,“若是攻不平下邳,我便不予退兵!”吳敦、尹禮對視一眼,上前一步抱拳喝道,“我等願隨大帥,攻伐下邳,為昌兄弟報仇!”“好!”臧霸猛得起身,“鏘,一聲抽出腰間寶劍”,望著寶劍的鋒芒,他冷聲說道,“張文遠,我等本是不欲與你交兵,多次忍讓與你。不想你不思報答,反壞我兄弟性命……既然你不仁在先,如今也休要怪我等不義!”說罷,臧霸目視孫觀三人,一同出帳,點儘兵馬,直望下邳而去。而下邳城中,張遼親自引兵遁出之後,城池的防守重任卻是交給了張遼的副將,李璜。難道張遼就那麼信任李璜麼?當然不是,原因無他:若是下邳失,而呂布尚存,日後當是能再東山再起;但倘若呂布有失,那麼就算下邳安然無恙,又有何用?為何臧霸會出現在下邳城外。而曹洪卻是沒了蹤影,張遼豈能想不到事情的緣由?無他,蓋因曹操欲召集麾下所有將領,與呂布、呂奉先一決生死!想到這裡,張遼卻是再也待不住了,急忙暗暗囑咐了副將李璜,隨即扮作斥候遁出。至於妻室,張遼自然也去見了一麵,輕言說了幾句,但就是那幾句話,卻叫他的妻室陳氏麵色蒼白……是日,臧霸驅哀兵攻伐下邳,令三將各領一萬軍猛攻北、南、西三門。自己卻是領餘下的兩萬兵強攻東門。四門齊攻,竟是不給李璜留一絲遁走的機會。當聽聞臧霸前來攻城,李璜心中又驚又疑,為何整整半月不見動靜的臧霸,竟會在此刻引兵攻城?然事況卻是容不得他多想,李璜急忙儘驅麾下邳九千餘將士,分彆撥與四門死守,而自己則是鎮守城中:若是那麵情況緊急,他便去那麵救援。按李璜所想,下邳城固糧足。又有油水之險,臧霸應當不會死攻才是。但是事情卻恰恰出乎了他的意料。短短一個時辰,臧霸軍便已陣亡了足足一萬餘士卒,如此可見,戰事是何等的激烈?但是就算如此,臧霸亦是不退!得聞此報,李璜心中驚怒,他決然想不到前些日子還置身事外的臧霸,如今便是這般模樣……“不克下邳誓不回軍!”在亂流之中,臧霸大喝一聲,竟是身先士卒。奮不顧身強渡護城河,而護城河中,已是漂滿了中箭身亡的臧霸士卒。東門告急…李璜二話不說,抓起桌上的配劍便直奔東門。待得他趕到東門,望著臧霸麾下士卒一個個瘋狂的模樣,李璜大急呼道,“弟兄們,射箭,射箭!若是失了此城,我等無顏向將軍複命矣!”但是就在他說話的空閒,城牆處已經搭上了十幾架雲梯,鐵製的鉤子待幾聲“鏘鏘”之後,均是牢固得鉤住了城牆。“砍斷繩索,速速砍斷繩索!”李璜大喝一聲,上前一刀便砍斷了連接鐵鉤的繩索,隨即舉起城牆處的一罐火油,狠狠朝那架雲梯砸去,隻聽“砰”的一聲,瓦罐崩碎開來,其中的火油自是淋濕了雲梯一角。“燒了雲梯!”李璜指揮道。待一陣“啪啪”的聲響之後,那個餘架雲梯便燃起了熊熊大火,雖說這些雲梯是臧霸士卒死命拉扯過河的,其中木頭早已濕透,但是麵對著火油的淫威,雲梯木頭中的河水顯然抵不了些許作用。“攻上去!”雲梯之下的臧霸怒聲吼道,但是他麾下的士卒卻對燃起大火的雲梯退步了。“哼!”臧霸怒哼一聲,竟是絲毫不顧及雲梯上的熊熊大火,幾步便登上雲梯,隨即一翻身,躍入城中,而那時,就連他身上,亦是燃起了大火,“大……大帥?”臧霸的護衛驚愕得對視一眼,一咬牙,亦是不顧生死,強登雲梯以上城牆。其餘士卒見大帥如此,紛紛照做,除開一些中途中箭跌落的士卒,已有百餘臧霸軍強行登上了城牆。