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章 動搖的心(1 / 1)

對於賈詡預測的結果,說實話陳驀並不是很相信。即便在這個時代有很多事物都顛覆了他以往的認識,無論是武人的立身根本還是那所謂的妖術,但是,撿幾粒隨處可見的石子就能卦算出凶吉禍福,這讓陳驀有些難以置信。[..]然而事實證明,賈詡占卜所得的結論是正確的,半個時辰後,竟然真的有一支為數不少的輕騎追了上來。那是一支裝備jīng良的輕騎兵,迎風飄揚的黑底旗幟上用白sè圖案繪著一隻肋生雙翅的熊……飛熊軍!那是當初董卓麾下號稱最jīng銳的輕騎兵,便是因為這支軍隊的存在,羌人等草原外族這才不得不對董卓俯首陳臣,而如今,這支西北境內最jīng銳的騎兵大部分已落入了郭汜、李傕手中。不得不說,飛熊軍是一支作戰能力極強的隊伍,是早期董卓用來震懾西北羌族的兵馬,軍中士卒個個弓馬嫻熟,幾乎都有著以一當十的實力,它在羌族人眼中的威懾力不亞於鮮卑人眼中的白馬義從,與白馬義從並稱為震懾大漢邊境的兩大輕騎兵。但是比起號令嚴明的白馬義從而言,飛熊軍作為軍隊確實存在著一個極大的弊端,那就是軍中的士卒構成並不是單一的漢人,其中也存在著一些羌人、氐人等外族人,造成這一現象的因為,無非是董卓本人就混有外族血脈。其實,祖輩與外族通婚的現象這在西北等地而言極其普遍,像馬騰、董卓等威震西涼的豪傑,他們的血液中流淌的並不單單隻是漢族人的鮮血,說到底,這也與當初漢朝所製定的、類似於以夷製夷的國策有關:拉攏並吸收一部分親漢的草原民族,以聯合打擊對大漢抱有敵意的勢力,以減少來自於草原的威脅。其實,在西涼等地、尤其是天水郡、武威郡,當地人對於羌人、氐人等草原民族並不會像中原等地的士人那樣抱以種族歧視的目光,而羌人、氐人等草原民族也不像傳言的那般野蠻、蠻橫,雖說西北曾多番引起叛亂,但是引起叛亂的最終原因,無非隻是因為糧食。不過說到底,出身羌人、氐人的士卒總歸要比漢人難以教化,而當初董卓之所以能降伏西北,也並非是一味的鎮壓,據說,董卓得勢時,他所搶掠的財物其中有三成運到了西涼,分給當地的外族,如此才使得羌人等外族對其死心塌地。而繼董卓之後控製西北大片地區的郭汜、李傕二人,卻不具有董卓那樣的威望,更關鍵的是,二人追求奢華,極其貪財,根本沒有董卓那麼大方,為此,郭汜、李傕二人麾下時而響起不滿的呼聲。而作為一軍統帥,郭汜、李傕自然也清楚底下的不滿呼聲,但是要他們將得到的財物分給手下的將士,他們又舍不得,為此,二人隻有默認手下的軍隊四處搶掠,這一現象在董卓死後變得尤為明顯。正因為郭汜、李傕二人的縱容,二人麾下的飛熊軍才漸漸從當初的jīng銳鐵騎脫變為比之強盜更加蠻橫的存在,以至於被司隸等地百姓視如猛獸。當然了,品xìng歸品xìng,飛熊軍的戰鬥力一如既往的強盛,這一點,陳驀早在兩年前便有所領教。在兩年前的雒陽,陳驀曾因為飛熊軍在遷都之際肆意搶掠雒陽百姓而與其發生過衝突,雖說事發時震懾了當街的飛熊軍士卒,但是他終究也為自己輕率舉動付出了一定代價:在遷都長安之後,陳驀不止一次遇到飛熊軍的士卒前來向其挑釁,而最過驚心動魄的一次,無非是陳驀奉命犒賞軍營的時候竟被數百名飛熊軍士卒圍堵,幸虧呂布得知情況趕來,厲聲jǐng告了在背後教唆的郭汜,這才免去了一場風波。雖說當時的陳驀實力遠遠不及眼下,但是憑心而論,哪怕是眼下的陳驀遇到數百名裝備齊全的飛熊軍,恐怕也不那麼容易脫身,畢竟數百名飛熊軍就相當於數千的普通士卒,就連作為萬人敵的孫堅也差點含恨在亂箭之下,又何況是陳驀。