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業鵬顯然被打得愣了,道:“姐姐?”張玉釧用手扶額,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沒長大。剛才你說出的那句混賬話,倘若不是翡翠解圍,差點連我也保不了你,你知道麼?”張業鵬愕然道:“什麼混賬話?”張玉釧氣的用手點他道:“就是那句我不能拋棄什麼的……你可知道,倘若你早來三個月,我不曾被收為記名弟子,在那小魔頭麵前,是半分說話的餘地都沒有。就這樣,還是那小魔頭心情不錯,才肯放過你。這些巧合若是缺了一樣,你就成了獅鬃獸口中的點心了。你呀,這條小命真是撿來的。”張業鵬咕噥了一聲,不敢直接跟姐姐頂嘴,隻是不言不語。張玉釧哼了一聲,眼光向江川等幾個人一掃,心中暗道:這幾個人什麼來頭,翡翠為什麼要保他們?翡翠見了她的眼神,輕輕移步向前,低聲道:“介紹朋友。”張業鵬哦了一聲,指著江川道:“姐姐,這是我的朋友,散修何飛,他是一個煉丹師。”張玉釧神色登時一變,煉丹師無論是在散修中,還是在門派中都是很吃香的。自從八十年,被稱為修仙界的丹房的鼎陽崗一夜傾覆,各大門派不得不自己培養煉丹師,煉丹在修仙界一下子熱門起來。而能在散修之中成為煉丹師的,無一不是煉丹天賦非常了得的,這種人,就算靈根稍差,修仙門派也是願意要的,哪怕是要過來養起來,以備不時之需呢?張玉釧心中暗自盤算,是不是將這個煉丹師拉過來,張業鵬後麵介紹的幾個人,她便如同清風過耳,隻是略點了點頭,回過神來,道:“既然來了,就一起過來吧。七弟,這青冥山沒什麼危險可言,但是若不是我帶著你,你也走不出去。”張業鵬道:“那個自然,那青冥三派是何等的地方,隻有姐姐才能進得去。”張玉釧心中暗樂,卻道:“那又不然,你通過了擇仙橋,進了七大派,那不又勝過我了麼?”她本來是謙虛,說出這句話,卻有些真的惆悵了,倘若當初不是因為氣不過在家中受到歧視,獨自出來闖蕩,再忍耐個三年,或許擇仙橋自己也有份吧?不過事已至此,她唯有希望在家中與自己唯一交好的弟弟能夠中選。話雖如此,她知道這個弟弟性子中帶點倔強,若是風光中選,便會了看望自己,但若是還不曾入選,就前來托庇與自己,似乎與他性子不合,便問道:“七弟,這一回走我這青冥山,不隻是為了好走一路吧?“張業鵬道:“還是姐姐了解我,實不相瞞,弟弟在家也得罪了四哥,他是何等的性子,姐姐最清楚,倘若他追過來……”張玉釧冷笑一聲,眼前好像閃過了張業真那張永遠帶著蔑視的臉,道:“是啊,我自然最清楚他的性子,你放心,他不走我這青冥山便罷,倘若到了,我們這裡可不隻有一頭‘小黃’而已。”張業鵬大喜,連聲道謝。張玉釧拉著他的手道:“整個張家,唯有你我姐弟同心,有什麼可謝的?走,雖然你趕時間,但是我帶你在山下玩一圈便是。”說著挽住他的手,向前便行,經過翡翠身邊的時候,拍了拍她的肩膀。翡翠一愣,低下頭去,眼中竟有淚光閃爍,珊瑚在一旁看著,嘟起嘴來不高興,又似乎是不解,為什麼張玉釧的注意力在翡翠身上,而不在人人關注的自己身上。一路上,張玉釧指著沿途的景色,對張業鵬詳細介紹,什麼是明鏡台,那個是藥神圃,無數優美的景色觀之不儘。一路上,也偶爾遇到一兩個三派弟子,相互之間打招呼,大部分地位都比張玉釧低,向她恭敬行禮,對她身邊的人,正眼都不細看,更不必說打聽了。張業鵬問道:“姐姐,我一路上看來,除了連雲門就是天姥宮的師兄弟們,怎麼不見第三派的人?”張玉釧道:“你問的是九轉門的人?他們都在閉關。”珊瑚訝道:“全都在閉關?”