可惜付出的,是十倍的代價……手持槍殺敵,一手拍著身上的火。臧霸一路殺到李璜身前,直將後者驚得呆滯不已,人,如何會不懼烈火?待李璜回過神來之際,卻是發現一柄長槍已經穿透了自己的胸口。而麵前,自然是臧霸那被烈火熏黑的臉……“殺!”隨著臧霸的一聲怒吼,下邳東門已注定失守……果然,僅過片刻,下邳東門處的守軍儘數被臧霸等人殺卻,不曾留下一個俘虜。隻見臧霸殺意滿滿,引兵一路從東門殺到城中,死在他手中的敵兵,怕是已有百餘人……忽然,有一名下邳守卒棄械苦求道,“將軍,我等亦是徐州人,放過我等吧。”而此刻的臧霸的長槍,已經觸及了這名守卒的麵門。聽罷此言,臧霸心中的殺意才緩緩收起,收回長槍,沉聲喊道,“降者不殺!爾等當速速丟下手中兵刃,如若不然,殺無赦!”“丁當”隨著一陣叮當之響,附近的呂布士卒驚恐得丟棄手中兵刃,拜到在地,不敢抬頭。得聞臧霸軍已攻入城中,下邳其他三門守衛著的呂布士卒心中大驚,紛紛棄械投降。四門皆破,不曾放走一個下邳守卒,但是臧霸一方付出的的代價也是極其巨大,全軍五萬,戰死將士近兩萬,其餘儘數負傷……令麾下偏將善守,臧霸怒火未消。領著孫觀、吳敦、尹禮三人並百餘護衛,直直朝城中府邸而去。那是張遼的住所……“砰”一聲踹開府門,臧霸大步走入,隻見府內下人一陣驚慌之後,皆數跪到在地求生。望了臧霸一眼,孫觀上前一步,恐嚇說道,“若想要我不殺你等,你等卻是要告知我一事,張文遠妻兒何在?”隻見那幾個名下人侍女驚恐地對視一眼,其中一侍女惶恐得指著院內方向說道,“夫人便,便在裡麵……”“哼!”孫觀冷笑一聲,與吳敦、尹禮對視一眼,引著十餘護衛便朝府邸深處走去,無人敢阻。“唔?”僅僅過了片刻,臧霸忽然望見府內火起,眉頭為止一皺。“這該死的……”隨即孫觀便罵罵咧咧的回來了,臧霸低聲說道,“仲台,如此有些過了!”孫觀一愣,隨即好似明白了臧霸的意思,搖頭苦笑道,“非是我放的火,乃是張文遠他婆娘自己點燃了火油,我本還想拿她威脅張文遠呢。豈料那婆娘舉劍自刎了……臧霸細細一望,見孫觀身上鎧甲被煙熏得隱隱發黑,心中釋然,隨即望了眼火起之處。低聲讚道,“好個奇女子”“大帥”吳敦猶豫一下,上前說道,“聽聞呂奉先妻妾也在此下邳城中……”臧霸猛得望向吳敦,張了張嘴,心中遲疑不定。“大帥”吳敦抱拳說道,“大帥仁義,我等自是知曉,早先我等遵大帥之命,不曾對張文遠發難。但是結果呢?昌兄弟卻被張遼這廝害了性命,大帥,我等對張遼仁義。他可是一分都不曾留下情麵啊!而如今,我等奪下下邳,不說折損的眾弟兄,就單單說呂布,依呂布之氣量,他豈會放過我等?不若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乾淨,再將呂布妻兒頭顱送至曹公處,以亂呂布心神,如此,那匹夫豈能不敗?”“這……”臧霸一臉猶豫。“子遑所言甚合我意!”孫觀點點頭,冷言勸道,“不若我等留下一軍把守下邳,將呂布妻兒頭顱送至曹公處,哼!想來張遼那廝必在呂布處,昌兄弟之仇。不可不報!”“ 也罷!”想起那晚昌稀拖住張遼,臨死一刻猶讓自己速速撤退。臧霸麵上浮起幾絲猙獰,怒聲喝道。“呂布妻室在何處?”