所謂的萬人敵,僅僅隻是一個稱號罷了,在絕對數量的人海麵前,沒有人能夠做到以一敵百、甚至是以一敵萬,孫堅辦不到,呂布辦不到,陳驀……更辦不到!當李傕的侄子李彆率領三千飛熊軍追上來時,百官們就如同鳥獸一般,四下逃竄,而作為護衛的百餘名禁軍,在那般鋼鐵洪流麵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不是被踐踏而死,便是被馬刀割下首級,亦或是身體被數杆長槍同時刺中,被人如同戲耍一般挑在半空,含恨而死。即便是陳驀,也沒有這個自信能夠隊伍整整三千飛熊軍,是故,他在百官們倉皇奔走的時候,悄然無聲地遁入了崤山林中,倒不能說是畏懼,隻是他並沒有與其硬拚的理由:飛熊軍的出現,雖說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卻完全迎合他所製定的計劃。他之所以跟在劉協身邊,難道不就是想親眼證實劉協被郭汜所率的軍隊劫回去的那一刻麼?在三千飛熊軍麵前,百官們就如同待宰的牛羊一般,而劉協卻在楊彪等幾位忠心耿耿的老臣連聲催促下,騎著那唯一的一匹戰馬亡命奔跑,期望著能逃脫三千飛熊軍的追捕。隻是,期望終究隻是期望……陳驀不動聲sè躲在林中一顆樹的背後,掂了掂手中的一枚石子……當時,劉協胯下的那匹戰馬還沒跑開十幾丈,卻不知為何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將背上的劉協掀了出去,令楊彪等老陳麵如死灰。“天助我也!”見遠處的劉協摔倒在地,李彆欣喜若狂地收起了手中的弓箭,雖說其叔父李傕以及郭汜曾暗中囑咐過他,如果無法將天子追回,便就地將其誅殺,免得劉協落入其他諸侯手中,但是如果能順利將劉協帶回去……回想起郭汜對他的許諾,李彆美滋滋地鞭打了幾下戰馬,趕上前去,將掙紮著要用地上爬起來的劉協製伏,滿心歡喜的他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劉協那匹戰馬的兩條前腿好似被什麼東西打斷了……“搜!給我搜!”“膽敢反抗者,就地格殺!”抓住了劉協後的李彆向麾下飛熊軍下令,叫他們下馬奔入崤山林中,叫逃竄的百官逐一帶回,不過說實話,在看到劉協被李彆所抓獲後,像楊彪等對漢朝忠心耿耿的老臣早已停止了反抗,癱坐在地,束手就擒。隻不過一炷香的工夫,那近兩百名朝中百官有七成被重新抓獲,兩成因為拒捕而死於飛熊軍槍下,最後的一成雖說順利地逃入了崤山林中,不過其中大部分卻也逃不過飛熊軍的搜捕,終究被就地格殺,隻有極少幾個僥幸逃脫。而從始至終,陳驀隻是在一旁冷眼旁觀,但是不知為何,當他望見劉協被強行按到馬背上時,望見劉協通紅的雙眼中露出絕望的眼神時,望見劉協竭力忍住眼眶中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時,陳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朕明白了,王師……朕乃天子,係於天下,是故,朕……不可以哭,不可以示弱,不可以做女兒態……]“……”雙手環抱在胸前,陳驀依在一棵樹的背後不知覺地歎了口氣。憑心而論,雖說他一直稱呼劉協為煩人的小子,期間也從未對他和顏悅sè,但是說到底,陳驀確實對這位年輕的國君很有好感,正因為如此,陳驀才不得不對他惡言相向。畢竟,陳驀終究是袁術派來刺殺劉協的刺客……“沙沙……”幾聲輕微的響動打斷了陳驀的思緒,他抬起頭望去,卻見賈詡從草叢中走了過來,默默望了一眼他。