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刹那的驚鴻,紫光來得快,去得也快,它在短短的五個呼吸之間,把自己的能量完全釋放,帶走了六千條性命,帶走了白色的沙灘,帶走了高大的青山。它把方圓百裡,全部夷為了平地,並且不曾發出一點聲響,靜悄悄的、平靜的、完成了毀滅。方圓百裡的邊緣,顯得極為突兀,許多座青山,一半還是花草茂盛,樹大林深,可另一半,卻成了一麵光滑的懸崖,懸崖的表麵有分層,外表是山岩,靠裡一點的顏色就深一些,中心則是黑色的岩石。這種樣子非常滑稽,就像是一顆煮熟了的雞蛋,被人切成兩半,能夠看到蛋白和蛋黃的分層一樣。諸如此類被毀了一半的青山有好幾座,被帶走一半的樹木更是多不勝數。這片區域的海拔,更是直接成了負數,比海平麵還要低幾丈。但是暫時還沒有海水流過來,那些海水,已經形成一道巨大的海嘯,高達數百丈,向海洋深處而去。勿邪抬著頭,看著那幾百丈高的滔天巨浪,感歎道:“真壯觀啊。”浪潮內部嘩嘩作響,無數暗流瘋狂的湧動,它就像是被嚇壞了的小野豬,悶頭往後邊躥去,也不管路上有沒有障礙。勿邪平靜的站在大葉子上,微笑的看著頭上的天空被海潮遮住,巨大的陰影籠罩了他,然後“啪!”的一聲,把他淹沒。……南月紅極為幸運的死裡逃生,站在了青山間,馳青在她旁邊,與她一同望向天貓部落的方向。那原本連綿不絕的地勢,變成了平坦的低窪。地上全部都是平整的岩石,沒有一根草,一棵樹木,飛禽走獸更是絕跡。一片生機,就這樣變成了死亡領域,恐怖之極。她的隊伍。除了她與馳青,其他人應該全滅了,不,不是應該,是肯定全滅了。在相當於萬物強者全力一擊的攻擊下,沒有人能抵抗。“嗬……”她失神的自嘲一笑,蹲下身子,呆呆的望著那處,臉色蒼白如雪。失敗。她從出生以來,就幾乎沒有嘗過,天才的光環,勢力的培養,無窮無儘的資源,讓她占儘優勢,同境界的敵手也就僅僅那麼幾個。榮耀,名望。實力,聰明。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但她明白,沒有一個人能一直享受勝利,她早晚會經曆失敗。可是她沒有想到,失敗會來得這麼快,這麼迅猛,這麼出乎意料。這場戰鬥。是外界非常關心的一場,強者們是想看到天貓族被滅,普通修士是想看到勿邪被殺。戰鬥之前的那麼多檄文,那麼多宣傳,那麼多征討的聲音。全都是這場戰爭的鋪墊。她南月紅作為此次的領頭者之一,正是借此大放光芒的時機。他們實力是對手的幾倍,高手雲集,人數眾多,以三個人換一個人,也是贏。可是,她敗了,徹底完敗。整整六千大軍,居然被一個道三一層的勿邪給滅掉。這是侮辱,奇恥大辱!外界才不會管她是怎麼失敗的,他們隻看結果,敗了就是敗了,哪有那麼多借口?南月紅讓所有人失望了,她能夠想像,自己多年的榮耀與名望,將會因為這一戰,而蒙上一層陰影。她會被彆人暗中議論,說她輸得怎樣怎樣慘。也會在勢力的強者麵前,遭受無視的眼光,最重要的,她極有可能因為這一戰,而丟掉舵主和盟主候選人的地位。如果真是如此,她的野望隻能破滅,可她不甘啊,她輸掉了一場不可能輸的戰鬥,究其原因,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勿邪會的法術這麼多,身外化身這種近乎失傳的法術都會。並且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說服天貓族的族公,讓他引爆圖騰。還有最重要的原因,是勿邪知道她的大軍什麼時候到來。他們雖然聲勢很大,但還是很謹慎的選擇了封鎖消息,沒有讓太多人知道他們的行蹤,除了那些強者知道外,就是他們這支隊伍知道。強者希望天貓族滅亡,自然不可能把消息透露給勿邪,那麼自然是他們的隊伍中出了內奸。若是勿邪不知道他們的出發時間,就不可能利用身外化身成事,他們就可以碾壓一切阻攔的力量。若不是天貓族的高層犯傻,肯讓勿邪引爆圖騰,就算勿邪利用身外化身拖延片刻,也還是會被滅。她覺得好委屈,低下頭,伏在膝蓋上,無力的酸楚升上心頭,眼睛微微發酸。她十分不甘心,她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完全是各種混亂的因素導致了她的失敗,直接影響了她的一生。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她覺得心頭堵得慌,不哭出來不行,可是她不想讓彆人看到自己柔弱的一麵,隻好壓抑著,喉嚨裡傳出低低的啜泣。馳青麵無表情的站在她身邊,一臉冷漠,根本就沒有半點安慰上司的念頭。他冷冷的望著那處,什麼也不想。忽然間,南月紅抬起頭來,臉上還掛著委屈的淚痕,但她的雙目卻滿是冰冷,指著馳青冷冷罵道:“你是奸細!沒錯!你就是那個奸細!我早該想到,勿邪當初推薦你進散修盟,就是故意把你安插進來,好讓你透露情報給他!”