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的是薛延陀使團的人,為首者叫康紮犖山,是薛延陀小可汗泥孰的心腹。”行宮裡,皇城司提督李憲正向皇帝稟報剛發生的這一惡**件。“康?莫不他是個昭武胡?”“算是,康紮犖山的父親是個昭武胡人,河中康國人,屬於柘羯。”太子不解問,“康國不是粟特人嗎?怎麼說他屬於柘羯?”李憲笑著對太子道,“殿下有所不知,這個柘羯啊,也就是東晉十六國時建立後趙的羯族!”這下太子更不解了。“李憲,你今天就給太子上一下曆史課,跟他講講這個柘羯的曆史。”“是,聖人。”李憲做為一個皇城司提督,雖是個閹人,可有文化有知識,還能騎馬射箭指揮打仗,搞情報也是把好手,是個除了不能長胡子生孩子外其它都全能型的人才。他娓娓向太子嘉文道來。“羯族在我中原曆史上出現時間不長,東晉十六國時,羯人建立後趙,一度在中國北方稱霸,不過若是細究,其實羯人也不算是什麼真正的民族,不能跟羌、鮮卑、匈奴等並論。因為羯人起初隻是匈奴的一個分支。羯人入塞之前,隸屬於匈奴,即匈奴彆部。”“若是要追根溯源,則羯人其實是來自於河中。”“昭武九國那裡?”“太子聰明,羯人屬於南匈奴十九種羌渠種的小部,遲至東漢時已經隨南匈奴遷移至並州,聚居於上黨一帶。羯人的外貌也是較突出的,他們高鼻、深目、多須,與北方胡族有較大區彆,故此突厥人常稱他們為昭武胡。”做為羌渠彆部,羯人的祖源就是在河中,羌渠即康居。“康居也譯為羌渠,在千年前,這裡是古波斯國的行省名稱,也即我國古書記載裡的粟特,也稱昭武九姓,九姓胡。”太子立即道,“昭武九姓我知道,他們不是以前從河西張掖一帶西遷的月氏人後裔嗎?”“太子記的不錯,月氏西遷,後來建立過貴霜帝國,統治了河中以及大夏等地,再後來貴霜滅亡,部份月氏後人在河中建立昭武九國。昭武九姓,也記為粟特人。隻是一般人不了解的是,其地方同族在我國史書上其實也分為南北,北方為遊牧人,南方為城邦定居人。南方城邦定居者稱為粟特,善於經商耕種。而北方遊牧者,稱為柘羯,後來成為河中大夏之地有名的雇傭武士。”東漢時開始,就有許多柘羯東遷。從東漢末,直到如今,這數百年裡,羯人流動範圍很廣,有早年隨匈奴東遷到漠北的,也有隨南匈奴遷到河東河北一帶定居的,自然也還有留在西域河中等地的。在東晉十六國時代,定居於並州一帶的羯人還崛起過一段時間,建立過後趙,一度稱雄北方。“現如今,河中康國稱這些遊牧羯人為赭羯,而安國稱柘羯,許多遊牧羯人開始專門從事雇傭武士的職業,行走在絲路之上。”不論是柘羯還是赭柘又或是羯人,其實都是一夥人,他們現在是縱橫東西最出名的職業雇傭武士。當年冉閔一道殺胡令,殺了幾十萬羯人,但並沒有殺儘。後來的爾朱榮、侯景這些梟雄,都是鮮卑化的羯人,而在羯人的老家,河中地區,還有著許多羯人。“原來羯人的來龍去脈是這樣的啊,李提督知道的真多。”太子稱讚道。李憲微微一笑,連說隻懂些皮毛而已。“聖人,這個康紮葷山的父親就是個昭武胡,是很早以前就隨南匈奴來到中原的羯人,後來又隨突厥人退到漠北,再後來歸附於薛延陀。康紮葷山的父親娶了一個突厥的巫婆,阿史德姓。因婚後多年不孕,後來到紮犖山求神而後有孕,故生下後取了這個名字。”羅成點點頭。“既然這個康紮犖山是個柘羯武士,又是泥孰的人,那麼朕也就差不多知道這次襲擊回紇使團的原因了。看來這個泥孰是不滿朕沒有應諾把薛延陀大汗之位冊封給他,同時又沒有答應他的求援,出兵討伐回紇,這是急了。”“聖人,是泥孰先沒有按約定把說好的彩禮如數如期送到的,他失約在先,聖人自然無須兌現承諾。聖人沒怪罪泥孰,還讓他繼續當薛延陀小可汗,都已經是對他的恩賜了,他居然還敢在封禪這麼重要的時候,派人公然殺我大秦的客人,這是砸場子啊。”羅成背負著雙手,慢慢的踱著步。“這個泥孰啊,這是玩火。”“泥孰確實是膽子太大了,太猖狂了。”“薛延陀跟回紇交戰,糾纏不下,卻還敢來惹大秦。”說著,皇帝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薛延陀想要獨霸漠北,大秦怎麼可能答應呢,故而暗裡挑動韋紇等組成回紇聯盟,與薛延陀分庭抗衡。薛延陀不滿,泥孰先是送了那麼多牛羊到中原,結果還是沒如期送達,自己的大汗遲遲不到冊封,偏偏薛延陀與回紇的交戰中,大秦還總拉偏架。“我看這個泥孰真是瘋了。”“召羅克用來!”“聖人是打算?”羅克用是夷男的漢名,夷男現在還是大秦冊封的薛延陀大汗,皇帝這個時候召他來,無疑是要乾大事了。夷男做為皇帝義子,又是禁軍大將,他也自是隨駕東巡的,聽聞詔令立即趕到。“泥孰派手下名為朝賀,實則在泰山腳下,在朕眼皮下公然襲殺回紇使者,這件事你應當也知道了吧?”“兒臣也是剛剛聽聞,十分震驚。”“事情內情經過都很清楚了,泥孰昏頭了,不能再讓他繼續帶領薛延陀了,克用,朕打算讓你回漠北。”“聖人,兒臣不願意回漠北當薛延陀可汗!”“朕現在正式設立漠北道,授你為漠北道宣撫使兼漠北道左都督兼鬱都山郡太守,晉封你為鬱都山郡公,朕派尉遲敬德為你副帥,選張公瑾、馮孝慈、薛萬述、段誌玄為大將,給你們兵馬兩萬四,你與敬德各統一軍。”“年後便兵出長城,進攻漠北,將泥孰擒回洛陽。”“朕也會傳旨給回紇可汗藥羅葛菩薩,讓其出兵協助。”這次皇帝是真怒了,本來暫時不想理會薛延陀,隻打算扶持回紇跟薛延陀在漠北爭鬥,大秦坐山觀虎鬥就好,誰知道這泥孰也是失了智,居然敢在泰山下玩出這麼一出,當著這麼多藩國國王和使節們的麵,大秦要是沒點表現,那豈不是讓彆人看笑話?這天國上朝的威儀還如何維持,以後還如何號令群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