張玉釧聽到珊瑚問自己,眉頭一皺,並不答話,張業鵬憂心的瞥了一眼,道:“他們全在閉關麼?”張玉釧道:“沒錯,從琢磨真人到底下的內外門弟子,全都在閉關。”翡翠道:“好生勤勉。”張玉釧一笑,道:“他們不是勤勉,而是門中規矩,每到一個甲子開山門的日子,所有九轉門弟子都必須要閉關三年,作為準備。”珊瑚吐舌頭道:“好奇怪的規矩。”翡翠道:“他們準備什麼?”張玉釧笑道:“問得好,你看那裡——”伸手一指,隻見遠處有一座山峰,直插入雲霄。那山峰也奇怪,上下都是筆直的,如同一管毛筆,豎立在地上,從半山腰開始,積累了一層層厚厚的雲霧,好像在那座山峰頂上,天都低了一層。張玉釧道:“那裡是青冥山第一秘境,每過一甲子,厚厚的雲霧就會散開,整個山峰都會露出來,到時候,所有的九轉門弟子,都會和想要加入九轉門的人一起,同日攀爬這九轉煉心路。”江川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好似被一個大錘砸了一樣,口中無意識的重複著:“九轉煉心路……九轉煉心路……”九轉煉心路這五個字,對他來說,牽扯著多大又是多私人的秘密!奇妙的枕頭,怪異的山壁,已經九轉九世的煉心,對他來說,好似是在另一個世界發生的。然而,突然有人告訴他,那不是夢,那條路就在你眼前,這種事讓他怎能相信?是巧合麼?世界上有這樣的巧合麼?張玉釧沒有聽到江川的囈語,對張業鵬道:“雖然除了九轉門,誰也不知道九轉煉心路上究竟有什麼。但是傳說中,能夠登上九轉煉心路的人,可以得到真正的升華,擁有了成仙得道的資格。據說九轉門的老祖,就是通過了九轉煉心路之後,苦修千年,一手建立了九轉門,還把九轉煉心路劃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所以,是先有的九轉煉心路,後有的九轉門。”江川聽到“苦修千年,將九轉門劃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突然想起了飛廉跟自己說過的話:“也有一兩個小子穿過重重障礙,到了我麵前……五百年前那人他告訴我說,若有機會,就在這九轉峰腳下開山立派,請我做他的護山神獸……立下一個誓言,說是不能讓我做他的護山神獸,也要把我這九轉峰納入他門派之中,為他獨有……現在也不成氣候,倘若將來他真的有力量了,我等著他便是……”一字一句鑽入他耳朵裡,讓他漸漸地浮現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什麼時候?”他有些嘶啞的問道,“九轉門建派多少年了?”張玉釧不意江川突然插話,回過頭來,見他神情不對,甚是疑惑,不過她對一個煉丹師還保持著起碼的尊重,答道:“九轉門的建派在我們其他兩派之前,究竟有多少年誰也難說了,不過據我師父說,至少有萬年以上。”回答了這句話,張玉釧轉頭對張業鵬道:“小弟,萬一……我說萬一,你擇仙橋不順,不妨三年後的九月,來這裡嘗試一下,不說通過九轉煉心路,就算是隻通過三轉,一樣可以直接進入九轉門。”江川默默地計算著:五百年——一千年——上萬年,看來自己的一夢,至少有著萬年以上的時間差,可是自己得到的好處,又是實實在在的,為什麼?難道那個枕頭的真正作用,就是讓自己跨越這萬年的時光麼……這個離奇到幾乎荒謬的猜想,讓江川做了兩個決定。第一,一定要再回到枕頭裡去一探究竟。第二,三年之後的九轉門開山門的日子,自己少不得也要來湊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