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對浴紅衣(六)(1 / 1)

裡,周雲已經麵色蒼白,周海平便是她的祖父,顧法若不是父親給的,還可以從哪裡得到呢?雖然不像顧雲秋一般,早已猜到了楊寧和青萍的身份,可是周雲早已經有所察覺,更何況楊寧在武學上表現出來的博聞強識更是深入人心,她對楊寧的說辭已經深信不疑,隻是人心就是如此,對難以接受的事情總是不肯立刻相信,她勉強反駁道:“不可能,我從未聽家父說過《越女劍法》殘篇的事情。【全文字】”青萍嫣然道:“《越女劍法》差點連累青城派宗門傾覆,我若是周海平,私自錄下《越女劍法》的殘篇之後,也會秘而不宣,若是周真人當年知曉,說不定也會偷出那部殘篇一起帶走呢。”無心理會青萍的挖苦,周雲回頭看向顧雲秋,聲音已經飄搖如風中衰草,斷斷續續地問道:“你,你當年回過青城,還見到了我爹爹是不是?”顧雲秋慘然無語,低頭避開了周雲的目光,比起周雲來,他自然更加了解楊寧所說的話有何等力度,如此隱秘的事情都不能瞞過楊寧,他還有什麼方法辯駁。周雲神色迷茫,幾乎沒有聽到青萍揚聲吩咐褚老大取來一碗清水,又將水晶瓶子裡麵的鮮血滴了一滴到碗中,更沒有留意到青萍走到她身邊,直到指尖微微一痛,才讓她清醒過來,隻見一根金針插在自己指尖,從針尾滲出一滴鮮血。滴落到清水之中,兩滴鮮血稍一接觸,便水乳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周雲隻覺腦子一陣轟然,原本忽略的許多細節都在一瞬間從記憶中浮現出來,當年自己恢複神智之後,曾經想要開棺看看不幸流產地骨肉最後一麵,卻被爹爹用不可打擾孩兒安眠的借口阻止,那個告訴自己流產的婢女不久之後便遠嫁他鄉。現在想來是爹爹不願自己知曉實情,才將婢女送走,說不定那謊言就是爹爹讓她告訴自己的,也好打消自己的疑心。不知不覺中。周雲已經茫然走到顧雲秋麵前,喃喃道:“雲秋,你告訴我,蔓兒不是我的女兒。對不對,你當年沒有返回青城,我爹爹沒有將我們的女兒交給你,也沒有將《越女劍法》送給你。是不是?”顧雲秋心痛如絞,昔年往事湧上心頭,知道再也不可能隱瞞真相。便緩緩道:“阿。當年我九死一生。終於活轉過來,便掙紮著回到家裡。你卻已經失蹤了,問過左右鄰居,才知道你是被周師伯帶走了,等我千辛萬苦返回了青城,已經是半年之後,我害怕被掌門覺,便從我們私奔下山的那條小路偷偷上去,到了你家,還沒有看到你一眼,就被周師伯擒住了。周師伯重責了我一番,若非我已經奄奄一息,隻怕早已經死在他老人家的劍下了,後來我將事情真相告知了周師伯,原本希望他能夠替你我作主,可是周師伯沉思之後,卻要我承諾從此離開青城,離開你。”周雲狂亂地呼喊道:“我不信,我不信,爹爹不會這樣做地。”此事在顧雲秋心中早已經埋藏了多年,如今說了出來,隻覺得心中暢快非常,他深深望向周雲的眸子,平靜地道:“我重上青城便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所以堅決不肯,周師伯見我如此,便言明你當日已經身懷有孕,而且剛剛臨盆,生下了一個不足月的女兒,隻是你當時神智不清,狀似癲狂,根本不知道此事。周師伯說,他原本要將你我的孩兒暗中殺死,可是如果我肯離你而去,他便將女兒交給我,否則便讓我父女死在一起,我貌毀身殘,原本已經絕望,隻覺得與你已無可能夫妻團聚,怎忍心再連累自己地女兒,所以我天人交戰之下,終於決定棄你而去。