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艘船越靠越近,轉眼間已經相差不過數丈。要知道船的方向,是由引路符控製,輕易不能改變方向,更不可能有迎頭撞上一說,能夠造成這種效果,必然是對方用了劃槳,存心靠近,其心昭然若君。盧定俊手放在乾坤袋上,雖沒祭出法器,卻也嚴陣待發,不過心中雖然凝重,卻也並不擔心,一條船上十個人,這是定額,對方也不可能多出一個來,若論修為,隻看對方當頭的不過靈覺中期,鳳凰不與燕雀為伍,靈覺期的朋友多半也不會超過靈覺期,難道他們還藏著什麼道基高手不成麼?至於自己這邊,至少兩個靈覺高階,雖然拖累多了一點——他隱晦的看了一眼土十孫——但是還有底牌在。對麵船隻到了近前,雙方都能看清楚對方眉眼了,隻見對麵的修士,穿著類似的鎖子甲,手中持著法器長矛,一字排開,麵對這邊。目光一起死死地盯過來,一個人這麼盯著,也就罷了,十個人一起,雖然沉默,但眼神氣勢,便露出幾分肅殺。盧定俊心裡咯噔一下,就聽見土十孫嘖嘖道:“看見了沒有,那大赫就是這幅孫子樣,明明是修道士,非要以為自己是軍人,每個門派都養這麼一群,號稱護派道兵。平時人五人六的操練。修為也就那麼回事,基本上是高不到哪裡去,但講究個整齊劃一,令行禁止,還有什麼戰略戰術,最扯淡的是,他們看見東西就搶,不用過腦子,不搶就是對不起他們身上那副鎧甲——從小都教訓出這幅德行,最討人嫌了。”江川聽了,心中一沉,他還真當過軍人——在夢裡,還是從小兵一路升到副將,雖然不過黃粱一夢,但那夢境卻真實無比,那段經曆也刻入了他的記憶中——令行禁止,軍人天則,雖然對於修士,這種方法簡直是笑話,到了高層,那些大修士哪個是能齊心合力的,又有誰敢讓他們服從?但是在低級修仙者中,倘若是群毆,有紀律的一方戰鬥力必然大幅度提升,若是有的門派專門選出這麼一群道兵,對於其他門派,尤其是他們這些在大昌輕鬆環境中修煉的修士,還真是棘手。盧定俊也是心中發毛,不過一眼掃過,心中鬆了一口氣,除了第一個是靈覺中期,剩下的竟是一順兒的法體期大圓滿,不禁又喜又怒,喜的是這番絕無危險,怒的是區區一個靈覺高階,居然領著一群法體期,來捋自己的虎須。突然隻聽“咚”的一聲齊響,卻原來是十支法器長矛一起在甲板上頓了一下,隻發出了一個聲音,氣勢驚人,震人心魄。一股氣勢隱隱的彌散開,江川一凜,這正是久在沙場鍛煉出來的殺伐之氣。土十孫道:“我給你講解一下,他們是如何進攻的,首先——”配合著土十孫的講解,十個人一起翻開手掌,各握著一把靈符。呼呼幾聲,靈符出手,漫天遍野的火球如同雨點一般砸了下來,瞬間就將整艘船淹沒在火海當中。江川雖見過大風大浪,卻也沒見過這麼多火球術一起往下砸,連火屬是自己的本家都忘了,本能的一道金甲術,擋住了近在咫尺的火球,隻聽撲撲撲連聲,金甲在身前搖晃不定,險些被攻破。耳邊一陣混亂,就聽見有人怒喝,有人驚叫,有的女子啜泣,亂聲當中,隻聽得土十孫叫道:“他們一般先放出大堆的低階法術,務求火力壓製。”江川對於他的馬後炮啼笑皆非,又給自己補了一個金甲術,叫道:“然後呢?”隻聽砰地一聲,漫天的雷光落地,好似五雷轟頂,就聽土十孫接著道:“然後就是第二輪火力壓製——”江川不知是氣是笑,眼見雷光萬道,震得腳下甲板晃動不止,劍訣一掐,玄火劍已經浮起,吼道:“還有沒有?”雖然他的話音,同時響起了兩個聲音,一個是無數巨大的滾石從天而降,在地上砸出砰砰的響聲,顯然對方又放出了不知多少滾石符,另一個是土十孫的回答:“還有第三輪。”