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秉誠問出了此句,尹元全都明白了,這是為尹元討回公道的,然而有公道嗎?誰也說不清,做生意失敗,即使上當受騙,他卻沒有采取法律形式,而是采用另一種形式,與普通人來說,已是違法,但他們是武者,武者有武者的血性,當然弄出戴秉義尋仇的事,對社會來說,俠以武犯禁,對武者來說,卻是快意恩仇。戴秉義尋仇,對頭倒黴,被打斷的腿,而作為尹元的朋友,尹元為他出頭,並無可過多指責的地方,以牙還牙,便也打斷了戴秉義的腿,雙方都沒有報官,江湖中人,以江湖的形式處理這種事情,其後,就是現在,戴秉誠來了,對於常人,可能是冤冤相報,但對於他們來說,卻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戴秉誠問尹元,戴秉義可曾惹過他,尹元回答得很乾脆:“沒有,不過,他惹了我的朋友。”意思很明確,他講的是一個義氣,戴秉誠也沒有話說,話也到這個份上,雖然他們對話不過二三句,戴秉誠已知根本不可能說理,尹元也知道,所以兩人根本不在理上糾纏,戴秉誠說到:“好,那我們就拳頭上說話。”尹元一句話不說,身體後撤,拉開的距離,擺開了架勢,其他人興奮起來,也紛紛圍了上來,尹元作為八卦掌宗師,當然不是說著玩的,他年沒有過三十,但一身功夫已入化勁,架勢一擺,不丁不八。氣勢如淵似嶽。雙眼微眯。緊盯著戴秉誠。戴秉誠並沒有動,好像他自古以來,就在那裡,甚至架勢都沒有拉開,在其他人眼裡,他似乎不懂武藝,但在尹元的眼中,卻是不可捉摸。尹元眼睛微微一跳,腳下已動,並不是中宮直入,而是腳下斜走,步如趟泥,掌如牛舌,一掌按出,這是試探性的一掌,戴秉誠站在那裡,看似渾身破綻。但破綻多了,卻沒有了破綻。戴秉誠動了。隻是一步,中宮直入,一步之下,走出了縮地成寸的效果,一拳崩出,空氣中一聲暴鳴,尹元立刻變招,手往上一纏,兩人手一觸,戴秉誠化為錦雞抖翎,一抖之下,呼的一聲,尹元飛跌了出去,臉上蒼白,嘴角沁出和鮮血,渾身發軟。在其他人眼中,兩人速度極快,就這樣一觸,然後尹元就飛了出去,整個時間不過秒許時間,尹元便敗了。敗得那麼徹底,連抵抗能力都沒有,一時間,場中一片寂靜,那些學員處於茫然之中。“八卦掌宗師,也不過爾爾!”戴秉誠淡淡地說,這句話一出,尹元終於抵不住了,口一張,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體軟軟的倒在地上。他不說此話,尹元倒也能承受,他一說此話,尹元隻覺得一股邪火上竄,心口一陣發甜,大腦嗡嗡作響,眼前金星直冒。他是一個人,雖然是國術方麵的天才,然而,這句話給他打擊太大,沒有罵人的話,隻是淡淡的一說,卻讓他如遭雷擊,練武之人,性情本就火爆,就是性格溫和的,內心也有一絲暴躁,當下眼一黑,昏了過去。這個打擊太大了,當然,如果尹元能從心理上認識這一點,他以後發展是很有前途,說不定能突破抱丹,成就一代傳奇,但如果心中陷於此,可能整個人都毀了,隻能在原地踏步,甚至出現倒退。戴秉誠見尹元昏倒,也不為己甚,事實上,在身體上,尹元雖受了傷,但並不嚴重,調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但心理上受到的傷害,這就看他自身了,越過之後,海闊天空,越不過,那整個人就廢了。戴秉誠看一眼眾人,轉身便走了,他沒有興趣去找那個生意人,要是他知道好歹,自然會前來,如果不知道好歹,戴秉誠不介意再使他受傷一次,戴秉誠雖沒有調查過他,戴秉義也沒有祥說,但對方沒有因此事報官,就可以知道對方也不是一般人,甚至知道此事見不得人,他在生意中采用了非法的手段。戴秉誠回到了戴秉義的醫院,戴秉義見他完整歸來,估計他獲得了勝利,便問到:“尹元怎麼樣了?”“我跟他交手了,他不經打,吐血了。”戴秉誠淡淡地說到,他沒有多說什麼,以他的境界,世間武者已不足看,他的心中,已向無上道境挺進。