吳敦望了一眼跪著的眾下人,淡淡說道,“不曾聽到我家主將話語耶?呂布妻兒何在?”隻見方才說話的那名侍女猶豫得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就,在府隔壁 ,諸位大人,勿要害我等性命,嗚嗚”“隻要你等不亂跑,自然不會傷害你等 ”吳敦淡淡說了一句,與臧霸一對視。臧霸轉身便向隔壁那座宅院走去,其餘人等自然跟上。走出府邸,落後幾步的吳敦一把拉住一名護衛,望了眼府內,低聲說道,“殺!”“……將軍?”“哼,此些都是張文遠府內之人。必然有其心腹在此,若是懷恨在心。惹出事端,當如父仔?寧可殺錯,休要放過!” “諾!”隻見那名護衛一抱拳,招呼了十餘名同澤便複身朝府內走去,隨即府內便傳來一陣慘叫。而另外一麵,臧霸等人憤然闖入隔壁的那處宅邸,正巧望見一名婦人抱著幼童坐在廳中,待望見臧霸等人世,她臉上一絲血色也無。“你便是嚴氏?呂奉先妻室?”臧霸凝神問道。“ ……”那婦人咬了咬嘴唇,眼眶微紅,低頭說道,“妾身,便是”“喲!”望著那婦人手中的幼童。孫觀冷笑著說道,“不曾想到呂布還有個兒子,哈哈!”笑罷,他上前幾步,望著那孩童惡狠狠說道,“小子,算你命不好,投在何人之家不可,偏偏投身在這戶人家”“哇,”被孫觀一嚇,那孩童竟被嚇得大嚎起來。“虎兒”那婦人麵色一緊,退後幾步拍著懷中的幼童哄道,“虎兒莫怕,有姨娘在”瞪了孫觀一眼,臧霸上前幾步,望著那幼童問道,“此便是你與呂奉先的兒子?”那婦人咬著嘴唇,低頭不語,良久才甚是遲疑得點點頭。“唔,喚作何名?”“喚作虎兒……恩,呂……呂……”“呂虎?”臧霸詫異得望了那婦人一眼,輕聲說道,“勿要怪我等,”隨即猛然抽出腰間的劍。那婦人一驚,猛得抬起頭露出一臉的驚容,還有滿臉的淚痕。“咦?”臧霸心下一遲疑,忽然聽到有一人喝道,“將軍且住手,她非是呂奉先妻室轉身一望,臧霸愕然看到又一名婦人徐徐從堂後步出,皺眉問道,“你乃何人?為何說她不是呂布妻室?”“蓋因妾身才是呂奉先妻室嚴氏”“你?”臧霸一皺眉,指著懷抱幼童的女子問道,“那她呢?”嚴氏深深望了那女子一眼,歎息說道,“如乃是妾身夫君帳下大將張文遠將軍妻室,姓陳,欲扮作妾身,替……唉!”“你是張遼的妻室?”臧霸傻眼得望著陳氏,隨即指著她懷中幼童連連問道,“若你是張文遠妻室,那方才在你府中自刎的乃是何人?此子又是何人?”“唉,那是她的姐姐,她們姐妹同嫁給了張文遠將軍,至於她懷中幼童,自然是張文遠將軍虎子……“張虎?”臧霸喃喃念叨一句。心中對張遼激起一片欽佩之情,不過……望著這兩位女子,臧霸淡淡說道。“也罷,不管你等是張遼的妻室也好,呂布的妻室也好,今日……”“將軍……”臧霸還不曾說完,嚴氏打斷了他的話,盈盈行了一記大禮。輕聲求道,“將軍可否放過妾身夫君那一絲血脈,妾身無能,隻為妾身夫君生下一女兒,如今僅有一兩歲大,諸事不懂,將軍可否放過她,除此之外,妾身彆無所求”“妾身也是如此”張遼的妻室陳氏哭求道。猶豫著在兩女麵上掃了幾眼。隻感覺兩女的眼神甚是堅定,無有一絲懼色,再想起方才自彆的張遼正妻,心中大歎。轉身便走。“大帥?”吳敦皺眉喚道。“張文遠雖說殺了我等兄弟,蓋因我等乃他敵,就算是要為昌兄弟報仇,自是要找張遼才是,何苦禍及他之妻兒?