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羅地網(一)(1 / 1)

走出宛轉閣,楊寧就瞥見褚老大正在那裡探頭探腦,慮之色,一看見楊寧出來了,麵上浮現出想要過來卻又不敢移動身形的尷尬神色,冰冷的眸子不由解凍了少許,卻在看到四個青衣鬼麵的護衛之時陰沉了幾分。【】表麵上看來,這四個青年似乎已經融入了侍從身份,一見到楊寧走出來不僅躬身為禮是分立兩側,擺出恭聆教益的姿態,可是他們畢竟年輕,透過他們所戴的青銅麵具,仍然可以看到他們眼中的怒火,周身上下更是隱隱現出桀驁不馴的傲氣,看向楊寧的目光也是排拒多過尊重,顯然並不甘願被楊寧征用為侍從。楊寧暗自一聲冷哼,卻也不理會他們,徑自從他們中間穿過,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向褚老大點頭示意,便向江邊走去。宛轉閣臨水的碼頭上這時候係著一艘可容二十餘人的華麗輕舟,船尾的桅杆上高懸著一麵織錦牙旗,在秋風中獵獵作舞,牙旗上的貔貅圖案隱約可見,這正是越國公府的牙旗,若是懸掛此旗,在江南一帶幾乎可以暢通無阻,其地位幾乎可以比得上火鳳郡主的烈焰旗。其實自前朝起,貔貅就是皇室的聖物,家宅廟宇固然可以使用貔貅當作鎮宅神物,除此之外,縱然是公侯之家也不能在衣著飾物上使用貔貅圖案彆提將貔圖案織繡在旗幟上。但是越國公唐康年納土歸陳,立下大功。再加上和皇室結為姻親,又是當今皇上的舅父,所以得到特許可以使用貔牙旗,唐康年也以此為榮,下了嚴令,除非是極親信地族人心腹,或者是有了緊急事物,否則不許擅用貔貅牙旗,所以來往船隻一看到這艘華麗輕舟。但是退避三舍,雖然看到宛轉閣外乾戈林立,也不敢靠近來看熱鬨。楊寧自然不知道這些情由,隻看這艘船留守的侍衛服色。就知道是師冥的坐舟,便毫不猶豫地躍上輕舟,負手漠然道:“開船。”留守在船上的兩個侍衛雖然身份不高,卻也是師冥的親信。一看楊寧的相貌氣度,就知道這少年的身份,哪裡敢攔阻他上船,但是卻也沒有膽量開船。臉上都漏出猶豫神色。褚老大原本戰戰兢兢地等在外麵,他也知道方才胡言亂語有些失禮,唯恐楊寧再給自己苦頭吃。直到楊寧出來向他點頭示意。這才歡天喜地的跟了上來。三步兩步地跳到了船上,一看這兩個侍衛猶豫的模樣。就粗聲粗氣地道:“看什麼,沒有聽見我們公子地話麼,還不快些開船。”他雖然現在是侍從身份,但是當慣了水寇領,言語之間自有一種威嚴,兩個侍衛麵麵相覷,其中一個侍衛鼓起勇氣道:“沒有侯爺諭令人不敢開船。”話音未落,便覺得一隻碗口大的拳頭在眼前越來越大,他下意識地想要閃身躲避,身子還沒有移動,卻看到了一雙冰冷無情的眸子,森寒酷厲的目光仿佛利劍一般,似乎要將自己地身子生生穿透,心中一凜,腳步不由一緩,一陣劇痛和暈眩同時從腦袋上傳來,等他被冷水浸得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的時候,才覺已經被褚老大一拳打落水就連身上的佩刀也被褚老大一把搶了過去。越國公府的侍衛都精熟水性,他劃動了幾下浮出水麵,正看見褚老大在那裡揮動著自己地鋼刀,不滿的嘟囓道:“這破刀也太輕了,可惜老子的兵器沒帶來,賊廝鳥,不,公子爺,咱們去哪裡啊?”楊寧冷冷瞪了褚老大一眼,卻沒有叱責他出言無禮,不知怎麼他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似乎隻有在這個粗莽漢子麵前才能稍減幾分,或者這就是當日他將此人收為侍從地緣故吧,負手望向江麵,淡淡道:“你們不會不知道楊鈞和顏紫霜此刻身在何處吧?”已經趕到岸邊,正在依次上船的羅氏兄弟都是微微一驚,羅三心中有些猶疑,不過他可沒有替翠湖中人掩飾行蹤的打算,便恭恭敬敬地道:“豫王殿下被顏仙子所救,已經返回了建康宮地顯陽殿,顏仙子此刻也在那裡,不過建康宮是天子行宮,戒備森嚴,外人不能擅入,我等雖然是侯爺侍衛,也不能擅自闖宮,還請帝尊見諒。夏”楊寧漠然道:“這就是我地事了,和你們無關,這就去建康宮吧。”