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兩分鐘，趙大康就回來了，他對李牧說，“李團長，政治處的林忠實主任下部隊了。”李牧問，“徐清泉副政委呢？他也下部隊了？”趙大康猶豫了一下，說，“沒有。”李牧也就沒說話，隻是看著趙大康。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趙大康說，“李團長，徐副政委乾什麼去了，說實話我不知道。”李牧一點也沒有意外，他點了點頭，示意趙大康坐下，道，“這麼說，本該在團部崗位上的四名常委，就剩下你我二人。”他指的是他，趙大康，徐清泉，以及此時此刻應當在崗位上的老政委。“現在看來，是這樣的。”趙大康說，輕歎一口氣，“701團，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地方。”“我看啊，不是地方奇怪，是有些領導乾部奇怪。”李牧說著，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像是自語了一句，“時間差不多了。”他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麵走廊傳來腳步聲，不慌不忙的，顯然來人很沉穩。一名大校副師職乾部走了進來，爽朗地笑著，道，“大康啊，聽說新團長李牧同誌到了。”趙大康連忙站起來，“政委，您來了。”李牧也站了起來，來人卻是過幾天就正式離開部隊成為地方乾部的老政委柳泉同誌。柳泉是名副其實的老同誌，在團政委這個崗位上足足乾了十年，在701團裡擔任了五年多了政委，絕對的老人了，也是個老好人。對他，李牧就算不認同無過就是功這個理論，也得尊重。“老政委！”李牧敬禮，“我是李牧。”柳泉卻是擺擺手，伸出手來和李牧握手，打量著李牧，嗬嗬笑道，“李牧同誌，我看過你的履曆，二十八歲，真了不起，真人更年輕一些。”氣場是很強的，畢竟在正團政治主官這個職位上乾了足足十年，五十歲出頭的人了，在領導乾部普遍年輕化的現在，更顯得資格老。“李牧同誌，聽說你來了，我是要過來看看你的。”柳泉握著李牧的手說，“雖然過幾天我就要正式退役，但我現在還是團政委嘛。我應該迎接你才對。”李牧連忙說，“老政委，您客氣了。應該是我去拜訪您才對。我初來乍到，本來打算今晚到您那去拜訪，誰知您親自過來了。”雙鬢有些發白的柳泉嗬嗬擺著手說，“不敢勞團長大駕嘛。不過啊，這接風酒，是要喝一喝的。大康啊，晚上怎麼安排？”在常會會議室，在上班時間，張嘴就是問晚上喝酒怎麼安排。李牧知道，倒不是柳泉擺什麼老資格，他也沒必要擺，而是因為他是板上釘釘轉業到地方的領導乾部，說起話來自然就沒那麼多顧忌。趙大康有些尷尬地說，“老政委，李團長剛到，我這還沒來得及安排。”笑了笑，柳泉說，“算了算了，我來安排吧。咦，軍分區的領導呢？李牧同誌上任，軍分區的領導是要送過來的，飯都不吃就回去了？”李牧笑道，“軍分區趙喜貴副政委明天過來宣布任命，我提前過來，熟悉熟悉情況。”“哦？”柳泉有些意外，隨即笑道，“這麼說，李牧同誌今天是搞突擊檢查來了。”高玉亮那些個破事，柳泉不可能不知道，701團的問題，他也不可能不知道。隻是一句話，柳泉就明白李牧的目的何在了。不過這些跟他很快就沒多少關係。又是嗬嗬一笑，柳泉說，“我啊就是過來打個招呼。李牧同誌，晚上我安排，好好的喝兩杯，給你接風，給我餞行。”“我一定到。”李牧滿口答應。柳泉嗬嗬笑著擺擺手就離開了會議室，那灑脫的背影讓李牧感慨千萬他居然就這麼走了，哪怕還有幾天才離開崗位，他現在依然是團政委，就這麼走了。看著李牧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趙大康除了無奈苦笑，再沒什麼可說的。事實上，他說得再多，也比不上李牧的親眼所見。李牧說，“老趙，今天這個組織生活，就算是過了。你陪我到處轉轉。”“好。”趙大康答應著，心裡暗暗在說，這樣的組織生活，也算是彆開生麵了。他們下了樓，才到二樓，就聽到有辦公室裡傳來挺大的嘈雜聲。李牧循著聲音走過去，抬眼就看到了門上的牌子運輸股。房門緊閉著，李牧站在門口那裡。裡麵不斷地傳來“豹子豹子”的壓著喉嚨的呐喊聲。趙大康臉都綠了，就要推門進去，卻被李牧擋住。又聽了一陣子，李牧臉上最後那一絲淡淡的微笑消失了，眼睛微微眯起來，麵上一點色彩都沒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要爆發的前兆。王國慶之前在車裡已經見過一次了，正是動手打那幾個翹班喝酒的軍官士官之前。李牧扭開門鎖推開門，裡麵繚繞著陣陣的煙霧，暖氣開得足足的，五名軍官圍在一張清空的辦公桌那裡炸金花，每個人的麵前多放著或多或少的鈔票，很刺激眼球。他們有一半的人嘴裡叼著煙，上衣扣子敞開著。門突然被推開，四名軍官齊齊的扭頭看過來，另外一名正在發牌的嘴裡叼著煙含糊不清地說，“下注了下注了！”猛然感覺到氣氛的詭異，發牌的軍官也望過來。看到了李牧，很年輕的一張沒有表情的臉，隨即目光落在了李牧的領章上，上麵赫然是兩條杠三顆星，再往後一看，趙大康一臉陰沉的站在年輕上校的身後，頓時一下子全都石化了。李牧舉步走進來，打量著這五名軍官，然後打量著這間辦公室，眼前浮現出來的隻有一個成語烏煙瘴氣。李牧慢慢走著，隨手拿起其中一張辦公桌上的文件夾打開看，是一份標注了機密字樣的紅頭文件，是關於701團未來一個月一線哨所的物資補給計劃文件。他合上文件，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趙大康的肺都要氣炸了，後勤是他分管的，他也沒想到上班時間下麵這些人居然在辦公室裡聚眾賭博。“李團長，我馬上把他們關起來等候處理！”趙大康連忙走進來，強忍著怒火，對李牧說。李團長！！！這三個字像是炸彈一樣在那五名軍官的腦袋裡爆炸開來，頓時把他們都炸醒了！他們慌忙站好，手忙腳亂的整理著裝，趕緊的拿掉嘴裡的煙，雙腿發顫地看著李牧，求助地看著趙大康。李牧終於拿正眼看他們了，聲音不大不小地說，“站成一排。”五名軍官慌忙在空地那裡站成一排，屏住呼吸雙目平時前方手型貼得緊緊的，兩條腿發顫得越發明顯了。“王國慶。”李牧招呼。王國慶進來，“到！”“把他們的軍銜摘了。”李牧的聲音還是不大不小。“是！”王國慶大聲領命，上去就動手，絲毫的不拖泥帶水，從第一人開始摘他們常服上的硬肩章。五名軍官的心頓時就死了個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