至於呂布妻兒,”說著,臧霸回身望了兩女一眼,淡淡說道,“不如將此二女押送至曹公營寨處,叫曹公親自發落!”孫觀、吳敦、尹禮對視一眼。抱拳說道,“大帥所言極是,”“多謝將軍不殺之恩,”嚴氏、陳氏盈盈曲身一禮。“不必了!”喝令一聲,臧霸引著餘眾大步走出,心中歎道,張文遠。當是仁義無雙!既然如此,臧霸也不欲怠慢。隨即便令孫觀之兄孫康引軍把守下邳。自己與孫觀等三人策馬趕向曹操大營。為了照顧嚴氏與陳氏,臧霸征用了一輛馬車為其二人行步,徐徐趕路而去。而此刻的呂布自是不知自己妻女被俘,正與紀靈及他麾下三千袁兵星夜而回;而張遼自也不知自己妻兒被俘,因為,在他想來,若是臧霸欲攻,下邳沒有自己在,必然失守,但是若是自己死守下邳,又如何幫助主公呂奉先?於是他隻好對自己兩個妻室說,“主公將他妻女交付與我,乃是莫大的信任,決然不可有失,若是下邳失守,事況緊急,你等便……”於是,兩女聽罷,麵色蒼白。“呼!”用溪中的冷水敷了敷麵,張遼神智為之一清,暗歎得望了一眼西北方,雙目充滿了痛惜。“將軍”王充此刻過來,抱拳急色稟告道,“將軍,前麵好似有一軍徐徐再來!”“唔?”張遼麵色一變,急聲說道,“速速隱蔽!”隨即便引四百騎遁入附近樹林之中。望了一眼天色,隻覺天色尚明。為此張遼心中暗暗焦急:怎得在此刻遇到曹兵?“咦?”忽然王充傳來一聲輕呼,“那不是侯成將軍麼?”“侯成?”張遼定睛一眼,隻見侯成領著千餘人倉皇而走,在他身後。有一隊曹軍正死死追擊著。“速救!”張遼急色喝道。“這該死的曹子廉,竟追得如此緊!”侯成心中又驚怒又無奈,忽然望見曹洪側麵一支騎兵竄出,又驚又喜,大呼喊道,“文遠?”時曹洪有兩千步卒,但是追擊侯成的他,一時不察,被張遼引區區四百騎中途攔截,心下大怒,喝道,“你乃何人?”“曹子廉,豈是不識我?”張遼持槍策馬,冷笑說道。“張……張文遠?”曹洪麵上大驚。失聲說道,“你不是在下邳麼?如何到得此地?”對於張遼,曹洪與他在下邳鬥過幾陣,知道這是一個很難纏的家夥,武藝比自己高,謀略也是不差,自己在他手中吃了不少虧……“從何而來?自然是從蕭關而來咯 ”張遼冷笑詐道。蕭關?曹洪麵色大驚,失聲說道,“不可能,蕭關有文則、文廉把守,豈會有失?”“信不信隨你!”張遼冷哼一聲。策馬上前迎戰曹洪。可惜曹洪本身武藝就遜張遼一籌。此刻又是心神不定,如何能勝,十招一過,便被張遼在臂上劃了一道而與此同時,侯成亦反身殺入。與張遼軍彙兵一處,曹軍節節敗退。見事不可為,曹洪無奈撤退,回去曹操處複命。可是這侯成與曹洪,為何會在此處交兵?“休要再追!”張遼喝止全軍。策馬至侯成麵前,疑惑說道,“侯將軍,你如何會在此處?”“我?都是那……”說了中截,侯成忽然想起一事,麵色大驚說道,“主公此玄乃被曹操團團圍住。危在旦夕!”“什麼?”張遼雙目一瞪,麵色冷峻沉聲說道,“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勞煩侯將軍速速告之與我!”“我等邊走邊說也不遲!”