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風光,千裡冰封,萬裡雪飄。現在不過九月,中原正是天高氣爽,登高納涼的金秋時節,大昌最北的黑漠道已經飄起了鵝毛大雪,不過數日的時光,新雪已經沒了膝蓋,田地早已光禿禿的,一片灰黃,家家戶戶掩門閉戶,開始了數月的“貓冬”。然而凡人可以貓冬,修士卻不可以,相反,這個冬天修真界相當活躍,在黑漠道最為寒冷的寒冰穀,三十年一度的盛事,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寒冰穀的廣場上,大門大派的弟子們,正在參加玄冰大會的揭幕儀式,由長生殿主持,已經持續了數個時辰。那儀式固然聲勢浩大,內容則無非長生殿講話,寒冰穀講話,裁判宣布規則,嘉賓宣布大會開始,派發紀念品等等等等。雖然形式有些無聊,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參加的,能夠站在廣場上的,至少師門必須是大昌國內數得著的門派。白霧籠罩的寒冰穀,一處偏僻的地方,幾個修士無聊的盤膝而坐,不時的偷眼望著寒冰穀中央的冰封台的方向。一個方麵大耳,相貌粗豪的青年有些焦躁的道:“怎麼這勞什子儀式還沒有舉行完?已經四個時辰了,千裡玄冰場才是重點,在一個廣場上說話聊天有什麼意思?”旁邊一個相貌英俊至極的青年眉頭微微一皺,嘴角一撇,手中折扇打開,搖了幾搖。中間一個年長幾歲的修士開口道:“三郎,怎麼這麼不穩重?在廣場上。不是大門大派弟子,就是早已成名的前輩。還有其他兩國的翹楚,身份非同尋常。我們這種修仙家族的小人物。就算邀請過去,也無法與他們同列,還不如等在這裡,等到玄冰場開啟的時候,一同進入,才是正理。”那青年沒說話,旁邊一個青年女子訝然笑道:“我們邱家是小人物麼?整個樓夏道,我們家族都是數一數二的啊,怎麼來到這裡。他們都不招待一下。”那年長修士苦笑道:“你們這些孩子,從沒有出過遠門,不知道天下有多大。咱們算什麼大人物?不要說這幾年家族連續失去好幾個優秀後輩,在樓夏道的地位已經大不如前,就是當初全盛時期,又能怎麼樣?老祖道基期修為,也不過是人家眼中的沙塵,同樣是靈覺期,你們幾個。還有死了的大郎,六郎資質不俗,不到三十歲進入靈覺期,已經是家族百年難遇的天才。人家不到二十歲便已達到,都還嫌晚,法器符籙更是數不勝數。隨便拿出一件,把家族翻個底朝天都找不出半件。你們雖然是家族悉心培養的精英。在人家眼中,隻怕連外門弟子都不如。”頓了一頓。道:“我再囑咐一遍,進了玄冰場,一定要認清楚旁人來曆,七……六大門派,還有中等宗門的弟子,萬萬不可得罪,哪怕修為不如你們的也不行。”那女子撇了撇嘴,道:“知道了,二叔你吩咐了不下十遍了。”那二叔道:“其實這樣也是好事,玄冰場一共十個大入口,三十六個小入口,那些門派弟子典禮結束,分成十方,都從大入口進入,每個入口同時進數百人,相互之間難免有所磕碰,一開始就是激烈爭奪。咱們這些家族弟子,隻需要等在這小入口之前,等到玄冰場開啟之後直接進入,進去還能落到沒有人的區域,不用未落定腳跟就和人爭搶,於我們之後的發展大大有利。”那英俊至極的青年笑道:“說來也是巧合,三十六個入口雖然多,但參加的修士也不少啊,平均下來一口出口等上幾十個人也不多。怎麼咱們這個入口就咱們幾人,難道真是運氣來了?”話音未落,隻聽得腳步聲響起,有人向這邊來了。那女子斜了他一眼,嬌笑道:“好個烏鴉嘴。”那青年用折扇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衝她飛了一個眼。這時候,從霧中走出五個人來,三男兩女,除了一個男修士年紀顯大,另外四人看來都是青年男女,個個俊秀不俗,身上都是統一的銀色鬥篷,打扮低調不失考究,看來必是什麼家族或者門派的弟子。那二叔站起身來,稽首道:“樓夏道邱家邱運盛,見過幾位道友。”其中唯一一個年紀看起來較大的修士還禮道:“大昌興安郡雙木宗董正義,見過道友。”邱運盛聽到“雙木宗”,不由一怔,他也算博聞,但沒聽說過這麼個門派,總算他掩飾得好,立刻笑道:“原來是雙木宗的道友,久仰久仰。”旁邊那女郎低聲道:“興安郡都有門派嗎?”這時那雙木宗五人之中年紀最輕的少年眉毛倒豎,尖聲道:“我雙木宗立派數百年,在興安郡威名赫赫,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那青年女子掩口道:“數百年,這麼久——嚇死我了,嘻嘻。”