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許田見聞(二)這就是司馬懿?曆史中魏國朝堂上權傾朝野的權臣?陳驀大跌眼鏡。他萬萬沒有想到,這麼麵前這個毫無乾勁的家夥,竟然便是曆史中赫赫有名的晉國之父。想了想,陳驀皺眉問道,“司馬仲達是,你確定要退出狩獵?”“是,小可確定……”司馬懿恭敬地行了一禮,沒有絲毫猶豫,反而是與此事毫無關係的陳驀顯得有些籌措,在遲疑了一下後,低聲說道,“你要知道,此次機會千載難逢,倘若拔得頭籌,無疑是平步青雲,即便未能勝過他人,隻要表現出sè,依然會受到朝廷大臣、以及許都世家賞識……”“是,小可知道……”“知道你還執意要退出?”陳驀詫異地望著司馬懿,說實話,他真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個家夥,要知道這次的打圍狩獵,可是天子劉協抵達許都後的第一次皇巡狩獵,換而言之,意義重大,無論是曹cāo麾下的將領也好,朝廷帝黨一係的士家公子也罷,哪一個不是憋足了勁想要在這場較量中拔得頭籌,沒見到就連對賞賜毫不在意的曹xìng也卯足了全力麼?當真百官的麵,受到天子嘉獎,那是何等的榮耀?那可是天下大部分人夢寐以求的!而眼前這個家夥倒好,絲毫乾勁也無,比賽開始沒多久,竟然就在無人處消極怠工……難道說,這家夥是一個視名利、官爵於無物的清高人士麼?想到這裡,陳驀猶豫著問道,“你……沒想過要升官麼?”出乎陳驀的意料,司馬懿古怪地望了一眼陳驀,詫異說道,“小可當然想過……”“唔?”陳驀愣住了,越發感到莫名其妙,在停頓了一下後,驚訝問道,“既然如此,何以要在此消極怠工?虛耗光yīn?為何不去拚搏一番,獵獲幾頭猛獸,向天子邀功?”“唔,”在陳驀古怪的目光下,司馬懿想了想,點頭說道,“不瞞將軍,小可也考慮過此事……隻不過方才不慎跌落馬背,卻是讓小可醒悟過來了……你想啊,小可不過文弱生,不jīng弓獵,如何比得過那些自幼習武的武人,與其徒勞無功,不若偷閒片刻……”“……”張著嘴聽了半天,陳驀總算是明白過來了。不得不說,司馬懿所說的話,句句在理,也是,看似絲毫不通武藝的他,如何比得過張飛、曹xìng、張遼等jīng通弓、騎的將軍麼?退一步說,或許他連曹姓的那幾個公子哥都比不上……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呢,隻不過……總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不過話說回來,既然司馬懿決定退出,陳驀也不再勸說,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策,將其攤開在左手上,隨即右手又從腰間摸出一支狼毫筆來,沾了些許唾液,正要提筆在竹策上寫,卻見司馬懿好似意識到了什麼,麵sè微變,急聲說道,“將軍且慢!”“唔?”陳驀抬起頭,莫名其妙地看著司馬懿。隻見司馬懿死死盯著陳驀手中的竹策,怯生生問道,“敢問將軍,這是做什麼?”或許是沒有明白司馬懿的意思,陳驀莫名其妙地說道,“記錄啊,怎麼了?”話音剛落,隻見司馬懿咽了咽唾沫,拱了拱手,訕訕說道,“這個……小可鬥膽,敢問將軍可是記錄參與狩獵人員的收獲?”“對!”陳驀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此名單一共四份,分彆在我、夏侯元讓、夏侯妙才以及此刻在天子身旁的荀尚,以記錄所有參與者的所得獵物,既然你執意要退出,我自然要在名冊上寫個零……有何不對?”“不,不是不對……”司馬懿連連搖頭,隨即咽了咽唾沫小聲問道,“敢問將軍,這份名冊可是要上遞天子?”