馳青轉過頭來,麵無表情的冷冷道:“我不是奸細,在出發之前,我把所有的傳音玉簡丟掉,就是為了確保你們不會懷疑我。”南月紅怒斥道:“不是奸細?不是奸細你怎麼還能活著!一定是勿邪告訴了你計劃,讓你活了下來!而且你怕我們懷疑你什麼?”馳青冷漠的淡淡道:“我活了下來,不是因為他提前告訴我,而是我從一開始,就不認為你們會贏,所以我早早準備好傳送陣。當了一次逃兵。”“混帳!胡說!”南月紅根本不信,一把抓住馳青的領口,寒聲問道:“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輸?認為我們會被滅?我們實力這麼強,沒有一個人認為我們會輸!也不可能輸!你若不知道勿邪的計劃,怎麼會起這個念頭!”馳青低頭看了看被南月紅抓住的領口,沒有任何不滿。麵無表情的道:“因為我了解勿邪。”“哈哈哈哈!”南月紅譏諷大笑:“你了解勿邪?你既然了解勿邪,肯定和他的關係很好,內奸就是你!”南月紅此時的狀態近乎瘋狂,表情猙獰,她太痛苦了,太失落了,太憋屈了,以至於她的心理上還無法接受殘酷的結果。馳青淡淡道:“我知道,這場戰鬥對你意義重大。你輸了就想找個發泄的替罪羊,但是如果你想挽回一切,就需要對勿邪有更深的了解,所以不妨聽聽我接下來要說的事,關於勿邪的事。”南月紅冷冷道:“你說!”馳青道:“你應該知道我們合歡宗被滅之事,此事是因為蕭灩……修魔,所以為門派招來滅頂之災。”“此事表麵上看,是道一仙門和青雲門還有林家所為。其實,此事是勿邪一手策劃。”南月紅不相信。冷冷道:“當初勿邪才道二一層的修為,他怎麼可能得到蕭灩的罪證,怎麼可能策劃牽扯到四個勢力之間的大事?”馳青道:“很難相信是嗎?這次戰鬥的結果,是不是也很難讓人相信?”南月紅一愣,頓時語塞。馳青繼續道:“他與蕭灩之間恩怨頗深,並不像外界傳的那樣曖昧。蕭灩曾經把他抓住,不斷對其剝削。”“他利用了某人自私的心理逃了出去,然後一心策劃報仇。”“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讓三個勢力相信蕭灩修魔,總之,他做到了。並且一手促成了三個勢力的合作,然後找上了某人,盜取了守護大陣的信息,並且派人摧毀了守護大陣的許多陣眼,讓陣法的威力變弱,三個勢力才得以一舉殲滅合歡宗。”南月紅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不禁疑惑問道:“勿邪怎麼做到的?”馳青淡淡道:“我不知道。”南月紅又問道:“那你怎麼知道此事?”馳青轉過頭,看向大海,沉默了片刻,才緩緩的道:“因為我……是那個奸細的朋友,他告訴了我,我心知不妙,就直接逃走了。”南月紅道:“他怎麼不逃?”馳青道:“因為他不想合歡宗被滅,所以打算告訴掌門,讓掌門早做準備,很顯然,他失敗了,掌門怎麼可能相信蕭灩會修魔呢?更不會相信勿邪真的能聯合其他三個勢力,滅掉合歡宗。”南月紅聽到這裡,腦海中早已空白,緊抓著馳青領口的手,慢慢鬆了下來,但很快,她又重新抓緊,憤怒的盯著馳青,瘋狂的質問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勿邪有埋伏?為什麼不說!你為什麼不說!”她大聲的質問著,瘋狂的雙目中流下眼淚,一把推開馳青,蹲坐在地上,大聲的哭了起來。馳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根本不用回答,以當時的情況來看,南月紅和呂尚就算知道勿邪有埋伏又怎麼樣?他們會放在心上?而且他們認為,勿邪和天貓族如果沒有埋伏,那才真是奇怪了。他們有自信以強大的力量碾壓一切埋伏,什麼陰謀詭計,通通一腳踩破。馳青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先離開了。”說完,丟下悶頭大哭的南月紅,使用傳送陣離開。沒過多久,他就來到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拿出傳音玉簡傳音道:“我已經把你交代的說給她聽了,你確定她會因此不懷疑我?”玉簡那頭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很雜,很不規律,然後勿邪的聲音傳了過來。“不,她會認定你就是奸細,但是她不會把你供出來。”馳青雙目一閃,道:“哦?為何?”玉簡又是一陣沙沙聲。“其一,她之前就欠了我一個大人情。”“其二,我這次讓她活著離開,她又欠了我一個大人情。”“其三,她想在以後有機會與我對上的情況下,將計就計,挽回她失去的榮耀。”馳青點了點頭,順帶著提醒道:“你的玉簡可能壞了,有沙沙的雜音。”“哦,不是,我在衝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