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局門前,走鏢誓師出行的場地被攤販占滿了。尤其是屋簷凸出來的部分,被掛上了旗幡。最惹人注目的是一家餛飩的,“餛飩”白底黑字,字跡遒勁,透著一股要跳出來的張力。注意到嶽子然的目光盯向了餛飩攤,穆念慈說道:“鏢局有段時間沒開張,攤販為了方便便把攤子擺在了這裡,回來後,謝然姐也沒有讓他們搬走。”“這麼多攤販中,那家老伯的餛飩最美味,聽他說是為了躲避北方戰事才來到江南的。”嶽子然點點頭,其實無需她多言,三人剛剛走近,揭開鍋的熱氣便把美味傳了過來。“是不錯。”半個美食家的黃蓉瞅了一眼,讚道:“晚上的時候我們一定要來嘗嘗。”“恩,到時候帶綠衣一起來,她最喜歡了。”穆念慈說著扭頭看向嶽子然,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問:“怎麼了?”嶽子然搖了搖頭,目光放在正在攤前忙碌的老者身上。看出來他的生意很好,即使現在已經過了用飯的時間,還是忙的有些不可開交。也許是注意到了嶽子然的目光,老者抬起頭來,布滿皺紋的臉旁,因為笑意而更加溝壑縱橫。“客官,來一碗?”老者問。嶽子然收回目光,正要搖頭,卻見鏢局的大門打開了一道縫,三歲的綠衣偷偷地跑了出來,直奔餛飩攤子。絲毫沒有注意到遠處站著的嶽子然等人。“餛飩。”綠衣奶聲奶氣的說。手中還捏著一粒銀子。嶽子然上前一步。從背後一把把她抱起來,說道:“中午沒吃飯麼?”綠衣扭過頭來,見是經常陪她玩的嶽子然,頓時縮到嶽子然懷裡,咯咯笑了起來。“綠衣最近在家乖不乖?”“乖。”綠衣指著攤子,“嶽叔叔,吃餛飩。”嶽子然正要依她,見鏢局內謝然走了出來。她在見到嶽子然和黃蓉後。頓時展顏歡笑,說道:“你們回來了。”“回來了。”嶽子然點頭,正要走向餛飩攤,卻被謝然攔住了。“她中午吃了不少,本來讓她在房裡睡覺的,誰知道轉眼就自己跑出來了。”謝然將綠衣抱過去,無奈的說道。“小孩子麼,都這樣。”嶽子然輕輕一笑,拉著黃蓉與謝然一起進了院子。白讓和陳阿牛等人都過來見過嶽子然,黃蓉見他們要議事。便先行下去了。眾人之中,唯獨不見了孫富貴。不待嶽子然詢問。白讓便說道:“師父,西夏那邊最近風起雲湧,孫富貴怕有變,所以隨一品堂堂主先回去了。”嶽子然點頭,沉思片刻後說:“蒙古人明年初將進攻金國鳳翔府,到時候西夏會出兵十萬幫助蒙古人。若想阻止李安全(現任西夏國主)的話,必須趕在這之前。”白讓應了,陳阿牛在一旁說道:“當真奇了怪了,蒙古人四次進攻西夏,上次還兵臨中興府,在西夏境內燒殺劫掠,李安去卻是死了心塌了地的幫助蒙古人攻打大金。”“挨打多了,自然就忘了反抗,慢慢地也就產生了奴性,總想著做蒙古人的奴才便不挨打了,卻沒想過蒙古人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嶽子然苦笑。“行了,你們下去忙吧。”他揮了揮手,獨自走向後院。鏢局前院以前是鏢師們居住的地方,現在成為了白讓等人的安居之所,而後院則是穆念慈等人所住的地方。剛進大後院,嶽子然便遇見了石清華。“見過公子。”石清華一身白色長衫,長發垂肩,用一根水藍的綢束好,玉簪輕挽,簪尖垂細如水珠的小鏈,微一晃動就如雨意縹緲。嶽子然回禮,問道:“江湖上最近的傳聞你可曾聽說?”“有所耳聞。”石清華點點頭。“你準備怎麼做?”嶽子然問,語氣中略有試探之意。石清華笑了,說道:“公子乃自在居主人,我等但憑公子吩咐。”嶽子然停住了腳步,他們處於一段圍牆之後,一樹掛滿火紅果實的石榴擋住了其他地方看過來的目光。他盯著石清華,半晌不語。石清華坦然的看著他,不卑不亢,直到嶽子然上前一步,將她逼到了角落。“公子自重。”石清華眼中閃過一絲的異色。“自在居的主人至始至終都隻有你一個。”嶽子然語氣中聽不出喜怒:“不是麼?”石清華微微一怔,隨即輕笑,笑容綻放的一刹那讓嶽子然有些失神。“隻要你肯完成老主人的遺願,你便一直都是自在居的主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你讓我很為難,我從來不喜歡一個聰明過度而且懷有小心思的女人。”嶽子然說罷,盯著石清華雙眼,補充道:“尤其還是個漂亮的女人。”石清華輕笑,說道:“你知道怎麼做。”嶽子然皺緊了眉頭,說道:“我不想讓蓉兒不開心。”頓了一頓,說道:“況且,綁定一個喜歡…或者說價值取向偏離正常女人範圍的女人在身邊,是件很危險的事情。”“什麼!”石清華一驚,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冷冷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嶽子然後退一步,輕鬆笑道:“剛才隻是猜測,現在卻是肯定了。老實說,我很佩服你,是木青竹?”石清華沒有否認,問:“你怎麼猜到的?”“紫杉、你、木青竹之間的神情、目光碰在一起的時候總有些耐人尋味。”“即使再耐人尋味,常人也很難往那方麵猜測吧?”石清華冷冷地說。“也是。”嶽子然嗬嗬地笑了,說道:“可惜我不是常人,我的目光可以穿越千年,不過不得不說,你的愛情價值觀至少也跨越了千年,你剛才沒有否認還是很讓我震驚的。”石清華仔細盯著嶽子然,半晌後說道:“似乎你對這件事看著很淡?”“不錯。”嶽子然點點頭,說:“甚至還有些親切。”“為什麼?”“說不清楚。”嶽子然輕笑,說:“似乎我前世遇見過或聽到過很多這樣的人。”“很好。”石清華仔細打量了嶽子然半天,見他沒有半絲不屑之色,問:“想喝酒嗎?”“有點兒。”嶽子然聽到後院內有人在走過來的腳步聲,知道這話題談不下去了,說道:“曾聞當年石大家為自在居生意,相會太湖群雄,僅以杯中之物便折服了他們,爾後瀟灑離去,豪爽絲毫不遜色熱血男兒,嶽子然可是早就想見識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