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年。正月初一,正旦大朝。天剛過三更,洛陽尚善坊楚國公府就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單彬彬親自幫羅成熨燙好了朝服,嶄新的紫色朝服用料極有考究,用的是出自蜀中最好的錦繡絲綢,而且衣服的染色也是最好的。在布料染色中,紫緋這等顏色是最難染的,因此百官朝服,也是紫緋為尊。要想把紫色染的純正,需要的技術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了的。單彬彬幫丈夫把衣服穿好,輕輕的展開,笑著道,“夫君你穿上這紫袍玉帶梁冠,再配上金印紫綬,真是威武英俊。”羅成對著那麵等身的大銅鏡看著鏡中的自己,比起剛到大隋時那個渾身衣不蔽體麵帶饑色的羅五,如今的他確實已經大不一樣了。過了年,已經二十二了,多年的征戰戎馬生活,讓他的皮膚猶如古銅之色,而且身強體健,特彆是特意蓄起來的短須,讓他顯得十分成熟。常年統兵指揮,發號施令,讓他眼神中還多了些威嚴霸氣。“我都要愛上我自己了。”羅成笑著道。單彬彬忍不住錘了他一記,“德性。”羅成轉身親了她一口,彬彬見四下無人,也就沒有躲避,靠在丈夫的懷裡,享受著這難得的溫存。“好了,時間不早了,彆耽誤了大朝會,今天可是會有許多蕃使邦臣前來,到時若失了禮,可是要被彈劾的。”羅成舔了舔嘴唇,有些回味的道,“溫柔鄉英雄塚,真想再抱你回去把你吃了。”“人家還沒滿百天呢,現在還不行,等你回來,我讓紅線妹妹陪你。”羅成揪了揪她有些發胖的小臉蛋,單彬彬在東萊生的孩子,在那邊做完月子,皇帝就派人到東萊傳旨,策封羅成的母親為榮國夫人,策封單彬彬為寧國夫人,這都是給她們的外命婦誥命,是外命婦誥命中最高一級了。封誥命後,羅成在東萊的妻妾便都被接到了洛陽來,雖說這是皇帝示恩,可也未償不是一種變相的人質手段。對此,羅成倒也沒什麼可說的。好在是坐完月子才走的,而且一路上坐船,走的也慢,倒也沒有受什麼顛簸。單彬彬到了這邊後,閻氏過來拜見過一次,然後便沒有怎麼來往了,閻氏帶著長卿住燕國公府,算是那邊的當家媳婦。而單彬彬住楚國公府,在這邊掌家,兩個女人算是兩頭大,井水不犯河水。羅成是在前幾天才回來的。大隋立國之初就創立了朝集使製度。在每年的歲末,各地郡的長官和上佐入京朝集,既是彙報工作,也是接受中央的考核。一般偏遠的地方,是從十月二十五就開始起程入京,而近一些的則是十一月入京。入京之後要到各衙門彙報工作,接受考核,還要入宮朝見天子,接受皇帝問詢,然後參與新年的正旦大朝會,一般要到二月的時候才會離京。朝廷甚至還特意在洛陽的東南幾坊中,給這一百九十多個郡入京朝集使們建了在京辦公居住的宅子,這些相當於各郡駐京辦事處。朝集使們入京除了彙報工作和接受考核外,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任務,就是進貢地方方物,說白了就是進貢些土特產。當然,如果邊疆緊要之地,如果形勢不是太好的時候,也是允許隻派上佐入京代表朝集的。遼東自淵氏率土歸附,自願去除國號後,還算安寧。因此皇帝特意下旨給羅成,讓他趕到京城參與大朝會。皇帝甚至還特意給他下旨,讓他入京後可以免除參與京中各部司對他的問詢和考核等事項。正旦大朝會,可以視之為每年的兩會,十分隆重。平時朝會,一般也隻是常參官的那幾十號百來人參加,逢初一十五的朔望大朝,才是在京的京官一起參加。而這正旦大朝,所有在京官同都要參與,而且還把天下各郡的地方長官也召來參與,更彆說,每年這個時候,肯定是四方來朝八方來賀,各地藩臣使者也都會照例前來慶賀參會的。這種隆重的正旦大朝會,其實不討論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就是一種儀式。宣揚下皇權浩蕩,天朝上國的氣派。羅成其實也可以不來。但他還是來了,他若不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又要跟皇帝進他的讒言,反正現在遼東也還沒什麼根基,這個時候他也不敢表現出什麼來,隻能老實愉快的過來。當然,羅成這趟進京,還有個目標,就是要跟宇文述父子好好算算帳。他在遼東時已經聽羅藝給他寫信說,皇帝把宇文述父子除籍為民這還不到兩月呢,結果又時常提起宇文述,話裡話外意思居然是想要起複他。這事羅成可不能忍。哪怕上次的刺殺案是他栽臟宇文述父子的,可有這把柄在手,他不會輕易放過他們。“路上小心點。”單彬彬見她提出讓紅線晚上陪丈夫,他卻不吭聲,知道他這算是默許了,她伸手在丈夫腰上輕輕擰了一下,“那個崔氏自打入京以來,越發有些得意了。”崔七娘的父親崔君肅現在朝中為工部尚書,這工部尚書與左右仆射號為八座,職權還是較重的,不是九寺的九卿那些可比的。再加之崔君肅入京後,馬上跟清河崔本家打的火熱,而崔氏還搭上了宮裡一位清河崔本家的貴人,她那性子,自然就不免飛揚了幾分。“嗯,晚上回來我好好收拾她一下。”羅成笑著道。“算了,我就是跟你說一嘴,你也彆以收去找她,要不然,她肯定知道是我跟你說了,到時還得跟我鬨。”“她要再敢你鬨,你就使家法,你是大婦,還怕她一個妾侍不成。我看三娘不就是挺好的?”“李氏跟我比較冷淡,雖不鬨但也不親。”單彬覺得李三娘是瞧不起她。羅成也頭痛這些後院裡的婦人事,便笑著親了她一口,“總之家宅後院之事,都委於你處置好了,你自己拿捏就好,我先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