侯成喝令全軍從原路返回,隨即望著張遼歎息說道,“此事說來話長,要從三日之前說起……”三日之前,便是呂布夜襲汗嶺那一晚,也是曹操率領全軍強攻呂布大營的那一晚,當日曹操令劉備隨江哲、郭嘉、荀攸三人把守大營,其餘將領,全數帶出,欲一鼓作氣,拿下呂布。令趙雲、關羽、張飛各領三千兵,分彆抵禦三麵呂布部將的營寨。曹操自己則領曹洪、李典、徐晃、李通四將直攻呂布大營所在。遠遠得,還未曾接近,得了荀攸囑咐的曹操十分謹慎,叫李通、徐晃兩位猛將率兩千精兵先行一步,而曹操自己則領大軍在後。但令曹操疑惑的是,一路上卻是不曾有呂布兵馬前來。陳宮到底在想什麼?曹操皺皺眉,顯然有些想不明白,還有那呂布。他在何處?營寨之內?亦或者率兵攻我大營?可我一路而來,為何不曾碰到?難道他迂回從他路行軍?越思越心疑,想著想著,曹操猛然發覺,自己竟是已離呂布大營不遠。但是此營到如此尚且無有一絲動靜。“莫非是計?”曹操心下一驚,更改將領,令李通與徐晃分兵,一軍在左,一軍在右,自率大軍徐徐壓境。隻見呂布大營漆黑一片,不曾有一處篝火,整斤小大營好似一頭擇人欲噬的凶獸,朝著曹操大軍張開血盆大口。“哈哈哈!”忽然,呂布營中傳來一陣笑聲,“曹孟德,我就知你會引兵到此!嗬嗬,欲夜襲我營耶?”“唔?”曹操急忙喝令全軍止步。皺眉喝道,“你乃何人?”說罷,他好似想起一人,冷然說道,“你可是陳公台?”“哼!”營中那人冷笑說道,“便是我又怎得?”說罷,營中頓時射出數百箭支。曹洪與李典對視一眼,上前一步護住自己主公周全,而其餘士卒,僅有寥寥數人受傷而已,這波箭,顯然不是以殺敵為目的的”“陳公台,你欲挑釁曹某不成?”曹操的眼神極其冷冽,望著漆黑的呂布大營喝道。“在下豈敢,若是曹公不顧一切。率軍攻入,那在下豈不是成了曹公階下囚?如此不智之事在下豈能做得?”“你!”曹操氣結,恨不得當真率軍殺入,但是陳宮越是如此說,曹操心中便越是懷疑,不敢輕易進攻。“主公”曹洪凝神張望了幾眼,對曹操小聲說道,“主公,營中好似伏著甚多兵馬,恐怕是計曹操點點頭,輕聲說道,“待我再用言語試探一番,爾等做好突擊的準備!”說罷,他朝營中喊道。“陳公台,你主呂布何在?為何不敢出來見我?”“咦?莫非曹公不曾遇到我主?在下獻計叫我主引兵襲曹公大營去了呀,”漆黑的營內,陳宮故作驚訝得說道,但是話語中,顯然掩蓋不了取笑的事實。“此人甚是該死!”見曹操如此被人奚落,曹洪為之大怒,抱拳對曹操說道,“主公。不管是否是計,待我衝他一回,自見分曉!”“不可!”曹操一把拉住曹洪,低聲說道,“我等一路前來不曾見到一名士卒,若是呂布麾下儘數在此營中,當如何事好?”隨即他轉身對身後護衛說道,“你等速速傳令李通、徐晃兩位將軍,讓他二人在附近巡查一番,以探周圍虛實!”“諾!”曹操兩名護衛一抱拳,策馬便各自奔向李通、徐晃之所在。隻待片刻之後,李通與徐晃得曹操之命,率軍前去附近試探虛實。呂布營寨漆黑一片,但是曹操大軍此剪見偷襲不成,為防止被襲已是燃起無數火把,是故李通與徐晃的行蹤被陳宮看得一清二楚。“嗬嗬,曹公何必如此多慮,曹公且安心,營寨之外,無有一人!”營內陳宮嘲諷說道。你說無人我就得相信?曹操冷笑一聲,出言喝道,“陳公台,你且叫你主出來回話,我也不趁機進攻。退後一小二裡叫你等擺好陣勢再戰如何?”“哈哈哈!”陳宮哈哈大笑。