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柿子樹葉已經落光,留下一顆顆越來越紅的柿子。環目四顧,天地一片蕭瑟,草木枯黃,山河失色。劉仁美站在樓上,麵色陰鬱。“這個田舍兒,安敢如此辱我劉氏!”“大哥,這口氣我們怎麼能忍,若是忍了,以後還如何在這章丘地界立足?”劉仁美之弟劉仁泰恨聲道。“可恨那羅五背後有縣令儀仗,還有都尉撐腰,咱們也無法奈何他。”“白的不行,咱們就黑的來,怎麼的就無法奈何?”劉仁泰長的虎背熊腰,生性好鬥勇逞強,他是章丘捕快劉守義的次子,以前也跟著劉守義做幫閒。仗著老子是捕快,劉家又是章丘東山鄉極大的宗族,便十分囂張。是個有名的霸王。此刻喝了點酒,臉上那道曾經跟人鬥毆後留下的疤痕便越發的脹的血紅,顯得猙獰。“哥,咱爹被姓羅的如此痛毆,半條命都差點沒了。咱們運了幾大車的錢帛才填補了虧空,滿足了他的胃口,這可是一千多貫錢啊,咱們家攢下這些錢容易嗎?如今全被姓羅的敲詐勒索去了,為了湊這筆現錢,我們還把二百畝極好的水澆過給轉出去了,這事豈能就這麼算了?”俗話說劉仁泰這樣的性子之人,豈是能吃虧的。“如今長白山裡的賊匪有幾十股,有幾股裡還有些老朋友在內入夥。要我說,咱們乾脆再花點錢,跟他們連絡一下。”“你想乾什麼?”老大劉仁美比較沉穩一些。“乾嘛?當然是聯絡了這些山中賊匪,聯合起來殺進章丘縣城。章丘縣城已經有兩年沒有修補過城牆了,東門那邊有一處雨後倒塌的地方,一個很大的豁口隻是勉強用籬笆圍著。隻要咱們到時半夜裡帶上家丁族人悄悄的移開籬笆,接應好漢們入城,那時候就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殺了姓羅的,再殺了狗官,然後搶了縣城,真真出了這口窩囊氣!”“然後呢?”劉仁美問?“等好漢們搶了縣城後自然會走,到時這章丘城不還是咱們的?”劉仁泰繼續鼓動著大哥,“就殺了狗縣令和王八蛋羅老五,留下程士貴和費毅,這兩人就是個糊塗蛋,有他們留在章丘,那以後的日子又跟從前一樣。說不得,咱爹還有機會當上捕頭!”他想的簡單。既然逼急了,那就乾脆請賊人殺進章丘城,把張儀臣和羅五都給滅了,事後賊人們搶足了回山裡,章丘縣便由程士貴和費毅當家,又恢複到從前。“隻要小心點,沒有人知道咱們謀劃的。”劉家以前就養了不少賊,甚至說想在章丘行竊做賊,那都得向劉守義交份例錢,劉和賊七三開。這種事情他們沒少乾,所以現在一急就想要找賊匪合作。劉家在縣衙捕房做了幾代人了,甚至這和賊匪勾結的事情也都是一代傳一代的家業。而劉家雖然幾代為胥役,可錢沒少撈。劉家宗族也大,人丁繁盛,因此更成了地頭蛇。平時做威做福慣了,劉守義被縣令革除,還被羅成要求交帳,他哪肯乾。結果頂了幾句,誰知羅成根本不在乎他這個老資格、地頭蛇,一頓嚴刑下來,老劉哪受的了,竹筒倒豆子似的交待了許多事情。最後命去了半條,劉家還被迫湊了一千來貫錢帛才算把人接回來。現在劉守義還躺著床上半死不活的,劉家兄弟倆個便要報複出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找山中的賊匪乾票大的。以前他們就喜歡乾賊開花的勾當,如今隻是乾的更大點而已。“羅五手裡有二百多鄉團!”“那二百多不過是群娃娃,才征召上來半個月而已,管個屁用。彆看站的筆直像模像樣,真要是好漢們殺過來,保準嚇的尿褲子。”“賈潤蒲還有五百郡兵在,他跟羅成關係也好。”“什麼郡兵營,也不過是群征召起來的泥腿子,其中還不少是咱們家的佃戶呢。真要乾起來,還不知道嚇的往哪跑呢。”劉仁美被兄弟說的也有些動心了。一千多貫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為了馬上湊出這筆錢來補虧空,他還不得不把二百畝好地拿出去抵了。“知世郎剛被張須陀剿過,山裡的好漢們隻怕也有些膽怯,未必肯來。”“隻要我們肯內應,他們怎的不來?藏在山裡,這馬上入冬了,等著喝西北風嗎?他們也巴不得能乾票大的,好躲進深山貓個冬呢。”“我聽說知世郎就是王薄,還有那個長白鄉的王伯當,如今都藏在這山裡,他們上次就是被羅成和賈潤薄他們剿的,深仇大恨呢。要是能找到他們,我估計他們高興還來不及,絕對會來!”劉仁美還是有些猶豫。“王薄和王伯當這些人,可不同於一般的賊匪,這些人不好惹。我就怕我們跟他們牽扯上後,上船容易下船難了。咱們家好歹也是這東山鄉的大族豪強,若是牽扯不清,被官府發覺,咱們家這些年世世代代的辛苦積累可就全完了。”“大哥,你怎麼還這麼糊塗呢?咱爹雖然回來了,可你以為這個事情真就這麼完了嗎?這次羅成敲詐了咱們一千多貫,哪天保不準又要來勒索,一回二回這樣下去,咱們家遲早也要被熬光的!”他劉家以前勾結賊人搞賊開花,就是這樣,一朝把柄在手,那就會吸髓敲骨,直到把對方搞光為止。他自己是這樣的,所以不相信羅成會放過他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拚他一把!”劉仁美從爐子上取下酒壺,倒滿麵前的杯子,端起來,一碗喝儘溫熱的酒。他臉越來越紅,眼睛也越來越亮。猛的將杯子摔了,咬著牙道,“乾,乾他娘的,老二,你拿些金銀細軟,再帶些好酒好肉,悄悄的進山,聯絡下各種好漢,最好是能夠找到王薄和王伯當,若是有他們牽頭,這票買賣大事可成!”“嗯,乾他娘的!”劉仁泰也倒了一杯酒,飲儘,狠狠把杯子摔碎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