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用一條獸筋將白狐捆了個結實,拎著它下了山。說真的,他也沒想到,白狐的幻術是如此的好破,甚至,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被幻術陷入的感覺。無論是惡鬼的侵襲,還是悲慘往事的演繹,給他的感覺就隻有一個字“假”!他就像一個挑剔的旁觀者,冷眼看著在自己麵前上演著一出出拙劣的木偶戲,然而撇了撇嘴角,啐了一口口水,罵著從劇場裡麵走出來,還不忘向這出戲的導演泄憤——你他娘的就這點水平?為什麼如此輕而易舉?江川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不過他想,無外乎曾經滄海難為水,他在那枕頭裡,可是享受了太多真實到不可思議的幻境。就白狐的幻化,不過類似於他在夢中接受沙漠的考驗之一,也就是戲中戲的水平。所以,江川的魂識對準那些幻境一擊,一擊即破。當然,他的魂識也很強大,所以他不但能不受幻境蠱惑,也可以輕易地將它破除。與此同時,江川還不免毒舌的評論:兩條尾巴的狐狸,也就隻有這個水平了,那些評話裡,真正有道行的狐精,不都長著九條尾巴麼?當然,他這個想法,讓慘死在深山當中的幾十同道情何以堪啊!在山路上走著,江川的心情還是很輕鬆的,直到在山道上看見迎麵而來的人影。江川眉毛微微一挑,顯然很意外,上前道:“你怎麼來了?”淩靜飛還是老樣子,雖然帶著像看戲一樣的笑容,道:“我來瞧瞧怎麼回事。”江川皺眉道:“這裡很危險,以你的功力,更加倍的危險。”淩靜飛轉過身去,和江川並肩下山,道:“不來不行,剛才這裡的動靜太大,集市的人全看見了——我作為僅有的東道主之一,不得不前來查看,當然,也順便看看你還活著沒有。”江川道:“要是這樣,咱們麻煩就大了,因為包括柳仙子在內的所有人,都死光了。”淩靜飛臉色微變,道:“怎麼回事?”江川一舉手上的白狐,道:“詳細情況,你可以問它。”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枚丹藥,塞入那白狐的嘴裡,道:“醒醒,有話問你。”那白狐悠悠轉醒,一睜眼,隻見眼前是一張俊美絕倫的麵容,目如點漆,眉似鳳翎,好一個獨樹一幟的美女,不由得大喜過往,本來虛弱的身體一下子充滿了精神。淩靜飛看了一眼白狐,讚道:“好一條溜光水滑的圍脖!”此言一出,江川隻覺得手中的白狐不住的扭動起來,四肢在空中亂刨,無奈被綁著,也是身不由主。江川道:“這就是那罪魁禍首了,你可以問它。”那狐狸聞言,掙紮的更厲害,淩靜飛道:“你說它通人言?”江川道:“不通人言,能被你嚇成這樣麼?我現在不知道怎麼處置,拉回去當做凶手明正典刑可好?”白狐這回也不掙紮了,隻見四肢一僵,又昏了過去。淩靜飛道:“且慢,你先叫我看看。”江川隨手把白狐遞給了她,淩靜飛接住,也不看彆處,先把那白狐兩條後腿掰開來,仔細一看,笑容滿麵的遞還江川,道:“原來是條公的,給你做靈獸吧。”江川看著隻覺得牙疼,道:“他要是母的呢?”淩靜飛笑道:“那就歸我了——我正缺一條狐皮圍脖。”江川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半響才道:“也好,不過我還不靈獸契約,回去再去交換一本類似的法術吧。”淩靜飛道:“靈獸契約?這個我會。”江川道:“你什麼時候買的?”在集市之前,淩靜飛修仙隻和江川一人打過交道,她有什麼本事江川是一清二楚,若是有什麼江川不知道的,必然是在這次交易會上新得的了。淩靜飛道:“我來之前,有一個老頭死命拉住我,說要賣給我點東西,不然你……我的性命就難保全。我看他雖然是個騙子,但也有三分真話,橫豎身外之物也不值得什麼,就把身上的靈石還有那顆內核都給了他,換了一些符籙。