“是上遞荀尚……唔,差不多,總之四份名冊最終會交予天,取其中優勝者,予以賞賜……”說著說著,陳驀好似是明白了什麼,歪著頭望著司馬懿,似笑非笑。或許是領悟到了陳驀笑容中的深意,司馬懿乾笑兩聲,一本正經地說道,“將軍且慢,小可忽然覺得,就此退出實在是有愧於陛下信任,有愧於社稷,有愧於無緣此名冊之英傑……”“哦?”陳驀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在望了司馬懿許久後,將名冊與狼毫筆收入懷中,靜靜地望著他。可能是明白了陳驀的意思,司馬懿一路小跑,撿起了自己掉落的一石弓,又從起一枚箭矢,環首四望,尋找著獵物。說來也巧,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草叢旁,忽然蹦出一隻兔子……在陳驀凝眉注視下,隻見司馬懿深深吸了口氣,使勁全力拉開弓弦,看他那滿臉漲紅、雙肩微顫的模樣,陳驀不禁微歎著搖了搖頭。“噌!”隻聽一聲弓弦之響,司馬懿shè出的箭矢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在飛過幾丈遠後,果然不出陳驀意料地一頭栽在地上,彆說shè中那隻兔子了,這枚箭矢距離目標獵物竟然還相差好幾丈遠……“啪!”陳驀無力地捂了捂額頭,心中暗暗好笑,這是何等弓術!正想著,那邊司馬懿也瞧見了自己的傑作,望著手中的獵弓長長歎了口氣,隨即轉過頭來,一臉為難地望著陳驀說道,“要不,小可還是退出……”“……”不是,這就又放棄了?這家夥也太沒乾勁了?望著司馬懿那為難的表情,陳驀哭笑不得,在微微搖了搖頭後,說道,“當真?”說著,他的手再次伸向懷中。或許是瞧見了陳驀的動作,司馬懿麵sè微變,抬起手阻止了陳驀,訕訕說道,“不不不,小可隻是說笑,隻是說笑……”陳驀又好氣又好笑,強忍著心中的笑意,板著臉說道,“沒有下次了!”“是是……”司馬懿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麼,帶著幾分狡黠,低聲說道,“將軍,小可以為,也不見得所有名冊內的人都要記錄,總有幾個將軍不曾遇到的,對?”望著這家夥期盼的目光,陳驀哪裡還會不明白,搖搖頭徹底打碎了這家夥的期待。“即便不曾遇到,待rì落之後亦會清點個人所得獵物……”“這……”果然,司馬懿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失望,在長長歎了口氣後,在樹下坐了下來,沒好氣地埋怨道,“其實小可並無意參與此次圍獵,乃小可兄長執意替小可上報名額,正所謂長兄為父,小可又豈能違背兄長意思?”“是故對於兄長的話yīn奉陽違麼?”依在樹旁,陳驀頗為好笑地接過話茬。不得不說,有些人哪怕初次見麵便合得來,至少,陳驀感覺眼前的司馬懿很是有意思。“不不不,絕非yīn奉陽違……”司馬懿連連搖頭,急忙解釋道,“隻是小可不擅武藝,將軍也見到了,小可臂力難開一石之弓,何談狩獵?”說著,他抬起頭偷偷望了一眼陳驀,嘴唇微微動了動。陳驀是何等人物,那可是萬人敵,眼力自是非同小可,他豈會看不到司馬懿的小動作,還沒等司馬懿說話,陳驀便搖了搖頭,淡淡說道,“皇巡狩獵,豈同兒戲?——曹公有言在先,敢作假舞弊者,不論何人,重懲不殆!”“呃,是麼……”司馬懿訕訕一笑,很顯然,陳驀一句話便說中了他的心事。也不知過了多久,司馬懿舔了舔嘴唇,低聲問道,“敢問將軍,何許所得獵物,才算合格,不至於在天子麵前大失顏麵?”或許是眼前這個家夥頗有好感,陳驀想了想,猶豫說道,“以兔、禽為例,二十匹也差不多了,雖難以引人矚目,倒也不至於惹人恥笑……”話音剛落,便見司馬懿瞪大眼睛望著陳驀,難以置信地說道,“二……二十匹?”