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中出來,徐謙沒有直接去拜謁陸鬆人等,方才對嘉靖撒了個小小的謊,還是先乖乖回家為妙,難保不會有廠衛盯著自己。回到家中,陪著桂稚兒閒坐了一會兒,徐謙終究還是忍耐不住,叫人給老爺子捎了口信,讓他回家,說是有大事相商,後麵免不了加一句十萬火急四字。小半時辰之後,徐昌才趕回來。顯然他對徐謙的所謂十萬火急並不太認同,想想看,生孩子都能告假的兒子,口裡所謂的十萬火急想必要大打折扣。不過對徐謙來說,人回來了就好。他神神秘秘的扯著徐昌到了書房,將今日入宮的事實言相告。徐昌托著下巴,滿臉沉重的道:“僉事的事,確實有點眉目,朱宸如今對我越來越忌憚,所以這一次才拋出了這位吳佩吳千戶出來,其實吳佩和朱宸平時關係並不算好,可為了阻止為父晉升僉事,因此他才推出了這個人選。”“也就是說,這個吳佩,並不是朱宸的人?”徐昌點頭:“不錯,吳佩和其他幾個同知走的很近,比如駱安、王佐、陳寅這幾個人,都和吳佩有不錯的交情。所以這一次,為父才覺得為難,你也知道,錦衣衛親軍裡頭,幾乎就是五個人說了算,除了朱宸,就是駱安,然後是王佐、陳寅、陸鬆,這五人不是指揮使,就是同知和僉事,而且他們都是興王府的舊人,早在興王府的時候。他們就是老相識了。其中朱宸自成體係,以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地位超然。至於駱安、王佐還有陳寅三人,交從很是過密。他們三人自成一派,和朱宸也很不對付,平時免不了勾心鬥角。再有就是陸鬆,陸鬆呢,和朱宸一向關係不好,可是和王佐三人,關係卻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陸鬆的關係主要在親軍其他各衛,比如金吾衛的指揮使陸征就是他的族兄。還有旗手衛的僉事陸相、武驤右衛的指揮使同知陸健,羽林衛的同知陸昌等等。”徐謙從父親口中大致了解了整個錦衣衛內部的構成,一下子就明白了,朱宸這一次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想必對他來說,這個所謂的吳佩,並不是什麼最好的人選,而他之所以選擇吳佩,並非是因為他希望吳佩進入錦衣衛中樞。而是阻止徐昌進入錦衣衛中樞。朱宸選擇了這個人,等於是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想想看,這個吳佩也是興王舊人。屬於天子信重的人之一,現在有了空缺,朱宸既然保舉了吳佩。天子會隨意否決嗎?而另一方麵,吳佩和王佐、陳寅、駱安關係匪淺。現在有了他們的關係,相比徐昌。這三人顯然更支持吳佩。也就是說,在整個錦衣衛中樞裡頭,支持老爺子也隻有陸鬆,其餘四人,都極力支持的是吳佩,眾望所歸,天子那邊,顯然又不得不表麵上做出公允的決定,老爺子落選,幾乎成了定局。徐昌不無感歎:“說到底,還是資曆不夠,腳跟不穩的緣故,若是多給老夫幾年時間,怎麼可能輪到吳佩踩在老夫頭上,可惜,可惜了。”徐謙也頗為遺憾,隻是看到老爺子一副感慨萬千的模樣,顯是也覺得有些可惜,畢竟機不可失,好不容易死了個僉事,而現在錦衣衛中樞之中幾個指揮使、同知和僉事現在都屬壯年,年紀並不比徐昌要輕,等到他們死了,怕是沒有十幾二十年是不成的。徐謙想到這裡,頓時覺得這樣的機會斷然不能放棄,對!絕不能放棄!徐謙不由道:“爹,事到如今,錯過了機會實在可惜,爹當真是想高升一步?”徐昌瞪了眼睛,道:“什麼叫想和不想,成了僉事,將來的餘地可就大了,就如這錦衣衛裡頭,僉事隻有兩三個缺額,可是千戶卻是多如牛毛,跨過了這一步,將來無論是高升還是平調,都有很大的餘地,資曆擺在這裡,誰也動不了。”徐謙道:“既然如此,那麼就一定要爭取,咱們徐家什麼事沒有遭遇過,再大的難關也都過來了,沒有理由就這樣放棄,吳佩算什麼東西,若是讓他做了僉事,爹還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出頭。”“爭取?”