兩邊邱運盛和董正義同時斥道:“不許胡說。”董正義笑道:“幾位道友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我這位江師弟,年紀太輕,做事輕浮,說話不走腦子,又沒見過什麼世麵,說了大話讓大家見笑了。我雙木宗立派時間不長,人數也不多,不過後輩之中還有幾個人才,幸蒙長生殿——”說到這裡,他拱了拱手,“上使的青睞,賜與我等玄冰大會的請柬,真是受寵若驚,哈哈哈……”邱運盛跟著哈哈笑了幾聲,道:“小孩子家家,誰沒有個年少氣盛?我這位侄女,還不是一樣的說話孟浪,口無遮攔,還望道友不要見怪。怎麼,道友也要從這裡進入麼?”董正義道:“我們一開始就來了,原本在上麵的口子等著,但那邊人太多。我們這種小門派,哪裡能爭得過?於是就想看看其他入口有沒有人少的。還就是道友這裡最清淨,不知道友方不方便……”邱運盛一口道:“那有什麼。等下門開。咱們一同進去就是。”董正義道:“好極了,我介紹一下,這幾位是我的師弟師妹,這位李落師弟,秦鹿師妹,蒲穎師妹,江川師弟。”邱運盛一一點頭,見幾人看來都不過二十多歲,那江川看來更是弱冠少年。卻都有靈覺期的修為,不由得暗暗豔羨,道:“這是我的幾位子侄,這是我三侄兒邱同海,四侄兒邱同洋。這是我女兒邱肜肜,我侄女兒邱彤彤,這一位——”他指著那位個頭高挑,英俊非凡的少年道:“這一位是我家的……外侄淩天,小小年紀。修為可是不俗的。”自家的子侄他不好意思誇讚,但是這位外侄他就不必太謙虛了,何況這淩天二十來歲已經有了靈覺期中期的修為,可稱是難得一見的天才。至於這淩天還是邱彤彤的定了親的未婚夫。倒不必和剛見麵的外人多說了。邱彤彤聽到叔父誇讚淩天,目光回過去,在心上人麵上一轉。見他也看著自己微笑,已經滿麵嬌羞。低下頭來。淩天上前抱拳道:“幾位道友有禮。”他舉止甚是瀟灑,聲音也是清越好聽。再加上秀頎的身材,英俊的相貌,確實有出類拔萃的氣質。雙木宗幾個年輕的男女都相貌俊秀,但如論五官相貌,都還遜他一籌。雙木宗的人除了江川之外,似乎都是木訥守禮之輩,對淩天還禮,基本上不說話。邱運盛道:“董道友,你說這玄冰大會什麼時候開放?”董正義道:“再過幾刻時辰吧,邱道友彆急,咱們又沒有什麼早進去占地盤的壓力,早進晚進不都一樣麼?”邱運盛道:“話是這麼說……道友,你我雙方都是不被那些名門大派理會的邊緣人物,該當互助才是。不知道友有什麼準確一點的消息沒有?”董正義壓低了嗓子道:“準確不敢說,門派倒是從暗地裡的渠道獲得了一點消息——關於附近幾個入口對應的區域情況的,不知道道友……”邱運盛道:“我這裡有選擇一片的幾個世家和小宗門的情況,剛才我看了,這裡大多都是大昌北邊的一些勢力,貴門既在興安郡,怕是不知道吧?”董正義閉目沉思,過了一會兒點頭道:“換了。”兩人各自拿出一枚玉簡,嘀嘀咕咕的商量起來。這兩個老一輩各自商量,幾個青年男女各自聊談開來,男女各自分開聊作一團,不一會兒便熟悉了,隻有那個江川似乎不大合群,翻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邱肜肜碰了碰秦鹿,道:“那個江道友,不愛搭理人,是怎麼回事啊?”秦鹿看了江川一眼,嘴角一挑道:“他呀——他就是不合群,誰叫他是掌門的俗世後人呢,邱道友,你彆去理他,不和他說話就是了,不然他說一句彆扭話,你半月都彆想舒坦。”邱肜肜心中不信,道:“哪有那麼誇張?”邱彤彤卻還記得他剛才衝撞了自己,道:“我看差不多,妹妹彆去理他,這種人……”突然江川回過臉來,似笑非笑看著她,輕輕地張了張嘴,雖然沒說話,但是看口型怎麼看怎麼像一個“滾”字。邱彤彤臉色都擰了,氣道:“你……”轉過頭對情郎發嗔道:“淩哥,你看他!”淩天眉毛倒豎,喝道:“你敢對師妹無禮?”說著就要站起來。然而正在這時,便聽邱運盛笑道:“既然如此,就說定了,進去之後,你我雙方一起行動,共同進退。”董正義擊掌道:“好,雙木宗,邱家在此結盟。”幾個正要衝突的青年男女麵麵相覷,一時都停止了動作。突然,地底一震,眼前大霧驀然散開一個口子,一縷金光泄露出來,大放光華,隻聽天空一個隆隆的聲音響起,道:“玄冰大會,就此開始,半月為期,過時不候,一入此門,死生莫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