“輪你媽——”江川再也受不了,伸手在麵前製了一道火牆,跳上玄火劍,就要頂著火力衝出去——畢竟是靈覺初期的法術,他儘自頂得住,這就出去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突然,一隻手伸過來,一把抓住江川。江川哪裡想到會被人抓個正著,差點沒從劍上麵掉下來,扭頭壓著火道:“乾嘛?”土十孫嘿嘿一笑,道:“彆怪我沒告訴你,現在已經到了珍饈島附近,哪裡都沒有船上安全,不聽老人言,你吃虧在眼前。”江川一怔,突然聽到一陣號角,依稀有些耳熟,脫口道:“衝鋒號!”土十孫道:“沒錯,他們開始幾輪火力壓製之後,就會開始衝鋒,務必將敵人一擊而潰。”江川道:“好啊,倒是懂些兵法,我去會會。”那悠長雄壯的衝鋒號,呼喚起了江川內心深處的記憶,竟將他的鮮血燃燒的沸騰起來。土十孫嘖嘖道:“是不是有勁沒地方用,跟我來。”說著一頭紮進了江川的防護罩中。這時甲板上煙霧繚繞,風火處處,已經看不見人,卻還有不少法術飛過來,土十孫這麼一鑽,卻是借了江川的風了。江川也不在意,直接也放了一個火甲在他身前護住,道:“您老意欲何往?”土十孫道:“千言萬語,不如三十六計。”帶著江川來到船尾,忽的一聲放出一個漩渦術,船尾登時泛起了一陣白浪,船舶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飛速的向前開去。那邊的船本來已經離著這邊近在咫尺,道兵已經打算衝鋒而過,沒想到對麵突然加速,帶著滿船的煙熏火燎,發瘋了一樣往前開,登時逃脫了這邊的控製,在海平麵上拖出了一條長長地白煙。那唯一的靈覺期道兵登時大怒,喝道:“快追。”道兵的船有樣學樣,也開足了法術,向前追去。一個逃一個追,兩邊速度卻是相仿,追了數裡路程,竟是維持著原來的距離。開始後麵的船還繼續發出法術射這邊,但之後就專心致誌的往前追了。十個道兵一起動手,帆船在水中猶如蛟龍,瘋狂前追。江川一麵往水中放鼓風術,一麵看著已經優哉遊哉的土十孫,道:“您老不是誰齊心合力麼,您的合力在哪呢?”土十孫道:“咱們精誠配合,你先奮勇前進,我養精蓄銳,一會兒換過來也不遲。”正這時,小船上的法術終於散去了不少,一身狼狽的盧定俊從煙霧裡鑽出來,道:“可惡的鐵騎會道兵,我與他們勢不兩立。”江川問道:“傷亡如何?”盧定俊一怔,他印象中,江川就是一個雇來的散修,哪有資格向他問話,但是看他正自駕船,心中卻是泛起一股怪異,竟張口答道:“尚供奉受了點傷。大郎昏過去了,丹棠也受了點驚嚇,其他還罷了。”江川點點頭,繼續劃水。盧定俊看著後麵氣勢洶洶的追船,奇道:“怪哉,我們一個人劃水,他們十個人,他們怎麼追不上呢?”土十孫哈哈笑道:“累死了他們也不行,那引路符是有速度極限的,根本不允許他們超速,這幫傻小子,現在還不知道關鍵,還在那裡白費力氣。”盧定俊變色道:“倘若他們要是發現了這點,把那引路符揭下來,豈不是眨眼間,就能追上我們了?”土十孫嘿嘿一笑,道:“快點發現啊,快點揭,我都等不及了。”仿佛印證了世界上真有烏鴉嘴的存在,突然,後麵的船速陡然增加,白浪排空,飛快的追上來,眼見差距一點點縮小。江川目光一凝,發現那邊船頭的引路符,竟然不見了,暗道:不好。盧定俊驚恐萬分,道:“土……土前輩,他們追上來了。”土十孫笑道:“慌什麼,要鎮定。”眯著眼睛,指著船頭不遠方的大海上,籠罩著一片金色的霧氣,道:“進去,就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