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紅袖到底是宗主之女,即使孔璋也隱隱察覺羽皓然未必便喜歡自己這個女兒的未來道侶,但若是女兒受屈,宗主會偏向何方,不問可知。偏偏自己其實什麼便宜都沒占到,偏偏眼前這女人還在人前人後做出一副毫不嫌棄自己出身低微的樣子。但事實上,她根本就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過什麼未來道侶,自己隻是她手上比較好使的一顆棋子。“你何必如此憤怒。此番雖然又要你出頭,但亦是你立功的機會,如果不是你有我道侶之名,還未必能得到出頭的機會,據我所知,雷明師兄便極度不服,恐怕還會找你理論一番呢。”羽紅袖掩口笑道。孔璋憤怒過後反而冷靜下來,羽紅袖說得也對,此事有利有弊,若是此番再能大放異彩,過後便有機會成為宗門一堂的首座弟子,擁有與執事長老並列的權柄。不過他仍是討厭這種被人操控,身不由己的感覺。他已下定決心,就算能過了這一關,也斷斷不能再讓羽紅袖為所欲為,需得想個辦法找到羽紅袖的把柄,反客為主。否則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自己會因她而身死道消。而她大不了在自己這個冤大頭靈前哭泣幾聲,便可另選道侶,甚至打著為自己報仇的旗號博得旁人同情。自命魂凝生,道心初明那一刻,孔璋便決心不做棋子,要做也是做那下棋之人。現在雖然還不太可能直接做棋手,但是路總是要一步步走出來的。羽紅袖見孔璋沉吟不語,知他意動,又道:“我將你推至前台,也是迫不得已,我重聚七魄,道行大進,便是對上其他宗門弟子也未必便懼了。但是我另有打算,先前曾經告訴你,我要籌謀女真同修會,便無瑕分身來應付此事。而且同修會不成則罷,一成便要驚人,我到時需得總攬全局,此事已經詳細稟告宗主,不但可以遏製旁門散修投向聖盟,更可以有助於我道門成為毫無爭議的玄門領袖,所以才會以你代我。”“隻要事成,女真同修會必然一鳴驚人,引得天下女修側目,若是有其他宗門的女修也加入同修會,便可以借此關係廣結善緣。等你再在此番道魔後輩弟子爭鋒中大放異彩,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羽紅袖的未來道侶,到時趁熱打鐵,你再宣布加入同修會,成為同修會的外門護法,自然對同修會更加服膺。”羽紅袖柔聲道來,饒是孔璋已經高估她,亦想不到她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構想是如此的奇妙。道門之中,並不禁弟子教外彆傳,另立道府,隻要仍然自承是宗門傳承,聽從宗門的調遣即可。也不是沒有人像羽紅袖一樣單獨成立小團體,甚至同樣是跨越了宗門的,比如昆侖派的幾位高弟便曾經與道門交好之友成立過論劍會,一起論劍修法,除魔衛道。但是這種跨宗門組織始終不像宗門傳承一樣嚴密,過於鬆散,很大程度上依靠發起者的個人魅力,倒有些像世俗中的幫派。不過孔璋卻不得不佩服羽紅袖的著眼點,與眾不同。她選的是女修,修真界女修雖然不少,但不論從人數還是修為上,女修都弱於男修。不論是世俗還是修真界,女修的地位也不如男修,道門十六派中,真正執掌宗門的女修隻有一個,光明聖巫宗的宗主玉羽清吟。其次世居北極小光明境附近的水晶不夜城葉氏,這一代的宗主雖是男性,但在其背後的葉家老祖宗卻是一名女修。羽紅袖以女真同修會的名義聚攏女修,實在是很容易得到各派女真的好感,隻要能一鳴驚人,說不定真能讓她達到目的。她極會借勢,除了從女修起手外,更早早布下自己這顆棋子。女修不比男修,男修們湊在一起,更容易彼此間不服而導致組織分裂。女修多數並無領袖群倫的能力,倒是容易因為對某一人的好感惡感而同生敵愷之心,意氣相投。羽紅袖一早便借自己定下名份,誰又知道自己隻要沒有了價值便會成為炮灰。但那些女修可不會這樣想,羽紅袖既然定了名份,女修們便不用擔心她與自己爭奪屬意的道侶,無形中便多了親近,少了提防。到時此女以超然之態,便能更好的掌控同修會,再逐步引入男修作為外門護法,既擴充實力,又互為牽製。若是她的設想成功,這女真同修會從女修入手,進而便會轉成跨越宗門的超級組織,甚至連旁門散修都不放過。