過了一天,來了一個人,一見戴秉誠,交給他一封信,實則是一封挑戰書。戴秉誠閣下:我徒兒與令兄衝突,事情經過,你我雙方各有判斷,然閣下悍然出手,擊敗我徒,擊敗尚可,猶大放厥詞,我所不能忍,今約定郊外荒山,夜半時分,做一個了斷。下麵便是落款薛三劍,這封信很短,卻是以毛筆書寫,字之間的凜冽之氣撲麵而來,好像看見一個老者冷然抽劍,戴秉誠知道這個人,遊龍劍薛三劍,他本不叫三劍,後來因為精八卦掌,特彆是一手八卦遊龍劍,從出道以來,人不能過其三劍,故稱為薛三劍。在字與字之間,戴秉誠感受到一股劍氣,他從旋淡如身上感受過,不過更為霸氣,他心中有一個感覺,對方可能已達到禦劍的程度,便問來人:“薛三劍是你師傅?”來人很年輕,一身功夫已到暗勁層次,手修長而白晳,但指關節間有老繭,看得出,這是一雙執劍的手。“是我師傅,戴先生,信我已送到,晚間在西城的最高峰等你,希望你準時赴約。”來人說到。戴秉誠點點頭:“知道了,晚間我一定去。”來人見信已送到,便抱拳告辭,他走後,戴秉義有些內疚的說:“我給你惹麻煩了,聽說薛三劍是個極難纏的人,你要當心。”戴秉誠一笑,說:“你不要擔心,薛三劍勝不了我,我要看看薛三劍是否如傳聞中一樣,真的沒人能擋他三劍。”是夜,戴秉誠一個人走在山道上,戴秉義要他帶一些人,他身邊的人也要跟過去,戴秉誠笑笑拒絕了,一個人去赴約,雖然有幾個人想在暗中跟上他,但一眨眼的功夫,人便不見了。戴秉誠向著最高峰而行,步伐堅定,他明白自己的功行,在國術方麵,連柳致知都說他是以武入道,嚴格來說,他已脫離武者的層次,而進入一個新的層次,在此層次中,他邁步而行,往日的風景雖醉人,但已是過去,未來的路還很長,路途之上,風光愈奇,他隻是此途中過客,他都不知道,他能不能走到最後,說不定隕落到中途,但他的心卻萬死而無悔。山峰近了,可以看見峰頂之上的人影,他是盤坐的山峰之上,山雖不高但在其頂部光禿禿的一片,很清楚地看見月光下的人影。薛三劍盤坐於峰頂之上,微閉著雙眼,猛然睜開,他看見峰下山路上戴秉誠,他知道是他,這是一種直覺,薛三劍本是練八卦掌的,但他無意中翻出一本八卦遊龍劍譜,上麵雖說以八卦為用,前麵倒是正宗的國術,但到後麵,卻是劍仙之術,薛三劍依前麵練習,和八卦掌相互參照,他練成了,在江湖中闖下大的聲名,在那場史無前例的紅色風暴中,他卻巧妙避過,深藏功與名,不再顯露出他的絕世神功,在此期間,他深入研究劍譜,外在好像一個碌碌無為的老頭,暗地裡在不住磨礪那口劍氣,雖不能真的演練,他卻在內心之中,不斷演練,終於破繭而出,文革一結束,他的劍氣也大成。標準是十年磨一劍,文革結束後,他在世間闖蕩,終於獲得一劍,劍名赤宵,傳說是劉邦斬蛇之劍,劍氣已大成,便與劍合,費了幾年功夫,終於成就飛劍,至此,他的路到了儘頭,因為那本書上內容到此為止。他繼續在世間行走,經過多年,基本上絕望了,不是沒有遇到一些旁門之士,但那些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他也對那一切不屑一顧,因為旁門左道對自身幾乎不修,他感到失望,幾年後,收了一個徒弟,傳授八卦掌和劍術,不過,他留了一個心眼,僅傳授世間的劍術,關於劍仙之術,卻沒有傳授。不久之後,又收了一個徒弟,但今天聽說尹元,他的弟子被戴秉誠打了,他便派他的另一個弟子送了一封挑戰書。現在看到戴秉誠,他幾乎沒想,就直覺認定是戴秉誠,既然是戴秉誠,他也不客氣,手中劍訣一指,放在膝頭上赤宵劍化作一道紅光,直向戴秉誠飛去。他根本沒考慮什麼江湖規矩,提前下手,江湖規矩實質上假得很,不過是有時遵守,以獲得名聲,更多時候,隻有勝者來說話,作為失敗者,能不能說話,還是問題。薛三劍顯然深黯此道,先下手為強,戴秉誠如果是以前,還真吃這個虧,連他身都近不了,可是戴秉誠並不是一般的武者,而是一個以武入道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