臨走的時候,他非說有大禮奉送,就給我這個玉簡,正好是靈契術。”江川笑道:“那老人是土十孫。”土十孫本來是遠近聞名的騙子,但是江川心裡是對他存在一份敬畏的,不敢拿他作為普通的老騙子。淩靜飛見識不在江川之下,識人之明更猶有過之,這才肯用全副身家與土十孫做交易,倘若是一般的庸人,早就將土十孫視作不安好心的老混混趕走了。淩靜飛將靈契術的玉簡遞給江川,道:“老頭兒跟我說,他這個靈契術與眾不同,那是萬無一失,不知效果怎樣,你試試看,最多就是沒效果,難道還能爆炸了不成麼?”江川魂識一探,不由得嚇了一跳,這裡麵毋寧說是靈契術,還不如說是一個法陣,不但繁複之極,而且消耗大的嚇人,居然需要一塊上品靈石作為陣眼。這對於一般散修,不,即使是門派弟子,都簡直是開玩笑,在修仙界,中品靈石在市麵上都很少流通,何況幾乎成為傳說的上品靈石?若要讓旁人見到了,還是得把土十孫看成不安好心的老混混。不過對於江川,這個價錢雖然肉痛,但是勉強負擔得起,好在其他材料都是手邊的,這些天在集市裡他也換到了一些,雖然對陣法一竅不通,但是好在土十孫寫的夠詳細,瑣碎程度堪比沈白,隻消照貓畫虎,也能弄出了**不離十。趁著荒郊野外,兩人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淩靜飛在外麵警戒,江川在外麵留了融陽六韜陣輔助,自己則在山洞中按部就班的擺下法陣。這一個法陣耗費了江川三天的功夫,才初具規模。等到江川把一個法陣擺全,耗費的靈石足以讓大門派的道基高手哭出來。饒是江川身家豐厚,也差點哭出來。白狐靜靜地在一邊看著江川擺陣,開始露出混不在意的神情,但漸漸地有些迷惑,眼見法陣成型,突然間神色大變,在地上掙紮不已。江川布置完畢,見白狐在地上掙紮,道:“你這麼迫不及待麼,我這就完成了。”那白狐突然破口大罵道:“我迫不及待你十八代祖宗,**的用三生鎖魂陣來對付老子,老子把你剝皮抽筋,下油鍋炸……”說著從狐嘴裡吐出了大串大串的汙言穢語。江川自見到他以來,從來沒聽他口吐人言,沒想到一開口,就是這麼流利的罵街,詞彙之豐富,語氣之激昂,江川所見的人中唯有劉鐵嘴可以一比,倒是大出意料之外。江川雖不知道它怎麼這麼大火氣,但也隻是淡淡的聽著,過了一會兒,道:“我要是你,我就不會這麼多話。你馬上就是我的靈獸了,我是你的主人,將來自然不愁沒有秋後算賬的機會。”白狐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立刻閉嘴,過了一會兒,又道:“咱們打個商量,我也知道一個靈獸契約,特彆好用,你不要用這個,用我這個好不好,我絕對保證……”江川懶得再跟它廢話,一伸手把他提起來,扔進了法陣之中,掐訣發動法陣。無數光芒立刻從法陣中升起,在空中按照旋律擺動著,江川按照記錄,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出,沁入法陣當中。光芒被鮮血一激,立刻合攏,把那白狐繞在裡麵。過了一會兒,隻聽得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傳出,一道幽幽的光芒從法陣中遁出,飛向江川,在他手臂上輕輕一頓,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狐麵刺青。江川感受著那刺青之中,似乎還有一種微微跳動的感覺,奇道:“這是什麼。”隻聽得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道:“那是我的靈魂。”煙霧散開,在法陣中心,那白狐已然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個秀頎的白發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