徐昌也變得野心勃勃起來:“可是如何爭取呢?”徐謙冷笑道:“這個時候,比的就是人脈,可是人脈靠什麼來?這其一嘛,自然是靠關係,這其二,就是靠實力,最後一樣,就是銀子,隻要有銀子,什麼事辦不成?咱們徐家就是砸鍋賣鐵,也得將爹這僉事弄到手,要是弄不來,不但你這做爹的抬不起頭,怕是兒子也要被人取笑。”徐昌豪情萬丈:“說的也有道理,姓吳的連給我提鞋都不配,不就是個興王府的舊人嗎?他想踩著為父的肩膀上位,為父還想踩著他的肩膀上去,不過,這事兒不能從長計議,應當極快拿個主意出來,否則遲早夜長夢多。”一對父子商議之後,頓時有了當年在錢塘陰人的感覺,此時兩個人都充滿了鬥誌。這一對父子做事,要嘛不做,要做就要做到驚天動地,此時的他們,比起在錢塘時,本錢不知多了多少,自信心也足了許多。二人分頭行動,徐昌先是去聯絡錦衣衛中一些交從過密的人了,而徐謙則是直接去了如意坊,尋了徐福來,讓徐福去召集各大股東來商量。無論做什麼事,靠的就是關係,這些如意坊的股東,就是徐謙在京師能夠動用的關係之一。過不了多久,大家紛紛來了,十幾個人濟濟一堂,壽寧侯和建昌伯還有王成此時也都回了京師,徐謙倒也不隱瞞,直接開門見山的道:“如意坊能有今天,和路政局不無關係,家父現在掌著路政局,不過嘛,諸位可曾聽說過錦衣衛指揮僉事一職有了空缺?”王成為了表現自己消息靈通,忙道:“早就曉得了,怎麼,令尊對指揮僉事一職有意思?”徐謙道:“自然,如意坊到了今天這地步,錦衣衛裡一定要有自己人,雖說其他人也都有些交情,可是交情歸交情,交情有自己人可靠嗎?我打算全力支持家父晉升指揮僉事,諸位可肯幫忙嗎?”在座之人,如今和徐謙幾乎是利益共同體,說到支持,自然無話可說,張鶴齡表態道:“你直說,要如何幫忙,閒話就少贅了。”“好!”徐謙道:“這一方麵,我要調動大筆銀子,數目在幾十萬上下。”“這麼多?”眾人麵麵相覷。徐謙微微一笑:“若隻是幾萬的現銀,徐家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了,正因為數目大,所以才來如意坊提調,說到底,是現銀不足,大多數銀子,都投資去了工坊和錢莊,而且事情緊急,真要抽調銀子入京,恐怕事情早就黃了,徐家在如意坊還有明報以及其他的一些買賣和分紅,一年歲入高達一百七十餘萬兩紋銀,諸位放心,隻是借用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如數奉還。”王成道:“這個好說。大家關起門來都是自家人,銀子的事,如意坊有多少存銀,隨你調用。”徐謙道:“除此之外,就是借用諸位的關係了,凡事在親軍有關係的,從現在起,大家開始走動,該送什麼禮送什麼禮,彆人送銀如意,咱們送金如意,總而言之,得讓他們曉得,這是家父的意思。上到各衛指揮使,下到尋常的百戶千戶,該送的就送,不要怕花銀子,尤其是錦衣衛裡頭,千戶、百戶、總旗,還有東廠那邊,總而言之,但凡是和錦衣衛有一點關係的,人手一份,幾個錦衣衛指揮使、同知、僉事那便,禮也要送到,這個事得交給永豐伯來辦。”永豐伯,自然指的是王成,王成也是安陸的人,和那些興往舊人也都是老相識,就算關係有親疏之分,可是照了麵至少還會客套一下,更何況他的身份特殊,乃是國舅,彆人想不買賬都不成。王成苦笑道:“回回都是我,罷了,我索性丟了這張老臉,至於朱宸、駱安、陳寅、王佐這些家夥,到時候若是不買我的帳,那也沒辦法。”徐謙微微一笑:“不必讓他們買你的帳,隻要讓他們掂量掂量我們的份量就足夠了。”“至於壽寧侯這邊,那些個皇親就交給你了。”所謂的皇親,說的是弘治和正德朝的皇親,也就是那時候太後和皇後的娘家人,壽寧侯乃是張太後的弟弟,這事兒倒也好辦。“還有其他朋友,就專門負責其他世襲公侯吧,總而言之,徐某人今日做一回散財童子,讓大家曉得,我徐某人對諸位公侯和指揮、同知、僉事大人是素來敬仰的,大家交個朋友,將來都好照應。”…………………………………………………………………………………………………………………………第二章送到,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