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比之外麵,又要豪華許多,雕梁畫棟,抄手遊廊,層層疊疊,如同迷宮一般,兩人順著屋頂進了內院。隻見一間正屋亮著燈光,隱隱綽綽兩個人影正在裡麵。再仔細看時,卻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兩人交談了一句什麼,因為裡麵有靜音陣法,兩人也聽不清楚,隻見其中的女子站起身來,走出門去。那高個黑影知道找到了正主,心中暗笑,正要去追那女人,突然身後風聲一起,一道法術伴隨著靈壓襲了過來。那高個黑影閃身避過,抬手止住身後矮個黑影的衝動,低聲喝道:“此處不是衝突之所。”打量對麵。雖然三更半夜,無星無月,但那黑影眼力不同常人,自然看清了來人,不由得皺眉,剛要詢問,隻聽得對麵人道:“上去說。”聲音嬌脆,竟是女子聲口。高個黑影見那女子修為不再自己之下,此處又不是聲張的所在,聽她要自己上去,自然合了心意,和那矮個黑影一起,浮上天空。對麵那女子緊隨其後。倘若有第四個人看見,必然歎為觀止,因為三人不但上升的速度快,更沒有用任何法器,像這樣憑借本身修為飛行的,至少也是琢磨期的高士。升到了雲層之上,月光沒有雲霧遮擋,如同明燈一般,照耀著三人的身影,三人互相對視,才看清了對方的形貌。那一高一矮兩個人,披著黑色鬥篷,隻露出腦袋,卻看著形貌凶惡非常。倘若說焦玉莊是個醜人,這兩人連人模樣都沒有了,雖然還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但青麵獠牙,血盆大口,長吻短額,皮毛橫生,好像是人形的怪獸。而另一邊對比,則是天上地下。那邊兩個是醜極,這邊這個卻是美極。那是一個妙齡女子,一頭青絲盤上,梳成了飛仙髻,九尾累絲金鳳釵顫巍巍戴在鬢邊,一雙眸子星光璀璨,肌膚白的猶勝堆雪,再加上那一聲雪青色的曲裾宮裝,在月光的照耀下,猶如九天玄女踏雲而行。倘若是一般人見了如此美女,多半要露出讚賞乃至垂涎之色,偏偏對麵兩個醜漢見了,卻是與見路邊上乞丐一般,毫無二色,隻有十分警惕,那高個的道:“你是何人,為何妨礙與本座?”那女子淡淡道:“你是何人,竟敢夜探佳肴峰?”這一句話,兩人針鋒相對,同時強在那裡,登時說不下去。那矮個醜漢大怒,喝道:“我們要找焦玉莊的晦氣,你要多管閒事,是不是?”那女子悠悠道:“焦玉莊如何,我卻不管,隻是那屋中人,卻不是旁人能動的。”矮個醜漢哇呀呀怪叫一聲,道:“我們動了,你要怎的。”那高個醜漢突然道:“不動屋中人,焦玉莊你就不管了麼?”那女子眉頭微微一動,道:“倘若你等珍饈之會過後動手,便是沉了珍饈島,我也不管。”矮個醜漢啐道:“臭娘們兒,我大哥讓了一步,不動你說的那人,你居然得寸進尺,連我們什麼時候動手也要管,我們偏偏要珍饈會上動手,你待怎麼樣?”那女子冷笑,身後兩條飄帶同時直直的指向天空,道:“你說怎麼樣?”那高個子雖然也是滿麵怒氣,到底還是強壓了,冷聲道:“兀那女人,你確定要管我大障山的閒事?”那女子嘴角一挑,道:“好大的名頭,要拿大障山壓死我麼,可惜在這瞻部大陸,沒有我長生殿管不起的閒事。”從賓館之中射出來的兩道劍光都是靈覺期的劍光,自然也就沒有珊瑚在內,前麵那個,是一個白衣少女,披頭散發,在黑夜中帶著幾分淒厲,後麵緊追不舍的,正是葉奇。葉奇一麵禦劍,手中法術卻是不停,幾道劍光飛出,直劈那少女後心。古劍池的弟子,都是劍修,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方士劍修,而是金屬法術為主的禦劍術,但攻擊力之強悍,卻也是七派之中的魁首。那前麵的女子,雖然看不清具體手段,但她除了禦劍,還有一件防禦法器,雖然很吃力,但法器阻攔在身後,也勉強抵擋下來。