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縣城叫做黃水縣,原本也是一處水旱碼頭,商旅興盛,但是現在瘟疫大起,自然沒有商家往來了。城中許多人家都插著白幡,那是家裡有人死去。更多的人家門口有這今世大尊的旗子,中間大大一個反寫的卍字。    在這種極其壓抑的氣氛之中,一行人來到縣衙。卻見到縣衙大門開著,一點官氣也都不見,風吹過來,就有一陣哀哀的哭聲,若有若無。    “不用進去了,這裡麵的人死乾淨了!”葉知秋大咧咧的道。    這話一出,所有的錦衣親軍臉上都在變色,瘟疫居然連縣老爺都死乾淨了,還真他媽的邪乎!    傅說點點頭,道:“衙門之中不僅人死絕了,就連裡麵的衙神獄神這些的神光也全都不見了……”    左千戶正想說話,就看見附近人影憧憧,許多人鬼鬼祟祟的在牆角巷子處探頭探腦。他心裡發沉,道:“此地不宜久留,這裡的百姓都被今世大尊那邪神迷惑,我們應該趕緊退走。回去稟報朝廷,派兵來誅滅!”    傅說望望四周,道:“來不及了!”    就聽到一聲大叫:“就是他們,就是他們殺了大尊的使者。他們這些朝廷的狗腿子不想大尊救我們,就想我們死……”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無數的石塊,磚頭,甚至糞便,騎馬布這些穢物都砸了過來。看來是把他們當做妖孽來對待了。    “衝出去,”左千戶大喝一聲,發下命令。錦衣親軍們轟然應諾,到底是上過戰場,見過鮮血的。這般之下,殺氣騰騰,一路衝出,再不留情。轉眼間就有幾十個百姓死在錦衣親軍的刀下,那些原本瘋狂的百姓發一聲喊,又四麵散了開來。    一行人再不敢在城中停留。一路出城而去。傅天仇長歎一聲:“朝廷的民心就是這般喪儘的!”    左千戶麵有慚色,道:“這是我下的命令,回京之後。我自會在皇上麵前請罪!”    其他錦衣親軍忿忿不平:“那些暴民是要殺了我們,難道還不準我們還手了?要我說來,這些暴民襲擊我們錦衣親軍,那就是造反。應該殺無赦!”    左千戶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如何而說,歎息了一句:“傅大人,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你兵敗之後。還要請朝廷賑濟災民。”    接下去的路就難走了,沒有補給,第二天這一行人馬就斷了糧草。尤其是馬匹,沒有沒有草料豆餅喂養,隻能吃路邊青草。不過幾天那些馬兒就開始迅速的脫膘,甚至有些都開始生病拉稀。這時候也隻能殺馬吃了。    可憐這些錦衣親軍,是天下間待遇最好的部隊,個個在京城地方作威作福。哪裡吃過這些苦頭?當晚紮營的時候。睡到半夜,忽然聽到一聲呼哨,接著喊殺聲四麵而起。    無數的山賊包圍了上來,一場突襲,就把錦衣親軍差不多消滅了大半。幸虧有著傅說,左千戶。葉知秋三人武藝高強,廝殺了半夜。才算是殺退了敵人。    第二天檢視之下,就看到錦衣親軍死了大半。而那些夜間偷襲的死的更多。足足有著兩百多人。左千戶陰沉了臉,一言不發。    第二日晚上又有人來偷襲,這次做了防備,敵人偷襲不成功,反倒是大殺了一場,捉到了幾個俘虜。左千戶正要派人審問,看這些人是哪裡來的,為什麼要襲擊官軍?傅說一眼看到了一個熟人:“邢德,怎麼是你?”    邢德這時候身上中了一刀,又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被捆綁起來,嘴裡猶自罵罵咧咧的在叫:“你們這些狗腿子,有種殺了我,大爺要是怕了就跟你們姓?”    他聽見傅說的聲音,一呆,叫道:“秀才,你怎麼也在這裡!”    傅說抽劍一劃,邢德身上的繩子就寸寸段落,沒有傷到他半點皮膚。邢德不由讚道:“你現在是越來越厲害了,怎麼樣不如和我們混……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大家一起造反,推翻這鳥朝廷!”    押著邢德的錦衣親軍眼洞紅了,拿刀就要劈邢德,卻被傅說攔住了。那名錦衣親軍就叫道:“這反賊殺了我們這麼多弟兄,今天一定要挖出他的心來給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邢德張嘴就罵:“你們這些狗腿子,把天下搞的天怒人怨,現在天下間誰人不反?早晚有一天,我們丁大哥會帶著我們打到京城去,宰了那皇帝老兒……”    傅說有些頭疼,這是意識形態方麵的問題,非是語言可以解決。隻是他傅說卻沒有立場,既對現在的朝廷不滿,卻也對那種推動天地劇變,改朝換代的巨大破壞性力量所感到恐懼。任何東西都是破壞容易,建設太難。一次改朝換代,往往就是十幾年幾十年的爭霸殺戮,天下人口就要減少三分之一,或者到一半,才能建立新的朝代。然後又是一輪循環!    何況,如今這大廣外麵,還有著莫吉人在蠢蠢欲動。莫要上演原先世界,滿清入關,神州沉陸那一幕才好!    好不容易安撫了錦衣親軍,把邢德帶到一邊,問清了原由,原來當日邢德離開一覺起來,就發現自己已經不在皇甫家了,睡在荒郊野外之中,身邊放著幾百兩銀子。這邢德找傅說不到,就帶著銀子回家。誰知道家鄉糟了瘟疫,後來天下到處都是受災,朝廷遼西慘敗,又要加征遼餉。無數百姓妻離子散,鬨得天下沸騰,萬民怨恨。邢德一怒之下,乾脆投靠了當世大俠丁前溪,一起拉杆子造反,占據了青山,立下山寨從此打家劫舍,替天行道。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好不快活!    隻是前些日子綠林大豪李成王派人聯絡他們,要劫殺一隊官軍,先就送來了一萬兩銀子,兩千石的糧草。沒想到這批人之中,居然還有傅說。    “這位壯士,”傅天仇也在一邊聽完了始末,就問:“李成王是誰?能有這麼大的手筆?”    邢德知道這是傅說的叔父,乖乖的一邊處理傷勢,一邊道:“那李成王是本地大豪族,家裡有錢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