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宮,禦苑。楊廣憂心忡忡的對蕭後道,“如果羅嗣業和羅貴不肯交出定襄、山東兩鎮兵權,隻怕要開戰了。”剛剛乾掉四奸賊,重新臨朝聽政的皇帝,現在才發現,原來大隋已經如此虛弱不堪,天下居然亂到了這個地步。以前什麼都不知道,倒也活在美夢之中。現在清醒了,也沒人敢再蒙騙他了,但真當天下各地的真實情況奏報到他麵前時,他又驚懼恐慌了。這天下號稱擁眾十萬以上的反王,已經有十幾個了,甚至有好幾個都直接稱帝了,而朝廷地方的官員兵將居然拿他們沒辦法。更彆說那些多則萬人少則幾千數百的賊匪,更是多如牛毛,數不勝數。如今嚴重威脅著朝廷的是河南的李密,三敗王世充,圍攻洛陽。河北的竇建德和王須拔、盧明月,差不多是三分河北,官軍已經完全不在優了。好多郡,官軍都是隻能龜縮在一些郡城、軍府之中,而叛軍占郡縣鄉。河東、山南、江南,到處都是叛軍,賊匪。西北的吐穀渾還複國了,而西域的西突厥如今又強盛起來,屢屢犯邊。蕭瑀此前奏請皇帝禦駕回京,可回哪個京?洛陽現在被李密圍著打,興洛倉被李密占了,黎陽倉被竇建德占了。現在山東威武軍,又有反叛的可能,洛陽根本就回不去。運河被叛軍堵劫,滎陽和虎牢也還在叛軍手裡。皇帝怎麼回去?那去西京?西京大興現在倒還算安穩,可隴右也在鬨兵變叛亂,吐穀渾又已複國,更彆提西突厥還在進犯河西。大興城一樣前景不好,更彆提四處兵亂後,大興城無法得到關東的漕糧補給。沒有糧食,僅靠關中平原,根本無法借給西京。“陛下隻要任用忠賢,這天下必然能重歸太平。”蕭後安慰皇帝道。楊廣歎聲。本以為殺了裴世矩等人,這朝堂就清淨了,這天下也就太平了,可現在才發現,事情根本沒有什麼改變,依然是一團糟糕。洛陽回不去,西京呆不下,就連這江都隻怕也不安全了。萬一羅家真反了,那羅成率部南下,隻怕將長驅而至。“皇後,朕意欲渡江去丹陽。”“去丹陽?”皇後不解這個時候,皇帝為何有這種念頭。“江都無險可守,一旦羅成不肯聽詔,若是他起兵,隻怕一時難擋。朕須做好萬全準備,朕準備過江,去丹陽,恢複金陵,以金陵為大隋南京。”金陵有長江之險,還可以依托淮河屏藩,做為緩衝。再者江南,尤其是大江南岸的這數郡,還是比較富裕的,產糧大區。萬一局勢不可收拾,那也還能求占據江南半壁江山,先保全下來,再徐圖反攻。“陛下,局勢已經到如此地步了嗎?”“這是做最壞的打算,朕重用裴蘊虞士基裴世矩羅藝羅成這些人,本以為他們沒有根基,非關隴軍閥,也非山東士族,料能好掌握些,可誰知道,這些人,人心更惡。”內心裡,楊廣還是不願妥協的。姑息羅家,那隻會讓事情變的更壞。現在強硬削藩,或許會引起戰爭,但這種可能也就是一對半一對,若是羅成不敢反,那麼朝廷堵贏了,則可能為他重振大隋帶來希望。“陛下,臣妾隻是一婦人,但想要提醒陛下,此事切勿操之過急,羅家一門功臣,若是陛下處置不當,隻怕真會後患無窮。”皇後提醒皇帝,削藩雖是必須,可也得注意手段,否則若讓羅成得了理,他到時起兵便有名。而若是朝廷能夠處置的好,羅成若是找不到正當的理由,他要造反,隻怕也未必手下軍鎮郡縣的官將兵民都會跟著他。“最好的辦法,還是以四鎮之軍將取代羅家四帥。”這是相當厲害的一招,不能把四鎮都當成是敵人來對待,你若把他們都當敵人,那他們就真的全是敵人了。哪怕要削藩,那隻要削四帥就好,慢慢來,一步步來。·······丹陽郡,江寧城。一隊驍果軍護送著一位天使到來。“皇帝詔令,丹陽太守杜伏威接詔!”不久前才因平賊有功而升任了丹陽太守的杜伏威一身鐵甲,把天使請到堂上。天使宣讀詔書完畢,笑著對杜伏威道,“恭喜杜使君,如今要稱你一聲杜帥了。”剛剛宣讀的詔書中,皇帝下詔,以杜伏威平亂有功為由,特下詔嘉獎,授封他為江南道安撫使。手捧著詔令的杜伏威麵上微微帶笑。“杜帥,如今左才相流竄至江南西,氣焰十分囂張,陛下對此賊十分不滿,必欲除之而後快,之前江南安撫使趙元楷無戰陣經驗,因此這次陛下特意將他調入朝中任太府寺卿,由杜帥接替帥職,陛下已經下旨調動山南、關內、劍南諸部兵馬往江南西集結,由杜帥前去統帥指揮。”當然,按照慣例,杜伏威升任江南安撫使,他自然還應當先過江,去江都拜見皇帝謝恩,然後去兵部領虎符印信,再回來和趙元楷交接,然後去江南西平叛。杜伏威笑著應下,那位天使見杜伏威答應的如此痛快,便十分高興。·······“大帥,這其中定然有詐!”把天使送到驛站休息後,太守府中,闞棱對杜伏威道。早在之前,羅成便把闞棱、王雄誕和西門君儀這三個義子就派到了杜伏威麾下,協助他統兵。這三人在羅成麾下久經戰陣,尤其是學了不少軍陣戰術,因此得他們相助,杜伏威如虎添翼,在江南剿匪平叛,屢戰屢勝。“這個時候升我為安撫使,太過反常,我豈不知這裡麵有問題。”杜伏威也不相信這樣的好事。畢竟他原本隻是丹陽郡丞,不久前才剛剛升為太守,接過升任了江南安撫使的趙元楷留下的出位。怎麼可能現在又馬上再升安撫使,哪有這種升法。“皇帝這是借升賞之名,然後讓你去江都朝見,再借機奪你之官職兵權,萬不可上當。”王雄誕也提醒杜伏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