蔓兒長大之後,曾經問起自己的母親,我便騙她說她的母親已經死了,我們父女流浪江湖,看到了不少人間慘事,我又不喜歡對她說起你,所以蔓兒便懷疑她的母親也是被那些富家公子害死地,我沒有辦法告訴她真相,隻得任由她胡思亂想,所以她才會想要拜師學藝,為母報仇。”周雲渾身顫抖,嬌軀搖搖欲墜,雙目艱難地移到蔓兒身上,方才青萍將蔓兒抱走,放到了火堆旁邊,褚老大剛剛又加了幾根乾柴,火光漸漸明亮起來,將蔓兒蒼白的小臉映得紅通通的,栩栩如生,若非胸口早已經沒有了起伏,多半會以為她隻是睡著了。原本還不覺得,如今一看,周雲隻覺得蔓兒清秀的麵容有幾分酷似當年地顧雲秋,而那兩道清秀的柳眉,還有記憶中那雙烏黑剔透的眼睛,分明和自己地柳眉杏眼十分相似,雖然不像她地父母一般光彩照人,但是無論誰人看了,都不能說她不是自己和顧雲秋地女兒。想起初見女兒的一幕幕情景,周雲忍不住輕笑起來,多麼聰慧善良地小女孩啊,若是能夠**,一定是世間最美麗可愛的小姑娘,可是卻偏偏繈褓中失去母親,九年之後又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殺死,命運對這個小女孩是多麼的不公,心思在笑聲中迷茫起來,她仿佛看到了蔓兒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母女重逢的喜悅湧上心頭,她的笑聲不由自主地越響亮起來。顧雲秋聽到那滿懷喜悅的笑聲,卻隻覺得心底冰寒,抬頭望去,隻見兩行血淚正從周雲眼角緩緩淌落,而隨著周雲越來越大的笑聲,一僂鮮血也從她唇邊溢出,滿臉血跡的周雲恍然不覺,仍是歡笑不已。顧雲秋心膽俱寒,也不顧依舊架在自己脖頸上的鋼刀,縱身向周雲撲去,何雲秀收刀不及,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顧雲秋哪裡還能顧及自己地傷勢,不顧一切地將周雲冰冷的嬌軀緊緊抱在懷裡,慌亂地喊道:你彆難過,你醒過來。”話音未落,隻覺得周雲身子一軟,已經不再繼續顫抖,氣息也漸漸低沉下去。顧雲秋駭然低見周雲靈台**上已經插了一枚金針,原本長達一寸隻餘半寸在外麵,靈台重**。輕輕撞擊便會頭暈目眩,更何況一針刺入呢,顧雲秋萬念俱灰,抬起頭來狠狠道:“帝尊。尹小姐,雲對小姐另眼看待,冒著得罪強敵的危險也要替小姐出頭,顧某更是不惜泄漏身份。也不敢在比武之時敷衍了事,一切都隻為了成全尹小姐的心願,自始至終。我二人絲毫都沒有得罪兩位。為何兩位一定要揭破真相。害得顧某妻女俱亡,這對你們又有什麼好處?”他猜到這一針多半是楊寧的手筆。可是自始至終主導局勢的都是青萍,所以雙目緊緊盯在青萍麵上,眼中怒火熊熊,恨不得將青萍燒成飛灰。青萍卻是麵帶微笑地問道:“說起來這件事我還覺得奇怪呢,我和子靜都不曾見過你,怎麼你卻好像認得我們?”顧雲秋冷冷道:“三年前洞庭琴劍雙絕在嶽陽樓下一曲劍舞,顧某適逢其會,偶然一睹風采,至今記憶猶新,其實小女蔓兒當年也曾見過小姐一麵,隻是距離甚遠,不曾看清麵容,後來小姐與翠湖顏仙子嶽陽一戰之後名動天下,小女想起往事,便是心生向往,屢屢打聽小姐的行蹤,赤壁一戰之後,蔓兒對小姐更是十分傾慕,隻恨不能拜小姐為師,想不到今日卻因為小姐之故死在此間。”到這裡,顧雲秋心中的恨意已經形之於色,楊寧見狀目光一冷,右手微抬,就要出手,青萍卻適時身形一動,擋住了楊寧出手地路線,楊寧無奈地搖頭微笑,縱容地看向青萍的背影。青萍恍若不覺,揮手道:“顧先生可不要冤枉我,殺死蔓兒是周真人自己的決定,顧先生出手也不是我逼得,顧先生可不能遷怒於人。”