不知為何,陳驀沉聲說道,“倘若你那時提前預jǐng,或許那個小子便能逃脫……”賈詡的眼神閃過一絲異sè,隨即故作詫異地望著陳驀,輕笑說道,“倘若王師竭力而為,陛下依然能夠脫身……”“哼!”陳驀撇了撇嘴,走向賈詡身後的林中,沒走幾步,卻聽身後的賈詡口吻莫名地說道,“這樣不是很好麼?一切都按照之前的謀劃行事……倘若事成,王師可以回去複命,而在下……也不必恪守那可笑的宿命,去輔助詡所痛恨的大漢……”回頭瞥了一眼賈詡,陳驀將手指放入口中,吹了一聲口哨。沒過多久,隻聽遠處林中傳來一聲馬蹄之響,隨即,陳驀的愛馬黑風便如疾風一般奔至二人麵前。“好一匹通人xìng的寶駒!”賈詡微笑著讚譽道,不過若是仔細看,便可以發現他笑地很是勉強。陳驀似乎沒有理睬賈詡的興致,從愛馬馬背兩旁的皮囊中翻出一個好似腰帶一般的劍套,劍套中插著整整八柄短劍。望著陳驀將那個劍套係在腰後,隨即又將頭發重新整理了一番,披上甲胄,賈詡有些驚訝,輕笑說道,“要換回原來的身份麼,奮威將軍……陳驀!”陳驀默默望了一眼賈詡,淡淡說道,“王越隻是一名劍客,僅此而已!”賈詡歪了歪腦袋,似乎並不理解陳驀的話,不過見陳驀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也知趣地沒有追問。“是呢,比起雒陽劍師王越,奮威將軍陳驀那可是被稱為的大人物呢,棲生於黑夜,形同鬼魅,要殺之人從未有一人逃脫,如同黑夜中前來索命的厲鬼一般,黃巾軍中的夜鬼……嗬嗬!”“如果這算是讚譽,那麼請你閉嘴吧,王……陳某不會感覺到任何榮幸!”用一條黑sè布條將發束紮牢,陳驀冷冷說道。自找沒趣的賈詡自嘲一笑,正要說話,忽然眼神一凜,扭過頭望向不遠處的草叢,而陳驀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躡手躡腳朝著那處草叢走去。走了差不多二十來丈,陳驀撥開擋在麵前的雜草,向前望去,卻發現在一棵樹的樹底下,好似有一個人正在刨坑埋什麼東西。而觀那人身上的士卒皮甲,顯然是之前劉協逃亡隊伍中的一員,是朝中百官之一。看著那人一臉驚慌的模樣,陳驀心下不禁有些起疑,正要上前看個仔細,卻不想右腳不慎踩到了一根樹枝,發出哢嚓一聲,驚動了對方。“誰?!”正埋頭刨坑的那人猛地回過頭來,卻隻見麵前閃過一個人影,還來不及細看,卻感覺脖頸處傳來一股痛意,隨即失去了知覺。“……”一記手刀打暈了眼前這個家夥,陳驀這才注意到,這人刨坑想要埋的,似乎是一本書典。出於疑惑,陳驀彎腰將那本書典撿了起來,隨手翻了幾頁,他這才發現,這似乎並非是一本普通的書,而是一本記載著無數名字與事跡的族譜。“咦?”隨後而來的賈詡望了一眼被陳驀打暈的那人,詫異說道,“這不是劉艾麼?”“劉艾?”“唔,”賈詡點點頭,低聲說道,“陛下的族叔,亦是皇室宗親,為人正直,在朝中擔任宗正一職……”說著,他注意到了陳驀手中的族譜,眼中露出幾分驚訝,隨即輕聲解釋道,“此乃皇室宗氏族譜,但凡與皇室有關之人,皆被列在其中,劉艾之所以想將其藏在此處,恐怕也是不希望族譜遺失吧……”“皇室宗氏族譜麼?”陳驀聽罷心中一動,一頁一頁仔細翻閱著,這異常的舉動,讓一旁的賈詡實為不解。突然,陳驀的動作停住了,賈詡詫異地走上前望了一眼,卻見陳驀將那本皇室宗氏族譜翻到少帝劉辨那一頁,死死盯著後整整一大段文字與注解皆被人用墨汁塗黑,難以辨彆原來寫的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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