口中嘲諷道,“曹公好是仁義,見偷襲不成便故作如此,宮不如也,哼!曹孟德,若是你有膽量,便攻將進來。宮勢必叫你等有來無回!”說罷,又是一陣箭再射出。“可惡!”曹操低罵一句,身旁曹洪低聲說道,“主公,且叫我前去試探試探!”曹操皺眉想了片刻。低聲說道。“謹慎處之,若是不對,速速退卻!”“是!”曹洪抱拳一禮,引了一千兵緩緩朝營寨而去。直直走到距離營門僅二十餘步。呂布營寨亦無半點動靜,哦,有動靜了…隻見營內陳宮哂笑說道,“這位將軍何必做如此驚慌之態,恩,既然將軍欲前來試探,也罷,宮便大開營門叫將軍探得徹底!”說罷,營寨大門竟是當真緩緩打開。但是曹操還是著不清營中虛實。麵對著這種局勢,曹洪心中也有些緊張,生怕忽然從哪邊殺出一支兵馬來,是故越走越慢,待離營門僅十餘步時,他幾乎已不是在走,而是在挪步了…”“咚咚咚!”猝然,營內響起一陣鼓聲,曹洪麵色一驚,身後的將軍不禁被這突然而來的聲音嚇得退後一步,而曹操更是急色喊道,“子廉。速退!”如此我豈能退卻?曹洪心中羞怒,正欲近前探個究竟,忽然心中一動。奪過身邊將士的火把便丟向營內。隱約見營內無數呂布士卒整裝待發,手持兵刃列隊而站……“該死!”營內傳來陳宮一聲低罵,隨即那火把便被熄滅了,營內又是漆黑一片。見營內情況如此,曹洪心中大驚,轉身便退。“子廉,可曾看到營內虛實?”見曹洪回來,曹操皺眉問道。搖搖頭,曹洪低聲回複道,“營內太暗,洪僅看得一處,不過裡邊果然是有伏兵,數量不少!”“如此奈何?”曹操心中很是猶豫。“曹孟德,進又不進,退又不退,你欲如何?”營內又傳出了陳宮的嘲諷之語。“哼!”冷笑一聲,曹操皺眉說道。“如此唯有待文達、公明探得附近虛實歸來…”曹洪猶豫一下,心有不甘得望向呂布營寨。而呂布營寨,營門依舊那麼開著。鼓聲亦是不斷……估摸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李通與徐晃方才率軍返回,親自前往曹操跟前稟告。“啟稟主公,我等已是探便附近虛實,不見呂布兵馬一人!”其實隻要看李通與徐晃身上的鎧甲,曹操就已知曉兩人不曾遇到呂布兵馬,但是愈發如此,他心中卻愈發忌憚。在曹操心中,陳宮雖然比不過自己麾下江哲、郭嘉、苟攸,但也是個飽學之士,往日出的計謀雖說被自己麾下三個謀士所破,但是不得不說。那些計謀也是十分之妙”那麼現在麼?他想做什麼?就僅僅將兵馬埋伏在營中?僅此而已?曹操心中閃過一連串的問號。暗暗說道,“若是守義、奉孝在此,必不讓這廝如此猖狂!”“曹孟德,若是你不敢進兵。何不退卻?宮再等你半個時辰,若是仍不敢來,宮便歇息去了“此獠安敢如此欺我?”曹操勃然大怒,但是隨即心中卻是一驚:為何此人定要我軍攻入營中?若是此營還有奧妙不成?“哼!陳公台,曹某想來就來,想走想走,此刻我便向在此待上一些時辰,若是你心有不服,便率軍出來,曹某斷然不會懼你!”“哈哈,曹公說得哪裡話,既然如此 外邊風大,曹公莫要因此受了風寒才好,”“該死的,陳公台,他日若我擒你,必然不會叫的死個痛快!”又被奚落一通的曹操低聲罵道。但是他顯然不知,營內的陳宮卻是暗暗鬆了口氣,轉身對身邊陳登悄然說道,“事已成,我等當速走!想來曹孟德得知營中虛實。