顧雲秋心中忿恨,若非知道楊寧和青萍的身份,若非青萍誘使周雲出戰,他又怎會被迫出手,若非自己身份泄漏,雲又怎會殺了蔓兒,隻是此刻縱然迫得青萍承認罪責還有什麼意義,他懶得再說,慘然道:“是我們一家人時乖命,才遇上高高在上地魔帝劍絕,將我夫妻**於股掌之上,害我妻女慘死,家破人亡,顧某無話可說,就請青萍小姐高抬貴手,取了顧某這條性命,讓我們夫妻父女,在九泉之下團聚吧。”顧雲秋說完這番話,便是瞑目待死,隻是剛剛閉上眼睛,卻突然聞到一股惡臭,忍不住睜開雙眼,隻覺宋雲武已經嚇得失禁,雙目更是萬般驚恐,渾身上下顫抖不已。宋雲武雖然紈絝,卻畢竟也是青城掌門愛子,對江湖規矩了若指掌,楊寧和青萍進入神廟之後,自始至終都不曾泄漏身份,那麼其他人即使知道兩人的來曆,最好也是緘默不言,否則惹怒了這對魔星,說不定就是殺身之禍,更何況他可沒有忘記當初在中殿之內自己說過什麼,若是魔帝劍絕懷恨起來,舉手之間就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即便那兩人根本不曾將自己的言語放在心裡,現在他們分明是在躲避天下諸侯地追緝,殺人滅口理所當然,無論怎樣想來,都覺得全無生路,宋雲武心中恐懼非常,這才嚇得失禁。青萍聞見惡臭,連忙避到殿門上風處,還連連揮手驅散臭氣,半晌才嫌惡地道:“原來是這等廢物,難怪周真人看不上你,子靜,人家夫妻母女都已經相認了,你便將她們救醒吧。”楊寧輕輕點頭,瞥了宋雲武一眼,原本還想若是青萍不說,自己便暗中點了他隱**,讓他數日之後咳血而死,不過見他如此怯懦,卻讓他懶得下手了,心思一轉,他緩緩走到蔓兒身邊,信手一拂,蔓兒小小的身軀微微一震,不過片刻,胸口再度有了輕微的起伏,又過了一會兒,蔓兒一聲呻吟,竟然睜開了雙眼,仿佛大夢初醒一般坐起身來,脫口便道:“姑姑,我爹爹到底能不能取勝啊。”顧雲秋揉了揉雙眼,又驚又喜地看著蔓兒,眼睛也不敢眨一下,隻怕自己是在夢中,耳邊隻聽楊寧清冷淡漠的聲音緩緩道:“周真人殺機一動,我就覺了,便用一道真氣隔空渡入蔓兒體內,周真人若是想要折斷蔓兒頸骨,我也就隻好出手救人,但是她隻點了蔓兒死**,所以被那道真氣阻住,結果未能成功,想必周真人當時心神過分激動,這才沒有覺異樣,不過為了造成蔓兒死去地假象,我趁機封住了蔓兒的氣血,讓她進入胎息,表麵上看去雖然死了,其實性命無礙,就是周真人,雖然看似生命垂危,卻也不會死。”顧雲秋早已經感激涕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禁抱緊了周雲,急切地望向楊寧,楊寧知他心意,隨手一招,那枚透入周雲靈台重**的金針居然開始緩緩拔出,直到完全脫離,隻見金光一閃,那枚金針便已經到了楊寧手上,周雲一聲呻吟,鼻息漸漸加重,雖然還是昏迷不醒,卻顯然已經漸漸開始複蘇。顧雲秋忍不住淚流滿麵,隻覺得這一生再無遺憾,緊緊抱住周雲,雙膝跪倒道:“顧雲秋叩謝帝尊、青萍小姐,今生無以為報,來世結草銜環,也當報兩位大恩大德。”楊寧神色漠然,似乎並不在意顧雲秋地感激,隻是淡淡道:“周真人當年心神受過重創,多年來又是奔波勞苦,心情抑鬱,早已經損及心脈,若是長此以往,不出五年,就會重病纏身,不出十年,就會故世,青萍既然想要成全你們夫妻,自然不願你們生離死彆,方才她故意激周真人地悲痛之情,令周真人心脈暗傷作,我這一針已經替周真人消除了隱患,隻要好生調養,三年兩載之後,就可以恢複如初,從今以後,隻要你們夫妻和睦,憑你地武功劍術,自可護住妻女,一生無憂,平安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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