那女子臉色越發蒼白,她分心抵擋,速度便減慢了下來,眼見已經越離越近,突然,一道劍光擊中她腳下飛劍,忽的一聲,從天空中墜落下來。這時她離江川已經不遠,從天上直直的摔落下來,即使是靈覺期修士,也難以討好,江川下意識的搶上一步,伸手一接,已經橫抱在手中。江川隻覺得手臂一沉,接著一陣大力向下墜去,手臂格的一聲,有脫臼的危險,連忙靈氣灌注,借力打力,輕輕一托,將那女子輕輕橫拋了出去,那女子身子由橫變豎,雙腳落地,踉蹌幾步,扶住了迎麵的牆壁,這才站穩。江川籲了口氣,甩甩手,便知無恙,心中暗道:這番傻了,剛才若是發一個禦風術,或者驅物術,又簡單又無害,何必像凡人一樣用手去接?但剛才純粹是身體本能,也不容得他細想。那女子站穩之後,回過頭來,向江川點頭示意,卻是不發一言。江川見她黑發之下,麵色蒼白若鬼,五官模糊,說不上好看不好看。隻是一雙眼睛時不時泛起一絲璀璨的光澤,一瞬間,也有驚豔之意。江川正看得心中一怔,隻聽得頭上有人道:“啊哈,我道你怎麼往這邊來呢,原來在這裡埋伏下幫手。你以為這樣就逃得出我的手掌麼?”江川抬頭,與葉奇正好四目相對。葉奇喝道:“是你!”雙目中凶光大盛,道:“我說怎麼當時丟失了一具屍首,原來你和那賤人是一夥兒的,今天看你往哪裡逃。”江川一愣,下意識的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才知道易容丹竟然失效了,易容丹本是六個時辰吃一次,江川一般都是午夜一次,中午一次,如今時至午夜,他竟忘了吃,現在又回到了江川的本來麵目。不過,他冒充張克,本來已經達到目的,就算做回江川,也無所謂,笑了笑,道:“葉兄,彆來無恙否?”葉奇靈識在江川身上一掃,不由得一愣,發現這修士已經靈覺期中階,自己雖然是中階巔峰,但畢竟相差不遠,再加上印象中對方似乎是林下洲弟子,那麼在法器上,也不會差,更何況還有旁邊這個靈覺期初期的女子相助,要是動手同時殺了他們兩個,就算是自己全力出手,也要費上一番功夫。依著葉奇的性子,彆說江川比自己還差一籌,就算與自己持平甚至略高一籌,也是毫不避忌,畢竟劍修本來就有一股有我無敵的狠勁,但他並非魯莽愚蠢之人,自然清楚,這裡不是動手的地方,剛剛已經引起了不小的動靜,現在若還要糾纏,隻怕珍饈島上就要有人來插手了。心思電轉,葉奇神色微微一緩,道:“這位道友,你叫什麼名字?可是林下洲弟子?”江川差點沒笑出來,剛才凶神惡煞,恨不得立刻拔劍動手,現在突然轉過臉,一本正經問起自己名字,江川真想直接道:“請麻煩把麵上五官轉的正些,這樣傻子都知道你在拖延時間了。”既然他拖延時間,江川一笑,難道自己就沒有需要時間才能用出來的手段麼?正好,讓你試試我的新神通。江川一麵暗暗布置,一麵道:“不敢,在下姓江,單名一個川字。忝居林下洲內門執事之職,不知道友高姓大名,師從何門?”葉奇一麵乾笑道:“不敢,在下葉奇,古劍池弟子,那是內門長老記名弟子,家師……”一麵側頭,隱晦的看了一眼還在冒煙的迎賓館,暗暗罵道:唐平這家夥簡直就是個廢物,解決一個法體期的小賤人,縱然她有陣法相助,哪裡需要這麼長的時間?乾掉那賤人,你過來助我一臂之力,殺了這兩個狗男女,豈不是舉手之勞?突然,他靈識一動,已經發覺一個靈覺期修士從珊瑚的迎賓館出來,想必是師弟已經料理完畢,前來助陣,原本的乾笑立刻收起,換了一個冰冷陰森的笑容,道:“師弟來得正好,快快動手,和我一起誅殺了這個林下洲的小子。”隻聽得身後有一人輕笑道:“葉奇,你身為古劍池弟子,果然膽量比天大,得罪了我霓裳關還不夠,連林下洲弟子也要殺。不如你一人單挑了其他六派,豈不更好?”聲音鶯鶯瀝瀝,輕柔好聽,葉奇聽了,卻是如墜冰窖,渾身發冷,遲疑的轉過頭去,眼見身後哪有自己師弟的影子,隻有一個宮裝女子,如同皓月清風,盈盈而立,不是霓裳關四大弟子之一的尺素,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