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水是四瀆之一,這是隋時天下最大的四條河流之一。黃河、長江、淮河、濟水,濟水僅次於黃江淮,可知這條河流在此時的名氣。有大河,自然航運就方便。王薄家門前就是這條河,那麼就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出入方便。尤其是從水上行舟,還能避開許多目光,帶來更多隱蔽性,速度還快。而王薄家後麵就是長白山,這可是一座連接了齊郡幾個縣的大山,號稱小泰山,可知這長白山之大。背依著這麼大一座山,是最易隱匿人臟的。羅鋒他們此次來,走的是陸路,騎馬而來,其實反倒是比較慢的路線。從曆城完全可以乘船沿濟水而下,直到鄒平。越靠近青陽莊,羅鋒便慢慢發現,這路上有許多雙關注的目光。那些人或許是路邊支攤賣茶水的,又或許是河邊打漁渡人的,又或許是地裡勞作的,山腳下放牛的,但感覺卻告訴羅鋒,這些人有些過於關注他們這些路人了。“二哥,你感覺到了沒?”秦瓊點了點頭,“是有些不一般。”他的表情變的有些沉重,在齊郡呆了二十年,然後又入衛府當兵兩年,他的直覺同樣敏銳,他早發現踏入青陽莊範圍內後,變的很不一樣。可他依然不太願意相信王薄就是知世郎。“駕!”秦瓊快馬加鞭,他迫不急待的想要見到王薄,親自問一問他是怎麼回事。臨近田莊,卻隱約聽見鼓樂之聲。羅鋒勒馬停住,問路邊的一個放羊少年。“前麵莊子吹吹打打,是有什麼事?”“老莊主去世了,正辦白事呢。”秦瓊聽了,越發催馬加速。眾人來到莊口,就見莊子紮起了棚子,門前坐著好多吹鼓手,正在吹吹打打。而在莊前,則是許多人在那裡排隊。果然是挑幌子辦白事,而且很多人前來吊喪。“嘿,這王薄倒是好人氣啊,居然這麼多人來吊唁。”秦瓊道,“王哥這人,向來性情豪爽一諾千金,為人慷慨大氣,又好結交朋友。但凡朋友有事,他都願意兩肋插刀相助。曾經他們村裡有個鄰居窮困撩倒,父親去世後無錢安葬,王哥知道後雖然當時手頭沒錢,可也立馬就把自家的耕牛送給那位鄰居去賣了安葬父親。”“若是有誰有點急事,找王哥救個急,不管熟不熟,王哥總會熱心幫忙籌措,正是因此,王哥向來口碑好,人脈廣,如今他父親去世,有這麼多人來吊唁也不奇怪。”羅鋒過去打聽了下,原來這位老莊主是王薄的叔父,他是昨天夜裡才過世的,正是他們出發之後。這還真是來的巧了。秦瓊來到莊門前,摸出一個銀鋌,這本是張須陀給羅鋒他們辦案的經費,一共給了兩個銀鋌,一鋌是五兩。“齊郡曆城秦瓊,吊唁老莊主,一路走好。”這麼大一塊銀鋌放在桌上,那裡負責記賬的幾人不由的驚住。這麼大的銀鋌,看著起碼五兩,折合成肉好得有兩萬多個,若是換成當下通行的白錢,那更是得有三萬多近四萬了。這可真是好大的手筆。“原來是曆城的秦兄,我代我叔父先行謝過了。叔父早有交待,老爺子七十高壽走的,是享福去了,大家夥能來送一程,王家感激不儘,鄉鄰朋友們的禮金是一文不能收的,我這裡也就是記下個名字,將來好一一感謝。”那邊羅鋒本來也剛掏出來兩吊錢,聽那人這麼一說,這錢倒也不好遞出去了。看王家這莊園的規模樣子,他們確實也不是缺錢的人,而那麼多人前來吊唁,確實也沒收過一文的禮錢。這邊正說話呢,那邊門裡過來一人,看到秦瓊立馬趕來。“二哥,您怎麼來了呢?”秦瓊一看,卻也是個相識的。這人卻也是王薄的侄子,以前王薄在齊郡任法曹時帶在身邊,跟秦瓊年紀相仿,倒是很熟悉的。“我前些日子請假還鄉看望母親,正好還有些假,便想著來鄒平拜望下王哥,想不到卻正好遇上老爺子去世。”“老爺子走的很安祥呢,無病無痛,說走就走了。我叔說了,這是壽數到了,到天上享福去了,我們這是喜喪,大家要開心。二哥你也彆難過,老爺子年輕的時候苦日子過慣了,中年之後倒是越過越好,老了還著實的享了十來年的福,這輩子不虧。”王薄的父親死的早,小的時候孤兒寡母的沒少受族裡的叔父他們接濟。後來王薄出息了,也沒忘記當年的恩,對叔父也如父親一般的照顧。“叔父要是知道你來了,肯定高興,走,我帶你進去。”王薄侄子帶著秦瓊等路進莊,來到了裡麵的靈堂。秦瓊和羅鋒他們便先上前進香拜祭。“叔寶,你來了。”王薄披麻戴孝的過來。“王哥,想不到老爺子走了。”“沒啥,七十多歲走的,沒受半點病痛折磨,享福去了。”羅鋒一邊暗暗打量著王薄。這位王莊主今年四十來歲,長的很高大魁梧,但麵皮粗糙,手腳粗大,倒像是一個老農似的,而且他的麵相很和氣,很難想像的到,這樣的一個人,居然從打鐵匠做到了法曹,更想不到他在曆史上後來會第一個舉起反隋大旗。“王哥,這是我姑表弟羅五,章丘人。”王薄轉頭過來對羅鋒點了點頭,“小哥是章丘人?做什麼營生?”“王哥,我家也在長白山下,我們羅家世代種地,另外有點祖傳的打鐵手藝,忙時種地,閒時打鐵,勉強維持生活吧。”王薄嗯了一聲,“世道越來越艱難了啊,開皇之時百姓總算還是能吃口飽飯,但如今卻是越來越難了,勞役苦重,百姓不得安生啊。”說著話,王薄把人請到一邊偏廳。分賓主坐下,又上了茶水。本來秦瓊有許多話想當麵直接問王薄,可是現下王家大辦喪事,麵對著披麻戴孝的王薄,秦瓊卻不知道話該如何說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