羅三猶豫了一下,暗自打了幾個手勢,揮退原本掌舵地侍衛,這才讓兩個兄弟接過駕舟的工作,不艘輕舟就沿著秦淮河行去,雖然河上船艇如雲,但是到之處,根本沒有船隻敢於爭道,船行極不消半個時辰已經從秦淮河地支流進入了貫通建康宮的青溪。經過建康宮的水門之時,守宮的侍衛見到貔貅牙旗,竟然沒有盤問就放行了,讓羅三不免有些赧然,唯恐楊寧責備他事前推諉,豈料楊寧隻是立在船頭,漠然望著遠處雲天,彆說責備他們,好像就是他們將他送到天涯海角,他也無所謂一般。看著神情沉靜淡漠的楊寧,羅三隻覺心頭的巨石越來越沉重,這個少年究竟要做什麼,愛侶失蹤之後,隻見他狠脅迫諸人,自己卻不曾急著尋找,他是真的想尋回劍絕,還是準備借機大開殺戒,羅三隻覺眼前雲裡霧裡,令人難窺真相,這個傳言中狠辣無情,卻又魯莽少智的少年,似乎變得難以捉摸起來,讓自己兄弟四人跟著魔帝,真正的目的或許就是為了掌握他的行動吧,一個被控製的猛獸,縱然牙尖爪利,危害也很有限,最可怕的卻是難以控製的洪水,肆虐起來或者會汪洋千裡。入宮之後,水道變得極為狹窄,幸而這艘輕舟還可通行無阻,勉強行進了三四裡,水道在山丘下轉過彎去,繞過山梁,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一座五六畝方圓的小湖泊,時值深秋,湖邊儘是衰草凝煙,高至腰間,縱然在秋風寒霜的摧殘下,也不曾低腰折服,將這片小湖泊幾乎和外麵的宮苑隔絕起來,顯得格外冷寂蕭瑟。湖邊岸上有一座六角涼亭,亭下是一個的青石碼頭,涼亭和碼頭雖然略顯陳舊,但是亭柱木欄和碼頭上的木板並沒有多少破損,石階縫隙間的雜草也都清理得一乾二淨,顯然是經常有人清掃整理,不過並沒有刻意修補,就連四處的灌木也維持原貌,顯然是將這個地方刻意隱蔽起來好便於出入。褚老大看著奇怪,疑惑地問道:“公子爺,是不是這些家夥騙咱們,皇宮怎會這麼荒涼?”羅三性子沉穩,隻是冷冷看了褚老大一眼,羅五卻是性如烈火,冷言冷語地道:“什麼都不懂就彆胡說八道。”褚老大牛眼一瞪就要作,卻被楊寧冷冷一個眼神嚇得縮了回去,楊寧雖然不諳世事,可是他曾經在洛陽皇宮中生活多年,雖然幾乎不曾離開棲鳳宮,卻也知道皇宮中這種較為隱秘的出入通道,往往會將入口安排在冷落荒僻的地方,以便一些身份特殊的人使用,所以也不覺得奇怪。但是他細細辨識,卻聽到一些若有若無的氣息,唇邊露出一抹森冷的微笑,他寒聲道:“客人還未登岸,主人便已經劍拔弩張,卻也未免太謹慎了,豫王殿下這是準備給我一個下馬威麼?”褚老大聞聲色變,他可是當慣了水寇的人,自然看得出來這個湖的位置很好,四麵略高,隻需幾副弓箭就可將沿著水道進入的船隻壓製住,令他一見心裡便生出不安來,若非如此剛才也不會貿貿然開口挑釁,下意識地握緊鋼刀,揣摩著若是有人居高臨下射箭,自己要從何處跳到湖裡,又從何處登岸反擊。就是羅氏兄弟也覺得現在自己的處境尷尬,不免有些憂慮起來,各自握緊了佩刀,隨時準備突圍上岸。湖岸上一片沉寂,無人應聲,過了一拄香時間,羅氏兄弟不由生出疑慮來,懷疑是否楊寧看錯了,就連對楊寧深信不疑的褚老大都覺得有此可能,忍不住偷眼看向楊寧,楊寧卻負手望天,眉宇間儘是桀驁冷漠的神氣,毫無解釋的打算。羅三咬咬牙,下定了決心,讓兩個兄弟將船靠岸,反正也不能總在湖裡呆著,豈料他的船剛剛在湖麵滑動了丈許距離,四麵傳來弓弦響動,一片箭雨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輕舟和涼亭之間的水麵上,羅三猛一揮手,輕舟在湖麵上嘎然而止,然後轉頭看向楊寧,等他號施令。楊寧微微低下頭來,漠然道:“我乘舟而來,就是給你機會得到消息,如今你既然用箭阻我上岸,想必已經有了決斷,我隻問你,青萍的失蹤和你有沒有關係?”岸上傳來楊鈞略帶惋惜的聲音道:“沒有,若是早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生,本王絕不會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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