望著他瞪大著眼睛的好笑模樣,陳驀心中暗樂,臉上卻不露絲毫異sè,淡淡說道,“此間五十人,皆自幼習武,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二十匹兔、禽,不過彈指一揮間罷了,我要是你,便早早動身,要知道,此刻其他人大多都衝著虎、熊等猛獸而去,並不會太關注兔、禽,待些許時辰之後,猛虎獵儘,到時眾人為拔得頭籌積累獵物,你可是連兔子都打不到了……”一句話就說的司馬懿倒抽一口冷氣。“將……將軍說的是,此事確實不得不防……”說著,司馬懿正要起身,卻忽然望見不遠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野豬,體型碩壯,粗粗估計不下三、四百斤。多半是注意到了司馬懿死死盯著那隻野豬的舉動,陳驀嘴角揚起幾分笑意,淡淡說道,“這隻野豬,倒是能抵二十匹兔子……你要獵它麼?”正說著,他轉過頭去,卻見司馬懿神sè詭異地望著自己,連忙說道,“想都彆想!將軍身為當值將領,豈能助你作假舞弊?”話音剛落,便見司馬懿嘿嘿一笑,擺擺手笑道,“將軍誤會了,小可安敢如此?小可隻是想問,倘若小可並不以弓弩擒殺,而是設之以計謀,可否?”“計謀?”陳驀愣了愣,不由想起了司馬懿方才所設的那個繩索陷阱,在思考了一番後,點點頭說道,“那倒是可以……總之我不會助你!”“是是……”司馬懿連連點頭。說實話,陳驀確實有些好奇,好奇司馬懿究竟想用什麼辦法獵獲那隻野豬,他正琢磨著,卻見司馬懿從起一塊嬰孩大小的石頭,朝著遠處的野豬丟去。說來也奇怪了,用弓準頭極差的司馬懿,竟然一下子就丟中了那隻野豬,隻見那隻野豬猛然站了起來,用凶惡的眼神瞪著司馬懿與陳驀二人,隨即甩開四蹄衝了過來。“它過來了哦!——你打算怎麼對付它?”陳驀帶著幾分揶揄說了一句,畢竟在他看來,司馬懿的做法簡直是愚蠢之極,然而,當他轉過頭去時,卻愕然發現司馬懿早已不在原地。而這時,陳驀隱約聽到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莫名其妙地轉過頭去,卻見司馬懿正吃力地攀著爬上樹乾。“這算什麼好辦法?”陳驀不禁暗暗嘀咕一句,隨即,他便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陣陣蹄聲,他下意識地轉回頭,卻發現那隻野豬正凶神惡煞地衝向自己,轉眼工夫便到了自己麵前,不由得,陳驀有些傻眼了。喂喂喂……“將軍小心!”已爬到樹上的司馬懿舞著右手向陳驀喊了一句,氣地陳驀恨不得將這家夥拽下來。事到如今,他哪裡還會不明白?氣歸氣,但是陳驀絲毫不敢分心,畢竟野豬的衝撞力那可是不得了,尤其是這隻野豬至少有三、四百斤,被這家夥撞一下,那還得了?即便有剛體護身,恐怕也要被撞斷幾根肋骨。“喝!”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陳驀深吸一口氣,身體微蹲馬步,雙手伸出一把抓住了那隻野豬兩顆鋒利的獠牙。好家夥……何等力道!心中暗罵一句,陳驀大喝一聲,雙手一扭,借力用力,順著野豬的衝力將其提了起來,雙手緊握著野豬的獠牙將其拎起淩空轉了幾圈,繼而陳驀一聲暴喝,將其狠狠甩了出去,隻聽轟地一聲,那頭被轉地暈暈乎乎的野豬重重撞在樹上,頓時昏迷了過去。“將軍神力……”麵對著陳驀不善的目光,司馬懿悄悄從樹梢探出腦袋,訕訕笑著。“……”陳驀沒好氣地望了一眼司馬懿,皺眉說道,“給我下來!”“誒誒,小可這就下來……”嘿嘿笑著,司馬懿從樹上爬了下來,抬腳踹了踹昏迷不醒的野豬,隨即笑吟吟地跑到陳驀麵前。