必然心中憤恨,率軍追趕,我等便將他引往那處 “恩!”陳登點點頭,暗暗招呼麾下士卒悄然而出,不多,僅僅三四百人而已,可是為何曹洪卻是看到無數呂布士卒呢?直直過了半個時辰,而呂布營門依舊大開,營地鼓聲依舊響著,曹操的心神也愈發焦躁,怒聲喝道,“陳公台,今日便叫你得逞,他日的你,我當千刀萬剮,以泄我心頭之恨!”可是,這次卻久久不見陳宮回應……“陳公台?你可曾聽到?”曹操怒聲喝道,但是等了好久,還是不見陳宮回應,曹操心中疑惑,凝神聽著營中的鼓聲,隻見一開始十分密集的鼓聲如今卻很是疏懶“文達、公明、子廉、曼成。你等四人且率軍攻入此營,操自在一旁壓陣,若是當真中計,你等速速退卻,操為爾等斷後!”曹操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將這句話儘數說出。顯然是心中的怒火已走到了極限。見曹操如此,曹洪、李通、徐晃、李典四將亦是心中難平,抱拳說道。“主公安心,就算此營凶險異常。我等也必要誅殺陳宮,以報主公!”“好!”曹操沉聲應道。但是,一炷香之後……曹操身處營內,一臉震驚得望著被綁在架子上的幾頭羊,又望望它們腳下的大鼓……曹洪望了一眼曹操,歎了口氣,上前用長槍一抽羊身,隻見羊兒吃痛,四蹄亂蹬,自然鼓聲也就響起。同方才聽到的一模一樣轉身走向一邊,曹操搖搖頭。望著麵前密集的草人,它們皆是用木杆戳在地上,才得以“站起”為首的兩排草人身上,盔甲、頭盔、兵刃、旗幟一應俱全,算算數量,怕是有三四百“全副武裝”的草人。“好一個陳公台”曹操氣急反笑,轉身環視眾人,冷笑說道,“不殺你,我便不喚作曹孟德!諸著,隨我追,我當要手刃此獠!”“主公”曹洪上前抱拳說道。“主公莫要動怒,想來陳公台此舉便是欲激怒主公,叫主公輕兵追趕,其中必然有詐!”“我豈能不知耶?”曹操深深吐了口氣,怒聲喝道,“我怒的不是他,我乃是怒我自己,若是方才便引軍殺入,此獠必死!若是不殺此人。我今生難安,無論是何詭計,我曹孟德豈會懼他?”“如此,”曹洪與其他三將一對視,抱拳說道,“我等願為先鋒!”“好!”曹操轉身喝道,“事不宜遲,我等速速追去,我到要看看。此獠千方百計引我過去,究竟為何?!”與此同時,趙雲所在之軍……時趙雲單手持槍,在呂布部將一營中策馬四處張望,眼中很是疑惑。“啟稟將軍,營內並無一人!”幾名曹兵匆匆跑來稟告道。“並無一人?”趙雲喃喃念叨一句。望著那些尚未取走的帳篷,心中一動,隨即麵色大變。“莫非”趙雲心下一驚,急聲喝道,“叫將士集結,我等速速援助主公一臂之力!”而此刻關羽、張飛也是如此。攻入呂布部將的營寨,卻是不見一人”與此同時,曹操大營!時郭嘉、荀攸二人無事,在帳內弈棋逗樂。“公達敗矣!”郭嘉笑著舉起手斷絕荀攸一條大龍,可是手臂一動。卻是不慎打翻了茶盞。“唔?”躺坐在一旁看書的江哲自然是聽到了茶盞摔碎的聲音,疑惑得瞥了一眼。“抱歉抱歉”郭嘉嬉笑著說道。“打擾了守義研究學問,嘉甚是愧疚 …”無語愕白了郭嘉一眼,江哲起身走出帳外,喃喃說道,“那呂布怎麼到現在還不來襲營?奇怪……”(全本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