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佳肴峰上一片漆黑。倘若有熟悉的佳肴峰的,應當知道,島主焦玉莊最愛夜生活,每當這個時候,佳肴峰上的宮殿之中,往往燈火通明,徹夜狂歡,然而今日,卻是萬籟俱寂,伸手不見五指。隻是偶爾,小道上有打著燈籠的侍女飄過,燈火照在她們擦著鉛粉的臉上,一片慘白,猶如鬼魅。這時候,空中飄落兩個身影,一高一矮,落地無聲。在黑暗中,隻能見到他們的一身黑衣,與黑夜融成一片,難以分辨。“大哥,不是說過兩日,等咱們都齊了,這才發動麼,怎麼你又趁黑找上來?”“閉嘴。“那高個黑影怒道,”倘若我們不能確認焦玉莊的位置,又往哪裡去發動?”兩個黑影流竄得不耐煩了,突然一閃身,進了內院,那是焦玉莊的“**”。隻見裡麵來往的宮女無論容貌打扮,都是更勝一籌,想必是進了核心。高個黑影目光一轉,道:“去,抓一個女官來。”矮個黑影答應了,身影一閃,已經來到一個宮女之前,不等她反應過來,一伸手,毫無滯礙的抓住了那女官脖子,閃電般的拖回了高個黑影麵前,手一鬆,那宮女撲通一下,倒在地上。高個黑影低頭一看,回手給了矮個黑影一耳光,喝道:“笨蛋,她脖子斷了。”那矮個黑影被一巴掌煽到了一邊,爬起來訥訥的不知道說什麼。高個黑影低低罵道:“蠢貨。”身影一閃,已經消失不見。等他再出現的時候,手中已經提了一個宮女,伸手一推,推倒在地。那宮女衣著打扮,與一般侍女不同,更加華貴,容貌也是絕美,身上已有道基期的修為,卻是被那黑影轄製著,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雙眼翻白,看著渾渾噩噩,似乎猶在夢中。高個黑影蹲下身,捏住女官的下顎,道:“我問一句,你答一句,明白了麼?”那女管雖然睜開眼,卻是兩眼發直,聲音平平道:“是。”那黑影道:“焦玉莊不在佳肴峰,你知不知道?”那女官平聲道:“知道。”那黑影微微點頭,果然不出所料,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那女官道:“已有半月時分。”那黑影接著道:“那麼,他到哪裡去了?”那女官道:“不知道。”那黑影神色一厲,隨即想到這女子已然沒有自己的意誌,決不會說謊話,神色才緩了下來,道:“他走之前,留下什麼話來沒有?”女官道:“隻說要閉關,不知道什麼時候出關。家中的一切,都交由清姑姑做主。倘若珍饈大會之前,主上不能回來,打會也由清姑姑主持。”那黑影道:“那麼,那天扮演焦玉莊的,就是那個清姑姑了?”女官道:“不是,那是胡爺。主上的隨從,從小跟在主上身邊,向來得他老人家信任,權力僅次於清姑姑。”那黑影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去吧。”說著手中輕輕一動,哢的一聲,已經扭斷了女官的脖子,那女官一聲不吭,軟軟的倒了下去。那黑影沉思道:“既然是說閉關,就隻是不問世事,並非有什麼大變故。我料他八成就在島上,沒有閉一次關舍棄了安全的老巢,出外冒風險的道理。我料他不會走遠。”那矮個黑影道:“既然如此,咱們發動全體山民,一起在島上搜他個底朝天。”那黑影笑道:“不用這麼麻煩,雖然這女人並不知道焦玉莊在哪裡,卻並非沒有人知道。咱們問問去。”雖然約的是子時,但是江川亥時就出門了,不是他好管閒事,實在是對珊瑚這個女人不勝其煩,打算直接給她點顏色看看。到了紅牆外麵,隻見裡頭黑沉沉一片,也並無半點燈光。江川沒有進去,他也相信,珊瑚絕對不在裡麵。