望著司馬懿那一張笑臉,陳驀氣不打一處來,在深深望了一眼司馬懿後,沒好氣說道,“這就是你所說的以計謀擒它?”隻見司馬懿拱手一禮,笑吟吟地說道,“此乃禍水東引之計也!——將軍方才言道,這頭野豬足抵二十匹兔、禽,將軍快快將其記錄名冊!”“你!”陳驀頓時氣結,在深深吸了口氣後,搖頭說道,“這頭野豬乃被我製伏,不算!”話音剛落,隻見司馬懿拱手施以一禮,正sè說道,“將軍此言差矣,小可方才詢問過將軍,可否以計策擒它,將軍道可以,是故小可行禍水東引之計……”“說到底還是借本將軍之力!”“可是將軍可以不出手呀!”“你!”望著司馬懿一本正經的模樣,陳驀氣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出手?不出手我就被它撞死了!陳驀沒好氣地看著司馬懿,卻見司馬懿輕笑一聲,正sè說道,“懿之授業恩師教導,所謂良策,便是要用儘一切可利用之物,以添己方勝算,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小可不擅武力,單憑一人之力如何對付此物?而將軍乃是力敵溫侯呂布尚能不敗的絕世猛將,既然有將軍這等巨大助力在旁,倘若不加以謀劃,豈不是愧對謀士之名?故,小可不得已要算計將軍,望將軍海涵!”“你倒是有理了?”陳驀氣急反笑,但是平心而論,他卻無法從司馬懿的話中指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紕漏。畢竟司馬懿說得句句在理,一來,他並沒有請陳驀出手製伏那頭野豬,二來,他確實是按著他所說的計謀行事,隻不過這個計謀實在是……深深望著司馬懿,陳驀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意有所指地說道,“真你了!——罷了,皆因我一時不察……就當是你所獵之物!”“多謝將軍!”正喜滋滋欣賞著自己戰利品的司馬懿聞言站起身來,朝著陳驀拱手一記大拜,輕笑說道,“如此,小可鬥膽請將軍在名冊上添加一筆,好叫小可就此退出!”“唔?”陳驀愣了愣,在望了司馬懿一眼後,似笑非笑說道,“怎麼?沒想著繼續算計陳某麼?”話音剛落,便見司馬懿轉過頭來,認真地說道,“此事可以不可再,一次尚可以玩笑對付,兩次、三次,那就有些得寸進尺了,再者,小可本來就未曾想過要在此項狩獵中拔得頭籌,方才算計將軍,也不過是為了不叫家兄在天子麵前失卻顏麵……”“唔?”不得不說,陳驀驚訝了,因為他漸漸感覺,這司馬懿並不是他所表露的那樣毫無城府,相反地,此人有謀略、明世故、知進退……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呢!想到這裡,陳驀暗暗記在心頭。而這時,卻見司馬懿從懷中摸出兩個酒壺朝著陳驀搖晃了一下,笑吟吟說道,“小可此行偷偷帶來兩壺上好美酒,眼下又得下酒好菜,不知將軍可賞臉?”聞著那股酒香,陳驀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在猶豫一下後,忽然一拳砸向一棵樹的樹乾,隻聽轟然一聲巨響,那棵高達兩丈餘的大樹轟然炸裂,塊塊碎木濺地遍地都是。繼而,隻見陳驀從懷中摸出火舌子丟給司馬懿,哂笑說道,“就當是為方才之事賠罪了!”司馬懿愣了愣,繼而恍然大悟,輕笑著連連點頭。“是矣是矣!”且不說陳驀這邊玩忽職守,與司馬懿兩人烤肉飲酒,雖說初次見麵,卻仿佛久識的好友般其樂融融,而在天子那一邊,卻發生了一件大事……百度搜索最新最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