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初秋,秋老虎肆虐,悶熱的天氣讓車把式們都有些精神不振。馬鏢頭在車隊中前後巡視,口中為大家打著氣,“大家打起精神,過了前邊山口,在走個七八裡路,就是五裡坪了,到了五裡坪就能歇上半個時辰。”馬鏢頭的吆喝讓大家精神一震,車隊的速度立即快了一分。五裡坪是群山中間的一塊草甸子,方圓約摸五裡左右,因而得名。一條小溪穿過草甸,在中部聚集了一口五丈方圓的水潭,水潭邊幾顆三人難圍的大樹,灑下大片的樹陰。在文錦和李頭的指揮下,車隊停在了最大的一顆核桃樹下,毒辣的日頭下趕了半天路,終於可以歇口氣,趟子手們一屁股坐在樹陰下,懶的再也不想動彈。有些年輕的趟子手則來到水潭邊,將頭探入譚中喝了個痛快,罷了,豁開衣服,用布巾蘸著溪水,在身上擦抹,口中發出舒爽的聲音。李頭趕起幾個車夫給馬兒們扯些草料,一邊對幾個貪涼的年輕人說道:“大汗淋漓時最忌冷水相激,你們現在年輕不覺得什麼,等你們上了年紀就知道厲害了。”年輕人隻管貪圖涼快,將他的話當做了耳旁風。他搖了搖頭,也懶得再勸。蕭紫陽遠遠的靠坐在另一顆核桃樹下,口中叼著一根青草,看著遠方的藍天白雲,不知在想著什麼。此時正是正午時分,在高溫的熏烤下,鏢客和車夫們,有的靠坐在大車上,有的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已經進入了夢鄉,除了馬兒的響鼻聲和打鼾聲,再無多餘的聲響。就在這時,靠坐在樹下閉目養神的蕭紫陽突然睜開了雙目,微帶疑惑的看向草甸一側的一條山溝。他聽見在這條山溝深處傳來一陣十分奇怪的聲響。這聲響悉悉索索,就像有許多人正在山溝中行走。若說真的有數十人在山溝中行進,但他卻又聽不見一絲,除了腳步聲之外的聲音。就如同正從山溝深處走來一群啞巴一般。漸漸的,聲音接近了溝口,越發明顯了起來,終於驚動了車隊中的幾個鏢師。他們呼喝著,令趟子手們作出防備。隨著這邊的呼喝聲,山溝中的腳步聲頓了一頓,便又接著響了起來。片刻之後,那腳步聲終於走出了山溝,來到了草甸上,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越來越多的人湧出了山溝。看他們的衣飾雜亂肮臟,許多人更是蓬頭垢麵,卻又背刀帶劍,分明就是這山中的盜賊。眼前突然出現這許多山賊,鏢師們不禁臉色大變。山賊們出了山溝,微微調整方向,向著車隊走來。雙方漸漸離的近了,當看清對麵山賊群中的情況後,無論是鏢頭,還是蕭紫陽,都臉色微變,露出疑惑的表情。山賊們臉上並沒有碰見肥羊的欣喜,反而一個個垂頭喪氣,惶恐不安。在這群山賊的外圍,十餘個相貌奇特的山賊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其他山賊圍在當中。包圍圈中數十個山賊似乎對這十餘個相貌古怪的同夥十分恐懼,都瑟縮這向內擠作一團,都儘力的遠離這些人。外圍的十餘個山賊,無論雜亂肮臟的衣服,還是蓬亂的頭發,都與包圍圈裡的山賊並無二致,說他們相貌奇特,是因為他們手臉等暴露在外的皮膚,都烏黑一片,就如同身中劇毒,而且毒血已經流遍全身一般。這些人還有一個與眾不同之處,便是他們手中的兵刃。他們手中大都拿著一些諸如板斧,狼牙棒,鐵錘等重兵刃,這些兵刃上無論刃柄都鏽跡斑斑,竟似全用生鐵鑄成。若真是如此,這些兵刃恐怕個個都重過百斤。經驗豐富的馬鏢頭和蕭紫陽都注意到了這些人手中的沉重兵刃,但兩個人的判斷卻截然不同。從幾個膚色奇特的山賊身上衣飾便不難看出,這些人都是些普通山賊,馬鏢頭自然不相信一些普通山賊竟然能使用如此承重的兵刃,那豈不是說這些山賊個個都是一流的外家高手?與馬鏢頭篤定這些人是在裝神弄鬼不同,蕭紫陽看著這些人紫黑色的皮膚和手中嚇人的重兵器,臉上卻露出了極為凝重的神色。這群山賊走到車隊前五丈距離後,推推搡搡的停了下來。馬鏢頭上前一步,一拱手,正要交代些場麵話,突然,走在最前麵的一個黑臉山賊用手中一柄門板一般的大板斧一指車隊,開口說道:“你們跟我們走。”這人說話聲音生硬而平直,不帶絲毫情緒,一張黑臉也如木頭一般沒有絲毫表情,但他話中意思卻極為霸道。不但要搶劫貨物,就連車隊中的人也不放過。馬鏢頭聞言臉色一沉,冷聲道:“朋友是那個寨裡的,竟如此不懂規矩,你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那黑臉山賊再次生硬之極的開口道:“不走,就死!”說罷竟然不由分說,一揚手中板斧,向著馬鏢頭兜頭砍了下去。蕭紫陽正在後方細細的觀察這這些黑臉山賊,不想這些人如此凶悍,一言不合便要殺人,他急忙展開身法向前躥去,卻慢了一步。馬鏢頭見對手竟然如此凶殘,冷哼一聲,將手中長刀抽出半尺,雙手連鞘向上格去。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斧刀相接,馬鏢頭頓時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他隻覺得自己舉刀格擋的不是一麵板斧,而是一根倒下的巨柱,其上帶著沛然不可抗衡之力。馬鏢頭的格擋似乎沒有對這一斧造成任何影響,斧刃壓著長刀狠狠的撞在馬鏢頭的肩膀上,隨著一聲清晰可聞斷骨脆響,馬鏢頭的身體頓時打橫飛了起來,接著,帶著一股風聲狠狠的摜在地上。在馬鏢頭跌落的地麵上,正好嵌著一塊大石頭,伸出地麵拳頭大一塊,隨著他狠狠的撞擊,這塊石頭竟然生生撞入了他的胸腔。頓時間,馬鏢頭口鼻間就如同噴泉一般,鮮紅的血液噴出尺許高,眼見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