真要是被她成了,日後蜀山乃至整個道門格局都要為之一變。唯一讓人擔心的是,羽紅袖日後能不能鎮服得住。難怪此女要讓自己尋來祭品,向禦儘萬法根源智經求法,冒著大險將凝生的命魂打散,再聚七魄,重塑道基。唯有如此,她日後的修道之路才會更加坦蕩,方有大成就。如果說借紫府神焰聚魄生魂,日後隻有一半的機會突破天人境,那她重聚七魄之後,便再多了兩三成把握。從某一個角度來說,羽紅袖的心性與孔璋極象,從始到終,都希望由自己掌控彆人,而不是由彆人來掌控自己。為此,哪怕是要犧牲彆人也在所不惜。不同的是,孔璋出身低微,而羽紅袖是宗主之女,背後更有蜀山可恃,若是自身修為也突破天人境,便可鎮服群倫,將同修會徹底掌握在手中,更可憑此奠定在道門中的地位。孔璋越是猜到羽紅袖的計劃,心卻越向下沉。若真有那麼一天,除非羽紅袖真的會與自己結為道侶,否則必是飛鳥儘,良弓藏的結局。無論如何,孔璋可不想落到那種地步。但眼前卻是無法,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不過羽紅袖在利用自己,自己又何嘗不可以利用彆人。從羽紅袖那裡出後來,孔璋便分彆與潘秀兒和師雨濃相會。他將羽紅袖可能會成立女真同修會的事告訴了兩人,潘秀兒乍聽之下一喜,以為孔璋是特地將此信息告訴她,讓她搶得先機。若是羽紅袖成立同修會,潘秀兒先行一步表明態度並加入,便算得上是同修會的元老,而且這些年間她修法和煉丹都十分刻苦,雖不如孔璋神速,如今修為亦是邁入了煉氣境的高階。更是通過孔璋結識了莊芷容等三姝,從中亦得了些好處,再等上一兩年,修行順利,便可望著手準備衝擊第十八階,進而準備結丹破境了。她出身嶺南溫氏,卻一心想日後回轉家門時能風光揚眉,若是能加入同修會,女修間互助,對她來說不亞於一有力臂助。看著潘秀兒露出雀躍之意,孔璋更加對羽紅袖把握人心感到佩服和驚懼。女修與世間女子一樣容易臣服於強大的力量,進而依靠強大的力量為恃,但是卻又不容易信任男修,反倒是同為女性之間容易接近一些。隻要不生出情愛糾葛,女修團結起來,便能形成一股力量。羽紅袖從此著手,便能讓女修易於接受,依仗為宗門之外的第二憑恃,從潘秀兒身上便可以看到。一念及此,孔璋自是不敢把自己的真意告訴潘秀兒,隻得強裝笑臉,鼓勵她到時加入,仿佛是專門為她好而特來告知一般。任她大發嬌嗔:“你做了這什麼未來道侶,也就隻有這一次給我帶來好處。”孔璋不由苦笑,在潘秀兒身上不告知更多,隻好當一步暗棋,日後從她處探知印證一些關於同修會的情報。到了師雨濃麵前便沒這麼多顧忌了,不過師雨濃卻並不想加入同修會。她自與羽紅袖反目後,好不容易才道心歸複,修為複增,眼看便要突破至真人境第二階淵通元洞天。孔璋卻是耐心的說服她,言明她雖可避羽紅袖一時,但豈能避羽紅袖一世?若是羽紅袖功成,同修會在道門內自成一係,雖非十六派之一,卻比一宗一派的影響或許更大。到那時難道師雨濃要遠離道門避世,或是自閉於蜀山?師雨濃的臉色陰晴不定好一陣後,終於玉牙一咬道:“好,我便答應你,若她真是成立什麼同修會,我亦去加入。不過若是她不肯收攬,你卻怪不得我了。”孔璋放下心來,微微一笑道:“這你倒是可以放心,她定然會收攬你的。”這一點上,孔璋幾有十足的把握。因為師雨濃和羽紅袖雖然反目,卻未公開,而且她若成立這女真同修會,若要想在宗門中尋求支持,除了宗主之外,莊璿璣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她亦是女真,而且是天人境的女真。羽紅袖成立同修會,有些時候就算是羽皓然也未必方便出頭,但是莊璿璣卻是可以的。因此隻要師雨濃稍有緩和,羽紅袖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會趁勢將師雨濃接納入會,以便同修會在早期得到莊璿璣的支持。而孔璋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雖然師雨濃曾和羽紅袖反目,但是他手上也找不出更好的人選,可以利用起來探聽到羽紅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