今天這一計,無非是假手盧義光殺裡麵的人罷了,而珊瑚在同樣的時間,相比還是會來這裡,隻為確認一下效果。到時候,江川自然可以在外麵見到她。至於裡麵是什麼人,聯想到珊瑚的仇人,加上這裡是珍饈島,江川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倘若真是那人,倒是狗咬狗了……剛到了院外,不過一刻鐘,那紅牆院門一開,兩個人影出來,身影一閃,已經向南方飛奔而去。江川目光一凝,已經將其中一人身影和自己的猜測對上了號,微微搖頭,心道:果然是他。此人,就是前些天還在搜捕珊瑚的葉奇。在珍饈島後麵一片大山中,一處極隱蔽的山體內,有一個小小洞穴,入口不過數尺高矮,稍微高些的人,就不能直身而入。但是進了洞口,熬過那窄窄的,彎彎曲曲的隧道,裡麵趨勢豁然開朗。洞穴中的大廳裡,一老一少兩個人坐在地上,麵前是一扇緊閉著的大門。那年輕的,是個白發青年,身子靠在石壁上,打了個哈欠,問道:“土老兒,咱們等了一天了,那焦老兒什麼時候出關?”另外一個,卻是一個奇瘦無比,有幾分乞丐樣的老兒,掐了掐手指,道:“著什麼急,老夫掐指一算,現在還不是時候……”話音未落,隻聽咯吱咯吱一聲響,門開了一條縫,一股靈壓憑空壓下。葉奇兩人一路在迎賓館中穿行,身法迅捷無比,雖然不能在賓館區禦劍,但靈覺期的速度也非比尋常,不過幾個起落,已經到了另一所賓館之前。江川跟在後麵,卻也遊刃有餘,在黑暗之中,隻見那賓館漆黑一團,似乎無人居住。葉奇同行那人低聲道:“賤人果然住在這裡?”葉奇咬牙道:“沒錯,上次我與這賤人打了個照麵,她卻沒發現我,一直走到了賓館之中。我顧忌島上人多,不能當麵動手,這才一忍再忍。這賤人數次戲耍我們,不將她碎屍萬段,不消我心頭之恨。”同行人道:“既如此,咱們需要小心了,焦島主說得明白,島上不許動手,咱們一進去,就下殺手,若是拖得時間長了,叫人發覺,不免有麻煩。”葉奇道:“道理是如此,隻是便宜了那個賤人。進去吧。”兩人身影一閃,翻牆而入。江川心道:葉奇竟然道珊瑚沒發現她?珊瑚都找人來殺他們了,還說沒有發現?隻怕這番有好戲看才是真的。兩人進了裡麵,開始寂靜無聲,接著隻聽“轟——”的一聲,賓館中光芒連閃,紫氣騰空,從四麵八方的綻放出不少煙霧來,就聽乒乓劈裡啪啦的一頓亂響,接著嘩啦一聲,半邊屋頂塌了下來。江川並沒有靠過去,隻是感歎,靈覺期修士的破壞力果然不小。至於珊瑚——珊瑚修為當然不值一提,但是從剛才煙霧的擴散形式,他也能略微判斷出來,屋子裡麵定然布置了陣法一類,有房屋為憑借,穩紮穩打的防守,又是有心算無心,珊瑚這邊未必吃虧。隻是,動靜鬨出這麼大來,隻怕想不引起注意,也是難了。江川正想,會不會從佳肴峰下來一群使者,直接把這小小的迎賓館轟平,卻見旁邊一座賓館門一開,一個人走出門來。夜幕之中,隻見那人是個身材婀娜的女子,一身宮裝,恍惚像是島上執役婢女,近看卻又不像,她側過頭,些微光線照在臉上,依稀看出是清麗絕倫的好容貌。江川一怔,看著她還算熟悉的五官,想起了這個有過一麵之緣的女子——尺素。霓裳關四大弟子之一。她怎麼也在這裡?尺素見了那賓館烏煙瘴氣的情況,眉頭一皺,身子一輕,已經向那邊而去。正在這時,那迎賓館驟然一聲巨響,一麵牆塌了下來,人影一閃,兩道光芒從賓館中飛出來,一前一後,看樣子是兩道劍光,看樣子正在追逐。江川本在遠處袖手旁觀,哪知道兩道光芒無巧不巧,正往他這邊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